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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再逢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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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离开田间小屋,立即往河边走,月光打在河面上,银磷如梭跳动,清水面上清晰映出她本身的容颜。原来适才在水中沐浴,去掉追踪香味道的同时,也洗掉了层层脂粉,怪不得那农家小子看到长平,就摆出一副痴迷模样呢。
“田螺姑娘?”长平此时才敢大笑出声,那孩子是叫福旺罢,当真淳朴的紧。她就着河边喝了几口清水,看看天色,利索的选了一颗歪脖子树,爬上去睡了个囵吞觉。
第二日早起时,长平按着农家少年的指点,一路向东去了吉庆镇。这镇上不过百把户人家,过往行人并不多,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饱餐一顿,去钱庄换了些碎银两,买了新衣裳和一匹温驯的骡子,慢悠悠向白云观的方向晃荡。
心里也不是非去哪里不可,只是还有些疑惑需要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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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萧竹找到长平的时候,也巧是在一处河边。
虽说是初夏,下午的太阳也有些热辣,河堤旁绿柳婀娜,风吹起一片纤细的枝条,如少女舞蹈。江水清亮见底,绿波如蓝草,就在人际稀少的河湾处杨树下,拴着一匹灰不溜秋的骡子,尾巴闲闲的甩来甩去,好不惬意。
哗啦一声水响,长平披散着湿发从水底下钻出来,长发如海藻缠绕到腰间,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潜下水去,鹅黄色衫儿,长发黑亮如缎子,在水面上柔柔软软的铺散开来,如夏日盛放的水莲花。
哗啦,哗啦,又是几声连续的水响,几条银鱼被扔在河岸上,有力的尾鳍拍打着泥沙,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原来,真的能捉到鱼啊。”咯咯咯银铃般轻笑的声音响起,长平披头散发,湿淋淋的从水中爬起来,星眸璀璨,脸颊上一点梨涡,似乎漫天霞光都蕴藏在其间。
她此时并未穿鞋,自宋以后,凡大户女儿家都要裹成三寸金莲,如此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柔柔弱弱如风摆杨柳,而长平这双脚却是天足,莲弓纤细,肤色若雪,十个脚趾晶莹如玉。
坐在树梢上,随柳枝晃荡的赵萧竹深吸一口气,几乎有些发愣的,看着那一双裸足,可怜他从小在山中长大,日日修道清心,不知为何盯着这一双纤足,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而偏偏此时的良辰美景,冒出来两个彪形大汉,衣衫褴褛,满目贪婪,恬着口水向长平逼近:“哪里来的小美人儿,来让哥们几个乐乐?”
“你、你们是什么人,不要过来!”从赵萧竹的视野,可以看到长平抬起双臂,露出一对雪白皓腕,抱着衣服紧紧护在胸前,莹白如玉的面颊上,长睫犹如飞蝶,急速扇动着。
“哈哈哈,到了爷的地盘,还怕什么羞呢,今天就让小娘子知道男女之乐,如何呀?”
大汉的声音,猥琐至极,让赵萧竹如何能忍?只听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剑光闪烁如长虹过空,开口调戏的男人已经被钉死在地上,血溅五步。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贫道正要替天行道!”赵萧竹的娃娃脸上,平日总带着轻快的微笑,唇角自然上翘,而此刻抿成一条直线,眼眸中冰冷一片。他缓缓抽出长剑,鲜血从倒地男子身上如泉水喷涌,紧接着挥剑指向另一个哆哆嗦嗦,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大汉:
“怎么,刚才调戏这位姑娘的时候,话说得挺利索的,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我……”大汉语不成句,赵萧竹兀然闻到一股骚臭味,眼神一瞥,原来那男人竟然吓尿了裤子。
南宫剑圣生性好洁,所以他门下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赵萧竹闻到骚味立刻后退了好大一步,站在长平身前,不敢看她湿淋淋曲线尽显的身子,单手解开外袍,向后抛去,眼睛还是紧盯着大汉:“是你自尽,还是我送你一程?”
“啊,啊?”大汉抖了半天,眼看着剑尖缓缓移向自己的脖子,仿佛突然惊醒了似的,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大爷,道士爷爷!小的们不敢,不敢啊,都是她叫我们做的!在城里她给我们银子,好大一块银子,叫我们跟她到这里来!”
“无稽之谈,”赵萧竹轻哼一声,手腕一抖,长长的剑尖没入大汉的喉头,一点即收,大汉临死前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壮硕的身躯软泥一般,缓缓倒下。
“死到临头,还想污蔑姑娘清誉。”赵萧竹走到河边,把剑上的鲜血在河中浣洗一番,依旧插回剑鞘,回身时长平依旧坐在河岸上,手里抱着他的长袍,看着他回头,露出一个姣若明月的笑容:“你不生我的气了?”
“啊?”赵萧竹一愣。
之前在青楼,长平以为有人要追杀他,特地要赵萧竹保护,后来半个月左右风平浪静,就跟他说不必再守着了,没想到炸毛的小道士听岔了,以为自个儿被利用完了要丢开手,气得一去不回,如今总算肯出现了。
“生气?”赵萧竹兀然一愣,哼哼两声,“谁要你又没武功,又喜欢到处乱跑,要不是我赶的即时,你不就、不就……”
“我就怎么了?”长平笑吟吟站起,她一身衣衫早被自己的内力烘干,衣袂翩跹,说不出的飘逸。白皙修长的手掌摊开,掌心一枚铁针闪闪发光,“女人要杀男人,有很多种办法的,莫非你以为我不会武功,就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看来我是不该出手,打扰姑娘的兴致了。”赵萧竹闻言忍不住讽刺两句,而长平裙袖飘飘,纤腰如柳,在风中婉约如莲花盛开,脸上的微笑如清风恬淡。他心中兀然一动“难道真是你叫他们来的?”
“是啊,是我叫来的,我不确定跟着我的,是周世显,是你,还是别的人,所以刚才在镇子上雇了两个人。没想到果然是你——不过你放心,他们刚才是真起了歹心,所以你没杀错人。”长平看着赵萧竹眼神变化,笑盈盈把他的外袍还给他,刚浸泡过河水微凉的指尖,触到赵萧竹的手指,引得他猛然后推一步。
“若不是你用金银利诱他们在先,他们又怎会跟你到此?如意姑娘,你怎么这般狠毒心肠?”赵萧竹一直立志做他师父那样仗剑江湖的大侠,今日被长平引诱着杀了两个无辜之人,顿时心头火起。
“道长莫非糊涂了,你杀了人,觉得是为了我,所以这两条人命就算在我身上?别忘了你才是拿剑的人。”长平的声音也变冷,眼睛看着赵萧竹的长剑。又上前一步。
“你又是为何跟着我,你和周世显联手耍我,很开心么?”长平又问了一句,俏生生立在他面前,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饰住心里的怒火。
“名之?你莫名其妙跑掉,可知道他有多担心,若不是受他所托,我才懒得来找你这种刁蛮任性的小姑娘。”赵萧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过是兄弟之妻,为什么看到她那桀骜不驯的眼神,自己会更生气?
名之,周世显的字,都这般亲近称呼了,长平心里冷笑一声,怪自己转机不够快,那有刚下山的小道士,就正好盯上自己,大模大样跟回青楼,还偏巧是赦生的小师弟?看起来心思纯净如小孩子一般,没想到这般城府深,自己这回可真看错人了。
此时此景,若从旁看来,素白道袍,背后纹着太极阴阳鱼的少年道士,翩然若仙,而少女姣美若莲,风中摇曳生姿,不远处长河如练,水面金光鱼跃,当真是一副唯美画卷。
谁知道这画卷中的两人,都窝着一肚子火气,两双眼睛,恶狠狠盯着对方。
长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长平唇角轻勾,看向赵萧竹的眼睛,微微倾身行礼:“适才引道长出来的手法,是有过激之处,小女子在此给道长赔礼了。”
“不必客气。”赵萧竹过了很久,才从嘴角闷闷说了一句,明明得到少女放下身段赔礼,自己反而心中郁郁,那规规矩矩的说话方式,反而让两人的距离更拉远了些,不如初见时那般随随便便,亲密无间。
“不知道长可否回答小女子几个问题,以解疑惑?”长平又问了一句,这次赵萧竹干脆连话都没说,偏过身子点了点头。
“那日你说在西湖边上看到我,是受了周世显的吩咐来跟着我,是不是?”
“是啊。”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长平深吸一口气,拼命克制自己想打他的冲动。
“你没问我啊。”赵萧竹满脸的天真无辜,看着长平的眼神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那之后几日都陪在我身边,也是周世显的意思了?”
“当然不是啊,”这次回答也是爽快自然,半点做作成分都没有,长平才悄悄呼了口气,没想到赵萧竹紧接着又补充了句“我觉得你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