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逃之夭夭》coocoo

5、第五章

　　王府深夜灯火通明。

　　两个银饰完全打开，被取了下来，摆在桌上。王太医用一根平时针灸用的细针拨弄银镯子的侧面，抠出一张泛黄的折叠的纸。如法炮制，从项圈里也抠出一张。

　　两张纸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拼在一起。

　　大家齐齐把头凑上去看，撞了。

　　王呈言摸着头：“爹娘，不是你们做的吗，你们还看什么？”

　　王太医一把抓起两张纸收进袖子，吹胡子瞪眼：“小孩子家家，回去睡觉！”

　　两个小孩很愤怒：“我们要看！”

　　“去睡觉！！”王太医青筋暴起，显然比他们更愤怒。

　　好怕怕……第一次看见王太医这幅样子。王呈言和赵小桃纵使心有不甘，最后还是各回各房了。

　　早上赵小桃一直磨着想看那两张纸，然而平时疼爱她的王太医和王夫人都坚决不松口。休沐很快就要完了，下午赵小桃就要收拾行李准备回宫了。

　　王夫人最后把亲手缝的护膝护腕给她装好，回头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得坐到她身边安慰她：“两张纸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写了你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在上面。”

　　“真的吗？”你当我傻啊！

　　“真的。你看，我还给你塞了一瓶麻辣笋丁和一瓶酸辣木耳。”

　　傻子赵小桃顿时乐呵呵地翻包袱去了。

　　酉时，赵小桃回到随侍居住的偏房。迎头一个人影扑上来：“小桃！！！”

　　赵小桃被这火辣辣的热情撞得连退几步：“小兰……”

　　小兰正是这两天值班的那位苦逼小宫女。

　　“你造吗！呜呜呜……”小兰有苦说不出，“皇上给人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我什么也没做错，可是皇上总让我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怎么会呢？赵小桃觉得皇上人挺好的。

　　“一会儿我们就要随皇上去参加宴会了，我还是第一次去这样的大场面，而且我现在好怕皇上……”小兰哭倒在赵小桃身上。

　　赵小桃只能说：“莫慌，抱紧我。……等等，什么宴会？”

　　小兰擦擦泪水：“五王爷的接风宴啊。”

　　赵小桃：“……”为什么她现在才知道？！

　　赵小桃和小兰正跟在田公公的身后赶往太极宫两仪殿。

　　两仪殿已经把除了食物之外的东西都摆放好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坑两个宫女负责。数数座位待会可能有好几百号人。赵小桃她们现在只用站着干等就行。作为医女，丝毫不懂宴会流程和工作内容的她虚心向小兰讨教。

　　小兰很紧张，不过头脑还清楚。“我们要做的事有上菜拣菜倒酒递手绢，皇上热了要扇风，皇上醉了要扶着，皇上……”赵小桃打断她：“那皇上要做什么？”

　　“用膳就好了。”

　　赵小桃正要吐槽，田公公穿透力超强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五王爷驾到——”

　　丝竹响起，众人伏地：“恭迎皇上，五王爷。皇上五王爷圣安！”

　　赵小桃余光瞥见明黄的盘龙靴迈了过来，在她身边停顿了下，然后走到坐垫前坐了下来。

　　估计那个五王爷也入座了。然后大臣们悉悉索索坐下。

　　宫女们这才起身。

　　赵小桃一露脸，不经意一瞥的司马靖珩就愣住了。

　　司马靖翌先说说场面话：“五弟抵京，朕喜不自胜！难得兄弟聚首，今日不醉不休！爱卿们也不要拘谨，拿起酒杯为五弟洗尘！”

　　田公公扯着嗓子叫：“起宴——”

　　宫人鱼贯而入，上菜。

　　司马靖翌扭头看着赵小桃，眼里有光一闪而过：“斟酒。”

　　这时下面有十几个穿着露肩轻纱裙的美人开始翩翩起舞。赵小桃手里执着酒壶倒酒，眼睛都要贴到舞女身上去了。司马靖翌有点无奈：“满了。”

　　赵小桃连忙收手，心虚一笑。

　　小兰感到皇上今天气场好像很温和。她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和赵小桃配合着拣菜到小碗里。拣着拣着她觉得赵小桃动作越来越慢……

　　赵小桃又要看美人，又要看美食，明显感觉眼睛不够用。然后她想到还有一个五王爷值得看看。赵小桃偷偷觑过去。

　　一看不得了！五王爷居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赵小桃连忙左望望右望望，没事人一样。过了一会她再偷偷看回五王爷——啊！！真的是在看她吗？

　　五王爷用眼神表示：“看的就是你。”

　　司马靖翌发现赵小桃居然在跟司马靖翌眉目传情，这是什么事儿！他有点不悦：“赵小桃！朕要吃冬笋口蘑鸡！”

　　那道菜最远。赵小桃连忙附身过去夹。

　　司马靖翌略带不满地横了司马靖珩一眼。司马靖珩刚把目光从赵小桃身上移开，对上司马靖翌的视线。

　　司马靖翌清了清嗓子：“咳。朕现在有点担心五弟的人生大事。五弟也不小了，可有什么动静？不然，上京美人可多着呢。”

　　大臣们有点小骚动。

　　司马靖珩直直地看着司马靖翌：“皇上尚未立后，国无储君，臣弟不敢谋私。”

　　大臣们反而安静了。之前有几个人上书要立后，司马靖翌大笔一挥批准。结果画卷一呈上，这厮就开始犯贱：“这是刘侍郎的女儿吗？脸圆的像饼。这个李尚书的女儿的鼻子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一拳吗，歪成这样。对了还有刚才姜侍读的女儿，她的两只眼睛靠那么近，干脆只长一只大点的算了。”

　　……皇上，您敢不敢承认您的夸张手法用得太夸张了！！

　　反正大臣们是明白了，皇上不想立后。

　　现在众人翘首等待司马靖翌的反应。

　　司马靖翌：“长兄如父。哪有儿子反过来替父亲担心的道理呢？”意思就是我管定你了。

　　果然好贱！

　　只听五王爷沉默了一下，说：“哦。”——那你管呗。

　　“……”就这么结束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木有！

　　宴会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氛围下继续。皇上和五王爷这对兄弟合作把大臣喝倒。大臣们又彼此敬酒，很快他们就真醉的不省人事或假醉的不省人事，被宫女们搀扶着出去了。渐渐的，殿里只剩了这对酒量过好的南昭最亮眼钻石单身汉。

　　司马靖珩开口：“皇上，臣弟知道臣弟这次回京，皇上惊疑非常。”

　　司马靖翌一幅“完全没有这事你在扯淡”的样子。

　　司马靖珩继续说：“但是臣弟实无异心。臣弟只是循着多年前一人的预言，来上京找臣弟的王妃。”话至此，他罕见地露出一分温柔神色。

　　那神色委实动人，连司马靖翌都有点半信半疑了。

　　他把头扭到一边：“……哦。夜深了，五弟风尘仆仆，相必此刻也乏了，回府歇息吧。”

　　司马靖珩告退后，司马靖翌马上回养心殿。他先到御书房，发现赵小桃站着打盹，他把她吓醒，然后正经道：“朕回来要看到够写一个晚上的墨。”他沐浴更衣后再进书房，满意地看到赵小桃还在战战兢兢地磨墨。

　　这种欺压小宫女得到的满足感真是令人通体舒畅……

　　今日下朝后，皇上没有来养心殿。赵小桃乐得放假，准备回去补个觉。走到一半，她被田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拦下：“小桃姐姐，皇上吩咐让您去保和殿伺候。”

　　没有人生自由可言的宫女赵小桃赶去保和殿，发现皇上正在几个宫女的服侍下穿轻甲。她悄悄进去，站在角落里期盼没人会注意到她。

　　然而期盼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赵小桃！随侍！”

　　“皇上，您穿着轻甲是打算……”

　　司马靖翌白了她一眼：“去猎场。”

　　原来今天皇上不来御书房是因为要去打猎！赵小桃一扫沮丧，觉得很兴奋。她原来想进宫见见世面，先在太医院玩，后来晋级随侍，就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穿梭来穿梭去，就算刚开始很新奇，过了这么久早就腻了。去皇家猎场还是第一次！

　　小狗腿问：“皇上，小的要怎么随侍，骑一匹小马跟在您旁边吗？”

　　司马靖翌告诉她：“骑一匹马跟在朕身边的是将军和侍卫……”

　　赵小桃了然：“小的知道了，没有马，在地上跟着皇上跑？”

　　司马靖翌内伤，但还是很傲娇地说：“你就在屋里等着吃朕射的鹿肉和獐子肉。”

　　做人要懂得知足，虽然不能看到现场版射猎，享受射猎成果也很不错。

　　皇上和五王爷等人骑马在队伍前面，宫女太监们坐七八个人一车的大轿子在后面。跟赵小桃同车的一个宫女对她很感兴趣：“你是赵小桃啊！听说皇上最近一直钦点你随侍，你有什么秘诀啊？”

　　“这个嘛，”赵小桃想了想，“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对方嗔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你的嘴也太严了！我知道这里人多不方便，一会儿下了车找个安静的地方你悄悄给我讲。等一下送你一盒希宝斋新出的千层酥，可好吃了，很难搞到的……”

　　赵小桃：“……！”

　　皇家猎场在上京往北六七公里。虽然入冬了，这里种了松树樟树和黄杨之类，还是郁郁葱葱的。山峦起伏，层林叠翠，空气清新，视野开阔。赵小桃很久没有亲近大自然，四顾美景，心情很愉悦，哼着小曲跟着大部队往行宫去。

　　奴婢们在行宫里安顿的时候，皇上和五王爷带着人马直接进猎场去了。

　　赵小桃也没什么东西要放的。刚才的宫女见她闲下来，就凑前跟她说：“我们出去交流交流？”

　　赵小桃：“好啊好啊！”

　　赵小桃跟着她七拐八拐：“其实我觉得这里已经够安静了……”

　　那个宫女才回过头来，一张冷脸：“现在够了。”

　　有个东西捂上赵小桃的鼻子，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