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战天宇》雪落月夜

36、第三十四章 三探

　　跟着林妍沿着山路拾级而上，谢清岚踩着小小的碎步，林间偶尔有铃声响起，在这静谧的山林里显得分外诡异。
　　好在路也不远，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到一片不大的空地。唐语琛正在舞剑，只见他身形翩转，长剑轻舞，他忽然侧身跃起，手腕转动，画出一道道剑花，一时剑光四射，如流星飞雨，如闪电裂空，如春野百花，眼花缭乱。
　　谢清岚也是明眼人，她、紫芷、紫诺这一系的剑法走的是简单而狠辣的路子，而他的剑法则华丽而优雅。
　　听见响动，他翻身一跃，剑直指林妍。林妍不由地一退。待见了林妍才赶紧收了剑，怒道：“阿妍，我不是说过不许来这？！”话未尽，却见谢清岚站在林妍身后，顿时一僵，脸微微有些发白，“谢……蓝姑娘。”
　　谢清岚点头行礼，心里却是一个咯噔。
　　此时唐语琛已恢复平静。“多谢蓝姑娘陪阿妍过来。只是这山路不平静，蓝姑娘还是不要来的好。”
　　“多谢唐寨主关心。”两人打着哈哈。
　　而林妍已经从篮子里取出酒菜蜡烛和香火纸钱，但唐语琛只是拿起酒，喝了口，浇在地上，看着那被酒打湿的地愣愣地出神。
　　“不知令尊令堂葬在何处，寨主何不回去一祭。”谢清岚有意问之。
　　只见唐语琛悄然握紧了拳头，抬眼紧盯着谢清岚，眼中似情意似困惑似怨恨似愤怒。“唐某家乡离此甚远，难以祭拜，此也是身为人子的一大憾事。”
　　谢清岚微有些诧异，口中却继续问道。“哦，小女子听唐寨主您的口音像是中州京城一带的，京城离这两三千里，的确是有些距离啊。”
　　“不，唐某是历阳人士。大约是以前家中有个老仆是京城人，所以难免有些语调像了吧。”唐语琛简单解释。
　　“这样啊，还真可惜了。京城是国都，小女子无缘去京城，却想听人说说京城的样子，听说那里富丽堂皇，车水马龙。唐寨主，不知京城那里是否真像描述的那样？”
　　“唐某也未曾见过，还记得那老仆描述过，京城虽然是国都，但若除了比一般的城市大些，也就是普通的城市。”唐语琛舒开眉简单答道。
　　“普通？不会吧，人人说京城是全大梁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怎会普通？”谢清岚故意装傻追问。
　　“京城自然不会普通，那老仆曾说‘京城有三好——花繁衣锦美人云’。唐某本也想去见识见识。”唐语琛眼中的怨愤早已被三分警惕三分打量三分调笑所替代。“只是如今兵祸，只怕是难以见到了。”
　　“哦，那是。”谢清岚挑起眉，似乎是有些恼怒，撇过头看着林妍忙碌。“唐寨主觉得这战乱会打到什么时候？”
　　“那个督尉蓝少波，若真是为了民众而起义，那去江州的那些鱼米之乡夺粮即可，要保民众不受牵连，他应一力承担，想来朝廷也不会多加为难；但他却率军直逼京城，那显然就是想夺位。不过，虽然他师出有名，但夺位却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与合适的身份，他日一旦登基，就是他的祸端。”唐语琛停下来，“蓝姑娘，你觉得呢？”
　　他虽没见着谢清岚的手紧了紧，但听出她的语气略有生硬。“应该是吧，不过我只希望早日能够安定下来。不然就算见着哥哥，也不知何去何从。”
　　唐语琛看着她一笑。“这蓝少波说起来还是和蓝姑娘本家，不知是不是蓝姑娘旁支末叶的亲戚？”
　　“唐寨主说笑了，蓝家虽不是大姓，但不曾听闻家谱中有此名，想来应该不是的。而且小女子也不期待做那什么个本家。人在高位，虽然能多加照顾，但难免有私心，谁会真心顾着别人呢？反不如小民百姓的实在。”谢清岚淡淡地说着，眼神逐渐飘离。“何况照唐寨主所言，蓝少波此人是个乱臣贼子，他日必被忠义之士所剿杀，和这样的人有关联，小女子还怕被株连九族呢。”
　　“蓝姑娘想得倒通透。”
　　“通透不至于，只是为人在世，总要现实一点。多考虑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感觉，产生什么影响，导致什么结果。所谓‘三思而后行’，不是吗？”谢清岚皱眉，心中暗道：话虽如此，可这样的人生太过辛苦太过纠结……如能选择，她……
　　而唐语琛“嗯”了声，不再搭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幽怨的气氛。
　　林妍还在那点着蜡烛和香火，她咬着牙关，不敢回头看身后两人任何一点相见恨晚的情谊，这一刻她又开始后悔把谢清岚带来了。山风幽幽地刮过，烛火一下灭了，林妍又擦了几次火都不见燃着，心里的愤懑再次加重。
　　“算了，不要弄这个了！”唐语琛拉起她，将饭菜收了，“我们回去吃吧。”
　　“琛哥哥，可这不是……”
　　“好了啦，我们回去吧。”转头又对谢清岚说，“蓝姑娘，请。”
　　“嗯，的确是我们有所叨扰了。”谢清岚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唐语琛领着谢清岚边走边说。“对了，晚上寨子里会有场酒席，不知蓝姑娘能否赏光？”
　　“不了，嫂嫂生产后身子不是很好，小女子虽不懂医术，但想多陪陪她。”谢清岚婉然拒绝。
　　“哦，那可惜了。”谢清岚听了，笑笑没有言语。

　　一路沉默，回到寨中，三人告别，各自回房。
　　才到屋里，谢清岚就唤来紫芷，她知道紫诺前几日便已在山脚准备好接应，只是碍于叶语柔母子三人才迟迟没有动身。不过今日，山寨里忙于腊八的祭祀，晚上又有酒筵，防备应是疏松。
　　“传令下去，今日夜里起程，务必收拾好东西，给马匹喂足草料。不要惊动澄明寨的人！”尽管不辞而别实在不够厚道，可一旦传出去，万一被生生扣留反是麻烦。
　　“夫人他们？”
　　谢清岚看了她一眼。“至于夫人，乐蓉以雯两人看护，小少爷给以晴和锦芸照顾，如莘和晓菡负责照看少小姐。还有这剩下的一路，准备好药，如果夫人有危害自身或他人的举动，让乐蓉给她服药吧。”这药自然是迷药了，她可不管迷药会不会伤叶语柔身，只是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虞成最好还是救出来的好，不然我们身份绝对是个麻烦，至于牢里的那些禁军，能救，则救，救不得，弃之。”谢清岚眼神冰凉。“还有，甘泉那边我记得有秋沅在，赶紧联系他，说我们十日内到，让他们做好接应。”希望今日不要出现麻烦吧。
　　所幸这次总算如谢清岚所愿，这一日剩下的时光，一切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