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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又挨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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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定了,想起他的名字是叫杨宽,遂说道:“杨宽?”
杨宽一摇三摆的走过来,说道:“小子,又撞到我手里了。今天要给你一点厉害瞧瞧。”
我呆了呆,“啊?你要做什么?”想到刚刚拿到的签文,难道是来抢签文好去讨那跑腿钱的?
他一挥手,身后几个兵士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不由分说将我按倒在地上,拳脚好像雨点一般落在我身上。我啊哟大叫一声,“别,别,别打我。”
可是他们哪里肯听,拳脚不停,一个个都朝我身上招呼,我一手护住签文,一手抱着头,蜷住身体,痛的直淌眼泪,不期然想起上回在终南山上,被那小童胖揍的事,更加伤心,呜呜的哭道:“为什么,又打我?”
约莫过了一刻钟,这帮兵士打得有些累了,歇了手。杨宽走过来,踢了我一脚,说道:“小子,这回给你个教训,我给你个机会,说,上回替那老家伙说话的杂碎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说出来,我就不打你。”
我一边抹泪,一边抽泣,“我不认得,那个人,你打我,不该。”
杨宽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肥硕的下巴横肉一颤一颤的,“你个傻子,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下次给我老实点,没那么大本事,就不要瞎出头。”
他紧了紧裤腰带,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末了还冲我吐了口唾沫,这才带着兄弟们走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驿站里出来个书吏,正是头先收信文那位,他将我扶起来,周围先看看热闹的人也围上来,有的替我拍身上的灰尘,有的替我擦脸上的唾沫,有的替我整理衣衫,嘴上说什么的都有。
“这帮军爷,太缺德了。”
“是啊,心真狠,这么小的孩子,也舍得下恁重的手。”
“简直没有良心。”
那书吏说道:“说起来真是惭愧,我见那帮人凶神恶煞,心里先就怯了,他们围住你打,我也是看在眼里,终究是没那么大勇气,站出来主持公道。”
这时人群里有人冷不丁说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一看看去,就见到那日在城楼口伶牙俐齿替贺伯说话的少年正混在其间,想到杨宽正在找他,我顿时紧张起来,慌忙拨开人群过去,拉住他的手,“他,他要打你。”
那少年十分嫌弃的将手抽了回来,“你手上脏死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手心破了皮,血迹与尘土混在一起,一片血污。
那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我,“擦擦。”
我哦了声,拿起手帕擦手,众人见已无事,各自也都散去了。
我擦完了手,将那帕子还给少年。他皱着眉头,说道:“送给你吧,我不要了。”说完他背着双手,转身也走了。
我今日虽然无端的挨了顿打,但是也得了这块帕子,所以还是满心欢喜,见那少年要走,忙说道:“你,要当心,他要打你。”
那少年悠然的说道:“那要看他有没有那本事。”
这日我怀揣签文,去到怀贞坊,找那妇人讨了钱,复又回到东市,守着贺伯,看他与人写信。贺伯见我脸上手上有伤,大是吃惊,我便将遇到杨宽被他打了的事说与他听,贺伯自责不已,连道是他连累了我,说完又不住的叹气。
到了傍晚十分,我和贺伯两人收拾东西回家,路过沈娘的糕点铺子,顺便买了几个白馍馍,贺伯炒了个素菜,将就着吃了一顿晚饭。末了贺伯清点今日的银钱,从中拿出两个铜钱与我,“阿九,这点小钱你拿去,想买什么都随你。”
我喜滋滋的收着那两块铜板,欢喜极了,“贺伯,我,送信?”
贺伯说道:“好。”
他又取了些药膏来,涂在我脸上的伤口上,我疼得抽冷气,贺伯大是不忍,“疼么?”
我讨好的摇脑袋,“不疼。”
贺伯微微一笑。
从此以后,我就跟着贺伯在东市摆摊,他负责写信,我负责送信,来找贺伯写信的人很多,我年纪又小,收费便宜,贺伯一推荐,很多人都乐意让我顺便把信送了,靠着这一点,我和贺伯的营生收成还算不错。
送信久了,与人接触的多了,我说话慢慢利索起来,只是许是因为我舌头大的缘故,总是不如别人伶俐,所以讲话的时候,都会先思想一阵,尽量挑了简单的话语,把意思说明白,而上天在口齿上亏待了我,却给我一双轻快的腿脚,我行路的脚程快极了,东市的人都叫我飞毛腿。贺伯说那是一种赞誉,于是我很高兴的接受了。
闲来无事不送信的时候,贺伯也教我识字,只是我记性不好,他教我十个字,倒有八个字一转眼就会忘记,每每让贺伯大摇其头。
如此过了半年光景,到了金秋九月,我已将整个京师各坊各巷摸的透熟,哪里有高门大户,哪里是平头百姓,都一清二楚。驿站的书吏也因为经常收我的信文,与我熟识起来,经由他的介绍,我也接了一些往来的公文递送,这些公文通常都是较为机密的,用火漆烫了口,再用朱红大印,盖上绝密字样。
半年中我再也没见过那少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京师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愿杨宽也如我这般,再也没见过他。
这日我又送信到驿站,远远就看见一匹铁骑飞驰而来,马上那人高喊:“八百里加急公文,闲人让道!”
我站到一边,那铁骑经过我身旁的时候,马上那人身体一晃,栽倒在地上。我闪身上前,将他扶起来,就见他面色青白,满头都是冷汗,嘴角一缕白沫,已经昏死过去。
那铁骑的马鞍上挂着一个铁皮色的软皮包,我在书吏的桌上见过不少,认得这是用来放置公文的专用公文包。
我把随身携带的水囊打开,给那人灌了一口水,又掐他的人中,我用的力气可大了,把他人中都掐青了,又啪嗒啪嗒的猛打他的脸,那人悠然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却是,“好汉饶命啊!”
“啊?”我傻眼了。
这时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转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发笑这人不是别人,却是久不见面的那少年。
因为太激动了,一时竟语无伦次,嘴巴开开合合,“啊!你你你!我我我!”
那少年上前一步,将那人扶起来,“半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嘴笨。”
那人连连的喘气,吃力的说道:“前方加急公文,速送卫文昇卫大人!”说完他眼皮一番,又昏了过去。
这时驿站的书吏听到外边的声响,跑出来看究竟,一看这阵仗,不由一拍额头,说道:“这几天前方不太平啊,这个月已经累死三匹马了,跑死两个人了,今天这位不知道能不能幸免。”
那少年说道:“他刚才说,有公文要马上送去卫文昇大人府上。”
书吏将那软皮包从马鞍上摘下来,递给我,“阿九,你赶快跑一趟,给卫大人送去。”
我急得满头都是汗,“我,我不认得卫大人。”
那书吏说道:“卫文昇大人是当今的京兆内史,太子太傅,皇帝四月初征伐辽东时,立了代王杨佑为太子,命卫大人辅佐太子监理国事,从那以后他就搬入东宫,只在每天早晚下朝才回自己府邸,眼下正是晌午十分,如无意外,他应当是在东宫。”
我说道:“我进不了东宫啊。”
整个京师由内向外,分为三层,最里层是宫城,那是皇帝和东宫太子居住的地方,因为在最里边,所以也被称之为大内;中间一层是皇城,那是皇亲国戚和朝廷要员居住的地方;最外边是郭城,是普通官员和平头百姓住的地方,宫城有禁卫把守,不要说是平头百姓,就是文武官员,没有旨意也是不能擅闯的,便是如此,我要如何才能将文书送到卫大人的手上?
“管不得那么多了,你自己想办法。”
他扶着那昏死的人进到驿站,还不忘嘱咐我,“将信送了记得回来找我领赏钱。”
我呆在那里,看看他,看看手里的公文,把满含希冀的目光投向旁边那少年,“我。。。。”
那少年略一沉吟,背起软皮包,朝着皇城方向一路飞奔而去,跑出几步远,回头一看我还在原处呆若木鸡,顿时骂道:“蠢材,还不快跟着我!难道还要我背你么?”
我如梦方醒,慌忙跳起来去追他,两个人脚下生风,跑了半个多时辰,到了皇城的西面春明门,那少年找到守城的兵士,说道:“烦请你通报一声,我要见李智李大人。”
那兵士问道:“你是何人,何故要见李大人?”
我在旁边擦汗,闻言连忙说道:“公,公文,那个加急。”
那少年白了我一眼,有条不紊的说道:“我是东市送信的小厮,今日去驿站送信,适逢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抵,要直呈给卫文昇卫大人,那送信的官爷刚到驿站就昏迷了,驿站又腾不出其他人手送信,就让我直接送来,因我是平民百姓,不能进宫城,特意来找李大人。”
我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这个人口齿真是伶俐,几句话就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那兵士说道:“你怎知我们大人可以进出宫城?”
那少年说道:“李大人年纪虽轻,已然稳坐左骁卫首领一职,如我记得不错,那左骁卫隶属禁宫十二卫,统领的正是宫城内的千牛卫,那是皇帝和东宫太子的侍卫,所以他必定能进出宫城。”
那兵士上下打量我们俩一番,说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有些见识,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进到城门内通报,没多大功夫,一个全身披挂的首领出来,我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金光门见过的猛虎山大王。他乡遇故知,我大喜过望,高高兴兴的说道:“猛虎山大王,原来是你!”
那人疑惑的看着我,“什么猛虎山大王?”
我张口正要说话,那少年拉了我一把,说道:“李大人安好。”
猛虎山大王双目犀利,问那少年,“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那少年说道:“那日在城门口,我与家尊因为入城晚了,被守城的杨宽大人阻拦,承蒙大人仗义出言,让我与家尊顺利进城,这件小事大人或许早已忘记,小人却是历历在目。期间听得有人唤大人左骁卫大人,这京师十二卫,左骁卫统领李智大人年少英武,是人所共知的,是以斗胆称呼一声李大人。”
猛虎山大王说道:“你倒是个细心人。”
原来猛虎山大王是叫李智。
“即便如此,皇城有十二道大门,由十二卫分别把守,你怎知我在春明门当值?皇城平头百姓是不得入内的,你别告诉我你之前在春明门见过我。”
那少年说道:“小人不敢说谎,小人经常去驿站送将士的家书,期间也见过不少皇城内差役,听他们闲来提起过皇城内十二卫的分布,其中左骁卫是常年驻守在春明门的。”
李智略感满意,说道:“你倒是个有心的人,说吧,你找我何事?”
那少年就把公文包递给他,“这里有一份八百里加急文书,要送呈卫文昇大人,送信的差人已然昏迷倒在了驿站,眼下生死未知,此文书想来十分要紧,驿站的官爷让我送来,希望大人能帮忙,即刻送去东宫,交给卫大人。”
李智面色一整,接过公文包来,转身吩咐随从道:“备马,马上去东宫!”
他转身待要离开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对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那少年瞟了我一眼,说道:“小人没有大名,小名叫阿九,住在东市的安福巷。”
我啊的大叫了一声,才刚要说话,那少年突然狠狠的踩了我一脚,我啊哟叫了出来,仓促间舌头被牙齿咬破,登时疼得眼泪横流,说不出一句话来。
猛虎山大王疑惑的看向我,那少年不动声色,说道:“这是我的傻弟弟,让大人见笑了。”
我气得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傻呢!
“好,你先回去,这件事做的甚好,我自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翻身上马,一路飞驰向东宫送信去了。
等他走了以后,我突然想起来忘记问他拿签文了,顿时跳起五丈高,高声喊道:“山大王,签,签文还没给呢。”
那少年踹了我一脚,“蠢材,就知道讨赏。”他长出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坐倒在地上,“这种文书,没人会给你签文的。”
我可怜巴巴的说道:“那我的赏钱怎么办?”
那少年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掉进钱眼儿里的蠢材!”
我扁了扁嘴,想起头先他说的话,期期艾艾的去问他,“你也是在东市送信的?为何最近半年来都未见过你?”
那少年不理我,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自顾自的走了。
我正想要跟过去,他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准跟着我,蠢材!”
我哦了声,没敢跟上去。
因为没有签文,终究我也没去拿那笔赏钱。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贺伯正在吃早饭,外边有人喊我的名字,打开院子门一看,却正是猛虎山大王李智。
他的身后另外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少年圆圆的脸上,一双淘气的大眼睛咕噜噜的。
我张口叫道:“山。。。李大人。”
李智看了我一眼,进到院子里,贺伯见他身穿官府,知道是官家的人,忙过来作揖,“贵人临贱地,不知是有何贵干?”
李智将贺伯扶起来,说道:“老伯,我乃左骁卫府统领李智,你莫要惊慌,我今日来,是为道谢。”
贺伯忙道:“谢从何来?”
李智说道:“昨日你家孙儿阿九送给卫大人的文书,果十分紧要,大人为了嘉奖他,给他安排了个正经的差事,便是担任左骁卫府的信差,专司递送左骁卫府的往来紧要文书。”
贺伯看着我,目中惊疑不定,“我什么时候安排你送过文书给卫大人?”
我遂把昨天在驿站遇到的事简要同他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那少年。
这时李智说道:“请问老伯,你家孙儿阿九在何处?”
贺伯指着我说道:“他就是啊。”
李智怔了怔,说道:“你不是阿九的傻子弟弟么?”
“他便是阿九啊。”
“那昨日那自称阿九的人又是谁?”
贺伯和李智齐齐将目光对住我,一个是逼问,一个是询问。我只得又将路上遇到那少年的事也说了出来。
贺伯说道:“原来是他。”
李智问道:“他是何人?”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智沉吟了阵,说道:“卫大人金口已开,这少年却不知去向,这边如何是好?”
他身旁那一直没做声的圆脸少年此时插了一句,“依我看,不如就将这位阿九兄弟充任此职吧?”
贺伯忙道:“万万不可!”
李智说道:“老伯,我左骁卫府的差役虽是劳累,不过酬劳却也不便宜,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营收。”
我一听有这么多银钱,顿时眼睛一亮,拼命的晃脑袋,说道:“好,好。”
贺伯忙说道:“小孩子懂什么!”他又朝李智行了礼,说道,“承蒙官爷看得起,给我孙儿这美差,小老儿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我这孙儿年纪尚幼,只怕担不起这重任,官爷还是另做打算吧。”
李智耐心说道:“老伯,我这骁卫府乃是禁军十二卫的首卫,地位非凡,阿九这职位虽然是卑微,假以时日,让他做个禁卫也并非不可能。”
贺伯说道:“惟其如此,更加不敢让我这无知孙儿受此大责。”他这话说的虽然委婉,意思却十分清楚,是不留余地的拒绝。
李智皱了皱眉,又转过来问我:“阿九,你意下如何?”
我眼睛里看到的是二两银收,耳朵里听到的是酬劳不便宜,口中连连应的是,“信差,信差。”
贺伯面色一沉,“你今日若是去做了这差役,以后就莫要再进我家大门。”
我一听登时不敢做声了。
贺伯又转过头来,对李智说道:“小老儿还要去东市摆摊写信,就不多耽搁大人功夫。”言下之意,是在逐客。
李智有些尴尬,他乘兴而来,原以为贺伯与我皆会感激涕零接受那美差,没想到贺伯毫不犹豫就一口回绝,他有些下不来台,也有些恼怒,只是找不到发作的机会,只好忍着。
这时他旁边那少年笑眯眯的说道:“三哥,我有个主意,你看妥当不?”
“你说。”
那少年说道:“你有心栽培阿九,要他去骁卫府当差,这原本是好意,不过老伯也有老伯的考虑,不如我提个折中的法子,你可以把阿九纳入你的差役名单之列,但不要他日常也去骁卫府当值,也不给他月俸,只在有加急的文书要递送时,你才叫他跑上一趟,每次送完就付他一些银钱,要是没有文书送,你也不叨扰他,由得他安排自家营生,你看如何?”
李智嘴角露出笑,“杨玉,你果然鬼点子多,这个法子不错。”
那叫杨玉的少年又望向贺伯,笑眯眯的说道:“老伯,你觉得呢?”
贺伯踌躇片刻,说道:“多谢大人周全,小老儿也觉得此法甚好。”
李智大喜,嘿嘿的笑出来,说道:“阿九可识字?”
我点了点头,“粗粗认得。”
“拳脚功夫呢?”
我摇了摇头,“不会。”
李智说道:“我左骁卫府来往的公文都是机密,时常都有不肖之徒想要夺取,所以送信的差役或多或少,都会一些拳脚功夫,虽然你不算是我左骁卫府的人,终究也要做我左骁卫府的营生,所以,从即日起,每日上午,你可到骁卫府较场来,有师傅传授你刀马功夫。”
贺伯一听,面色一变,说道:“大人,左骁卫府的公文既然如此重要,就断不能交给阿九递送。”
李智眼中波光一动,正待要发作,杨玉抢着说道:“三哥,老伯说的有道理,依我看啊,那些紧要的文书,是断不能随便派人递送的,阿九只能凑合着送一些普通文书为好。”
李智冷冷的哼了声,立在那里不做声。
杨玉笑眯眯的,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来,递给贺伯,说道:“老伯,我骁卫府今日有一宗普通的文书要送,须得占去阿九一天时间,这些银子你且请收下,若是不够,我回头再送来。”
那些银子不少,我送信半个月也赚不到一半,那少年却拿来买我一日的劳役,这分明是亏本了,贺伯忙将那银子推回去,“要不了这么多,我孙儿年纪还小,难为官爷看得起他,肯让他送信,只是小老儿先前已然答应左邻,今日要孙儿为她送信一封,算算得花去半日,所以官爷给小老儿十个铜板,买他半日可好?”
李智面色有些不悦,那少年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可发作。
“如此也甚好。”
说着那少年收回那银钱,从袖子里另外摸出十个铜板来递给贺伯,“我骁卫府那活计正午之前一准儿能做完,老伯只管放心,断不会耽搁你左邻的要事。”
贺伯收了那铜钱,又对我说道:“阿九,你到里屋来,我有些话与你说,”他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嘱咐李智和杨玉,“两位官爷且在此间稍候片刻。”
杨玉淘气的笑了,朝着贺伯挤眉弄眼,说道:“老伯只管放心,我定将三哥看得死死的,断不会让他去偷听你和阿九说话就是了。”
贺伯被他道破心事,倒也不否认,就领了我去到里屋,关上房门,这才正色的对我说道:“阿九,我嘱咐你一事。”
我说道:“贺伯你说,我无有不听。”
贺伯说道:“我们小民百姓,命如草芥,如今又是乱世,稍有不慎,就会没有活路,你切记要听我的话,不可与官家的人搅合在一起,也不可卷到官家的事务里,便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我说道:“知道了。”
“外边那两位大人对你怕是有诸多安排,你不可听之任之,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将他二人体面的拒绝了,好生跟着我过太平日子。”
我说道:“好,阿九都听阿爷的。”
这番嘱咐完了,贺伯略感放心,就领了我出来,又与李智寒暄了两句,两厢这才分手,李智和那少年带着我去骁卫府,贺伯推着小推车去东市摆摊。
我们三人从安福巷子出来,李智指着那少年说道:“这位,是我的表。。。。”杨玉朝他使颜色,李智轻了轻喉咙,说道,“是我的表弟,叫杨玉,今年十六岁,略大你一些。”
我这才有空看那杨玉,她有一双修长的凤眼,尖尖的下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穿的又是一件黄衫,特别像偷吃了鸡的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