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月》鱼木渺渺

3、第三章 兵荒马乱中记住了你

　　5年前，22岁的辛月刚刚毕业，找了一家国企的工作，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这一份稳定的工作在外人眼中看来非常好，收入稳定工作清闲，工资高公积金高。可只有辛月心里知道：那是一份苦逼的工作，要下基层至少3年，升职机会渺渺无期。本来回到这个小县城，心里落差就很大，加上工资又很低，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夜夜做噩梦，半夜醒来望着天花板：难道这辈子就要呆在这个小县城里了？心里有苦不敢跟家人诉说，她的父亲在那家国企兢兢业业工作了大半辈子，对爸爸妈妈来说女儿能够找到这样一份好的工作，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个女儿体弱多病，哪能在外面拼搏奔波，能够回来让他们照顾着，那是上天的恩赐啊。再加上辛月一毕业就大病一场，医生说要疗养半年才可以恢复，这就更加坚定了老两口的信念：女儿就该回来养在他们身边，幸好找了这样一份工作，清闲刚好可以养好身体。女儿这虚弱的身体哪能在外面在外面奔波，怎禁受得住折腾？！！面对父母的劝说跟各种庆幸，辛月哪敢说辞职的事，再加上身体原因也不敢走，所以什么事都能憋在心里。夜夜噩梦，身体的痛心里的痛，醒来盯着天花板，告诉自己：5年，给自己5年的时间，拼搏，给家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到时候，混不下去就走。5年，27岁，刚好可以结婚，选择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或许是羸弱的身体让辛月不得不接受了现在的处境，又或许是拼搏的决心让辛月渐渐地沉下心来去，为自己计划努力去适应环境努力学习新的知识。
　　终于等到了到单位报告的日子，辛月在报到的前一晚又失眠了，陌生的工作环境未知的同事，莫名其妙地恐惧又袭来，压都压不住。报到当日，辛月顶着两只熊猫眼穿着长裙去报到了，长裙摇曳，只是为了掩盖心里深深的绝望与恐惧。到了那里一看，三十多个人，包括辛月才3个妹子，略一看了男同事，呃……身材好差，好多胖子，睡不好精神不佳，再加上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辛月没精打采。填写了一些个人信息资料后，同事们提议一起去食堂吃放，辛月一直都反感食堂，食欲不佳所以就找了个接口拒绝聚餐，跑回家了。连续几日都是去单位填资料交资料，在等待的时候偶尔跟旁人聊聊，但从来不问别人的名字，在辛月的心里自己就是个过客，对不感兴趣的人不感兴趣的事从不多问，漠然置身事外，仿佛自己就不是这个公司的一员。在看到工资表的那一刻，整个场面都轰炸了，工资比一个普通打工仔的工资还低，所有人愤愤不平，热烈地讨论，一时办公室里笼罩了沉重甚至绝望的气息。辛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吐槽又能改变什么？来都来了，如果现在不走那就接受吧。不要抱怨不要偏激，该有的都会有的，接受吧，养好身体先。辛月是个典型的射手座，认定了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卯足劲往前跑，不理会旁人怎么看。这种性格也造成了她分手后孤独了三年，痛了三年。
　　尽管同事间连续见了4天，可辛月没有记住一个同事，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对上号。按照公司的安排，这一届的新员工有一个集训：包括军训和集中上课，上课内容是公司文化及一些简单的专业知识，算是为以后的工作大一些基础吧。集训是封闭式的，吃饭上课活动的场所就是一个很小的场地，宿舍楼、食堂、课室、一个小的运动场，没有网络没有电视，不能出去自由活动倒是没什么，只是食堂的食物过于油腻上火，肉多菜少，吃到想吐。这样一下来，辛月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上课无精打采，不想跟别人交流，在她心里就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她当时心情，说了也没用，除了上课吃饭就躲在房间里看着手机发呆。
　　这一日，辛月如同往常一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微信蹦出了一个新朋友添加的提醒：左扬申请加为好友。“左扬？好像是我们单位的，对了，我在名单上看过，因为这个姓比较少，我还特意看多了两眼。既然是同事，那就加他吧。”辛月心里如此想着，点击了通过。不一会，微信的消息传来：“月姐，我是左扬。”
　　见到有人叫她姐，辛月心里还是有点郁闷的，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叫我“月姐”，不过郁闷归郁闷，鉴于礼貌，她回了信息：“我知道。不过没见过你，你长得怎么样？”直来直往，确实没见过，这是辛月一向的性格。
　　“我啊，很帅啊。哈哈哈，就是前天跟阿南一起读广播的那个啊。”
　　“没留意哦。发张照片来看看。”玩心很重的辛月，痞子一样直接跟人要照片。不一会，照片发了过来。
　　“中间那个就是我啊。”这一句话紧着照片发了过来。
　　“嗯，看不清楚哦。”
　　“你今天不是去看球赛了吗？我也在里面打球的，跟阿南一起的。”
　　“没印象哦，那么多人。改天有空过来给我看一眼啦。”疯子一样，撂下这句话。好多年后，辛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说：如果当时玩心没有那么重，或许就不会有后续故事的发生，或许就不会对这个人念念不忘，奢望了那么多年。
　　“好啊。”对面那个人很轻快地答应了。不过辛月并不放在心里，反正也是闹着玩的，以后总能认识的，管他呢。第一天的聊天到此结束，两个人不在同一班上课，因此见面的机会为零，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放在心里。
　　第二天，微信的信息提醒想起，辛月点开一看：左扬“我去，你高中居然跟我同一个学校的。陈文辉跟苏羽他们是我高三同学啊！”听说有人跟自己高中同一个学校辛月还是觉得挺意外的，那个高中时整个市最好的高中，现在居然有校友成了同事。“他们是我的高一同学。”辛月很淡然地把信息发了出去。高中同学校，现在成为同事，同病相怜吗？有时候真的很神奇，明明是一个小小的问题勾起的却是万千思绪。辛月从大学开始，从未主动跟人家说起自己的高中，当年中考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试市区的最好的高中，高考却发挥失常考了一个二本，现在回到了落后的县城找了一份苦逼的工作，在她心里，自己愧对母校，没脸回去没脸告诉别人自己曾经是那么优秀的学校中的一员。
　　“没想到啊。高中都没有见过你！”
　　一个学校那么大，没见过是肯定的啊，而且高中时候我那么低调，两个班隔得那么远。辛月在心里嘀咕着，“我也没有见过你啊。你们班又不靠近我们班。”隔了很久，辛月才发了这条短信，不是没看到，而是不想那么及时地回复。
　　很快地信息传来，“如果高中的时候认识你多好！”
　　看不到对方的脸，也无法想象对方在写这一条短信的时候表情是如何。“呵呵，高中？那时候你一定不想认识我。”辛月心里笑了笑，高中时的辛月，性格孤僻敖冷，对所有人不咸不淡，又加上高考压力比较大，整个人处于一种沉郁状态。在经历高考的失利之后，辛月似乎在一夜之间想通了：既然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认识我，那我该抛开过去的种种，重新去生活。张扬地笑张扬地生活，没有人计较你之前是怎么样的，那就放肆地玩吧！所以整个大学4年，辛月都是张扬地玩张扬的笑，生生地从一个沉默的人变成了一个拥有明朗的笑容的女孩子，导致每一个之前的朋友见到她都感慨她变开朗了好多，也变漂亮了好多。只是现在，这种处境，真的张扬不起来，但是她的玩心还是很重，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什么都想插一手。
　　过了许久，辛月编辑了信息发了出去，“哈哈哈，现在认识也不晚啊！啊，我要睡了，好困。”
　　“嗯，快睡吧！晚安！”
　　“晚安”
　　日子就在这不咸不淡的闲聊中度过，每一次看完信息辛月都是推迟很久很久才回，不是没空而是不想回复那么快，不想被认为很在意他，用辛月的话来说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刻，谁都不要招惹最好的。工作不稳定，拖着这病弱的身体，该怎么回应别人的好？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生活中有很多的意外，不是吗？
　　照样地，两个人前一句不搭后一句闲聊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月姐，你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地方？你的学校不错，专业也很好，为什么回来？”看到这个消息，辛月突然怔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地问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提过这个问题。所有听说辛月选择这份工作的人都说那是一份好工作，回家也挺好的。他是第一个，第一个可以说是不赞同辛月回来的人。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因此丢下手机跑去洗澡了。洗澡时，一直在想该怎么回答但依旧想不出来，好吧，真的是很难回答的问题。“那个时候以为可以留在市区，没想到分到了小县城。所以没办法了。”轻描淡写地，说了事实。
　　“我已经忘记他回复我的是什么了。但是从那一句话开始，我就彻底地记住了他，把他当成了朋友。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句话，问我为什么要回来这句话。我觉得他就是在那一群同事中的知己，于是我渐渐地跟他聊了很多很多，对现在工作的看法、自己的喜好、看过的书、大学的生活等等。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处境没有那么困窘，或许我就不会因为那句话而感动，而导致现在的孤独。或许，我就该我同龄人一般，工作两三年就出嫁，过着美满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守着这里，等着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呵呵呵，生活真的很搞笑很捉弄人。”老板娘摇晃着酒杯，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回忆，我等了许久，还是等不到下一句，于是，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啊，我去见了他，我主动去见的，带着莫名其妙地好奇……
　　世事弄人，本来说好为期半个月的培训由于领导的原因，硬是决定要延期一周。在收到延期的消息后，辛月整个人都陷入抓狂中：日子都那么难过了，还要延期，凭什么要延期？！！我们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把我们关在这里有意思吗？心里的叛逆让辛月狠狠地抗拒，有些事情明明是一件小事，可是一旦触及到自由就会变成导火线，无法抑制。这日，辛月早早回到宿舍，却心情烦躁，坐立不安，总想着出去。就这样在宿舍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躺在床上又起来，走了几圈又躺下，可心里的郁闷依旧无法排解。“不行了，我得出去走走。”辛月如此对自己说，可是去哪呢？突然，“可以去看看左扬长得怎么样啊”，辛月一拍大腿，对，去见左扬。说做就做，打开微信，“你在干嘛呀？”信息发出去后，辛月一直盯着屏幕，等待他的回复，突然就觉得等别人的回复信息是那么煎熬的一件事。
　　“我在打牌啊！”两分钟后信息传来。
　　“我去见你！”
　　“好啊！”
　　“你住哪个宿舍？”
　　“你真的来啊？”
　　“真的。我心情太烦躁了，想出去走走。不知道去哪里，所以想去你宿舍逛逛。”
　　“我住327。”
　　说走就走，辛月立刻爬起床穿好鞋往外走，“327,327,327……”一路念念叨叨，一边在想：会不会吓到人啊？哈哈哈，不过吓到也很好啊，挺好玩的。
　　“辛月”，突然听到有人叫她，辛月转回头看，“哎，阿南，是你啊。”
　　“对啊，”阿南提着一袋东西从小卖部走出来，“一个人去哪呀？”
　　“我去327。”
　　“327？去找谁啊？”
　　“去找左扬。”
　　“左扬？哈哈哈，我也是327的，这么久都没见你来找过我，现在来找左扬，嘿嘿，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阿南调侃地说。
　　“怎么可能嘛？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个宿舍，再说我也没见过左扬，只是今天太无聊了，跑过来逛逛而已。现在不也是来看你了吗”辛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同时也有点庆幸，幸好遇到了一个认识的，要不到了门口敲门进去要怎么打招呼。
　　“哈哈哈……”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327，“进来吧！”阿南打开门，随即大喊一声，“左扬，辛月来找你啦！”这一大喊，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部转过头来看着门口。
　　“我去，那么多人。”辛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强装镇静地摆摆手：“嗨，大家好。”尴尬到不行。
　　“哦，那就是左扬。”阿南还特别多事地指了一个坐正对着门口在打牌的男人说。然后，看到对面的那个人对着辛月很害羞地笑着。“嗨。”辛月轻轻地笑着说了一声，声音很小，也不知道左扬有没有听到。见到左扬的那一刻，心里还是略失望一点，不帅也不高，1米73左右的样子，笑容也不阳光，怎么看怎么不符合辛月心里的标准。因为害羞，所以辛月选择了跟着阿南到处走，并没有跟左扬说一句话。10分钟后，转转觉得没什么好玩的，辛月就跑回去了，走得时候还挺尴尬的：不认识就随便闯人家的宿舍，好丢脸。
　　回到宿舍后，掏出手机一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左扬发来一条微信。
　　“哈哈，是不是吓到你了？”
　　“幸好我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
　　见了一面之后，辛月还是依旧我行我素，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却发现人与人交际的圈子真的好神奇，一旦见面认识就会发现那个人无处不在，食堂里，课室的走廊里，回宿舍的路上等等，总是能够见到左扬的身影。可除了“嗨”之外，并没有多说一句，似乎两个人只是一面之缘，可实际上两个人已经聊了很多很多事情，左扬比任何其他同事都知道辛月经历过的事情，喜欢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在两个人的闲聊中一日日地度过，终于培训接近了尾声，一切都要回到原点，回到那个小小的县城，开始苦逼的工作，下基层，35个人被分配到县城的各个营业点。辛月以为一切都回到原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仅仅的同事关系，可是一切发展地不如她所料，一切都是那么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