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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幻境至真终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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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越赶到古墓的时候,只见纪辛坐在门口吹箫。那箫声萧肃凄凉,是吊唁之曲。纪辛见他来,没有动,仍是闭上眼吹箫。
“她在哪里?”慕越摊开手来,亮出那已碎裂的玉石,他的指尖都已发白。纪辛低下眸子。她的身子已拖不了多久,他知道。救她的方法不是没有。他的神情渐渐深沉。
抬头看着慕越。他想,慕越也不会想她死的。
语已多,情未了。
落月梦中,往往是些旧事。从未梦到过自己想梦见的,譬如,她能和慕越在一起。就那样,在梦里,她也叹气。那么一叹,她下意识地便睁开了眼。那么一时,落月倒是庆幸自己没有长睡不醒,还好,真好。但是看看周遭,不像是古墓,倒更像是人家里。落月起身,走到窗前,那步履阑珊,她头一次觉得走路也是件费劲的事。窗外有棵古榕树,正遮着阳光。落月回头看屋子里,才有些恍然想起,这是许久之前,她与慕越住过的竹宅子。早应该破旧不堪了,现下却好好的,家置有些偏旧,仍是以前的那些吧。落月有些怀疑,自己这么一睡,其实没有醒。因为璟行说过,宅子被拆了,在建造将军府的时候,便被拆了。落月伸出手去摘那榕树的叶子,一落手中,叶子便由嫩绿转为了枯黄,慢慢碎裂。她低下头,弯长的睫毛轻颤了许久。
一人推门而入,见她站在窗口,就立在门口,不出声,静静地看着。
落月仿佛感知到了些什么,伸手到窗外,将叶子放下。叶子顺势掉落在地上,与一地散落的绿叶,格格不入。
“纪辛,我发现我变糊涂了。”“这明明是梦,但我感觉又不是梦。”落月搓了搓手,很惊奇地,居然发现自己有知觉了,会感觉到冷了。慕越看着她许久,眼中闪烁着光,最后他却只能抬了抬头,轻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去拿了放在柜子里的袍子,去给她披上。落月回过头去,却不想,看到的不是纪辛。她只是愣了愣,便笑了。
“我就知道,这就是个梦。”她呢喃了一声,任着慕越为她披好衣服。她看着他许久,才敢将手伸去,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他的皮肤有些白,倒不像是个习武之人有的皮肤。他的秀眉,皱起来也很好看,他的这双眼睛,笑起来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他的嘴唇有些薄,不知道,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既然是在梦里,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己做主了,落月倒也不怕了。“上辈子,我就是被你这张脸给迷住了。”落月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梦,能看他看得这样清楚,这样真切,还能一遍一遍摸他。“你还笑我,是个肤浅的人,你还记得吗?华洛。”她笑着,眼泪却从眼角边滑落,滑落脸庞,划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慕越伸手去为她擦拭,水渍化成灰烬,很快不见。慕越怔在那里,却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他隐忍着,不想让她知道,这不是梦。就让她把这当成一场梦,是他最想看到的。
“如果你真的要她活下去,就断了她的念头。她哪怕只是一个人活在古墓里,都会比现在好。”
慕越收紧了手,抚摸着她的白发,泪水掉下来,落尽白发里。落月什么也不知道。她想一定是自己的太想和慕越在一起,在梦里,他才会这样主动地来抱自己。没有多想,落月抬起手来回抱住他。真希望,这个梦,再也别醒。
可惜,就算是梦,常常,都是不圆满的。
慕越缓缓推开她,将她扶到窗边,落月顺势坐倒在一旁的竹榻上。慕越低着头,许久不说话。落月双手捧起他的脸,
“怎么了?”
慕越勉强地笑了笑,抿了抿嘴。看着她苍白的脸,手中握着的她已全白的发,他又低下头,实在笑不出来。
“没事,师父真美。”他收敛了情绪,将手收了回来,站起身来看着她。落月愣了愣,方才他,叫自己师父。落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这个梦做得真糟。
“师父。”慕越唤了她一声,她险些没反应过来。就抬头看着他。慕越勾着嘴角,说道。
“云儿要回京都去,我自然不放心。须得同去。”慕越偏头去看外头,“这一去三五个月……”当他低头看到她的双眼,他暗下哽咽,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许久说不出话。他好想现在就放下伪装,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这些都是骗她的,骗她的。“师父倒是保重自己的身子。”他不愿让她听到,再多一句的谎言,再多一句,哪怕是一个字。
“好。”落月怔了许久,才恍然醒悟过来了,应了声好。落月恍恍惚惚地睡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是失去了魂魄。慕越闭上眼皱了皱眉,见她看着外头的树发呆,迟迟没有上前一步,不久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门,慕越就一步也跨不出,他却不能留下。当初竹宅子没有拆,留在了将军府里,他日日夜夜,就住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他以为,只要她回来,他们就能在一起的。他站在门口许久。云和走上前去,见他一双眼睛已经发红。
“快离开吧,她看见,就不好了。”慕越去看她,忽然发现,那张脸,和她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真不知,自己当初是如何错认的。只是她说的对。慕越转身瞧了瞧,什么也没瞧见,就只能离开。他的背影,在云和眼中,却变得寂寥。
躺着久了,落月恍恍惚惚地起身,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出了门,才发觉这是个府中屋。摸索了许久,发觉这府里清冷得几乎没有人来往。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回头,一步都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