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心》念珠姑娘

2、落月成孤倚

　　落月站在阴影里，忍着泪，看着他拜下天地，叹的那口气仿佛用尽了全力和一生，便再也没有力气再去看那刺眼的场面。一口气叹出了所有的真气，她缓缓闭上眼，想那就是最后的长眠吧。慕璟行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去扶她，却看到了她的青丝幻成了白雪，只在那么一瞬间。眨眼间，她已倒在怀里。慕璟行打横抱起她，她的容颜依旧碧玉，却是惨白。他忽然觉得，那青丝换白雪的瞬间，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只那么一瞬间。抱起她时打翻了一旁的青瓷花瓶，引来了众人的注视。本是夫妻对拜时，四周寂静，这瓷碎声音格外刺耳，司仪反应极快，看也没有看一眼，便笑着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虽是较隐蔽的地方，慕璟行却也只能抱着她再往人少的后院走去，她现在的模样，谁见了，怕都是一场祸。每走一步，他便觉得她轻一些。他不知道，她会如何。只是他知道了，这世上痴情人，不是只有慕越一个。
　　“来，三拜夫妻啦。”司仪扯了扯嗓子，吸引回众人的注意力。今日这婚事主持好了，那可是在这武樑国都是值得一谈的事了。
　　只是慕越没有回应，皱着眉头看着那不远处碎了一地的瓷片。许久，他才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对面的女子。
　　“好了好了，三拜夫妻。”这一声，倒是用尽了司仪的力气，他脸上的横肉都颤了两颤。
　　“好好好~”倏地，人海中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却又在一阵之后冷清了下来。冷清得有些异常。慕越并没有弯腰行礼，只是轻声笑着，笑得自嘲。他后退了两步，闭上眼叹了口气。再睁眼时，他的眼里已没有光彩，只手扯下了身上的花绣球，拿在手中看了许久，他想，这辈子，原只想为她而戴，现在，根本不过是个笑话。他利落地撕下了身上的红袍，原他今日只是披了件红袍，里头，依旧是正服，白底墨色桃花的袍子。
　　“我不过是，爱上了她。”他扯了扯嘴角，说得极轻，扔下了手中的绣球。新娘弯着腰，见落了地的花绣球，愣了愣，才直起身来，却只见他漠然的转身离开，什么都没有说。她便知道了，她还是输了。司命君说得没错，即便是变成了她的模样，即便装成她，这个人，还是不会爱上自己。她笑了笑，当场掀下了鲜红绣凤的喜帕。
　　落月想，那左右不过是个玩笑话，她与他说自己喜欢他，他却相信了。真确地为了救她死了。落月记不清那是怎样一个清晨，她外出采药，他紧紧地跟随在后面。那天他一身蓝袍，极其好看。他得意洋洋地说自己为她取好了一个名字，好记又好听，落月。她当时愣了许久，书读得不多，认得字也都是药籍上的，从来不懂什么文雅不文雅。只觉得，既然是他取得名字必然是好的。落月只在出门时那么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却也是最后认真地瞧他一眼。到了涂牧山下，遇到了百年难见的蛟龙捕食，他为保落月一命，自割臂腕引诱了蛟龙，将落月一把推下了山坡。当落月满身是伤，爬上山坡时，只见满壁鲜血。她便当即晕厥在那小道上。待落月辗转醒来，出现在落月面前的不是凡人，那是天宫之上的应龙大帝。他说，他本不该死，蛟龙逃离了天牢去觅食，命数是与你的命数相冲，原本那该应命数的是你，现下却是他。落月不晓得当时自己是怎样的神情，应龙大帝瞧了她许久，眼神中满是怜悯。她只记得当时问他，有本法再把他救回来吗？应龙大帝踌躇了许久，与落月说道，“将已死之人救活那是委实做不来的事，即便我是一方之帝，这违反天规起死回生之事仍是不能触动……不过，我已安排将他的魂魄投去好人家。你是否有报恩之心？”他这些话，落月一字一句地听明白了，便点了点头。见落月仍是清醒着的，他又点了点头。“他因是替人受了劫，那便是要在下一世受到天命反噬的。他是即在出生三月之时患上疫病，遭家人抛弃的。你若是要报恩，那便在那时助他度过生死大劫即可。”落月抬头怔怔地瞧着他。落月从不相信人会有前生今世，现下落月却真真地感觉到了轮回的意义。今世恩，来世报。“可是……”大帝亦是明白她的困难。他拿出了一粒魔种，“你将你的生命交与我，我便将这云迹豆交与你。这魔豆常人吃了，便能长生不老。”落月愣在原地许久。交出了命源。每每回想起来，落月却从没后悔过。她唯一后悔的，是忍不住又回来看他。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