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启示录》苏一航

12、雷暴的晚宴（四）

　　舞池边绽放出朵朵大丽花。
　　女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长裙，旋舞起来裙裾起落像是彩蝶纷飞，她们身边都是身姿挺拔的军人，不少军官特地涂了发油剃了胡须，与娇柔的女伴共谱圆舞曲。
　　远望去无数水晶鞋在地面打出圈来无数魅惑的薄纱在空中轻扬。
　　雷格的步伐和杨配合得珠联璧合，他们像是彼此对练过千百次那样默契，身边起舞的人们逐渐注意到这对般配的璧人，赞叹地为他们腾出更大的对舞空间。
　　雷格嘴角勾着一抹笑凑近杨的脸，他的笑意本就慵懒，在这样的场合下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雍容。杨突然觉得她从未了解眼前这个人，他曾跟许多女人贴面起舞，也是这样彬彬有礼含笑待人，似有情又无情，任谁也不能走近他的内心。他的气息柔柔地吹拂到女孩的颊上，带来一丝暖意，“等会儿配合我，我要托举你在空中旋转。”
　　“太引人瞩目了吧？”杨小声地说，但她还是乖乖地拉紧雷格的手，像是被这个男孩牵引的娃娃。
　　雷格没有回答，在水晶吊灯下他的笑容跟星辰一样耀眼。
　　他们渐渐滑入舞池深处，娴熟契合地翩翩起舞。更多人们停下脚步欣赏，而交响乐团也正演奏到了舞曲的最高潮，激烈的强音中雷格托起杨的手和腰身，让她可以在自己上方轻盈地舒展、帮助她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远远看去女孩白鹭羽翼般美好的裙摆大幅开合，透出天鹅之死的凄美；男孩的步法潇洒硬气、化舞为武，仿佛踏浪而来骑士。
　　一曲终了，杨的裙摆终于落地，他们携手向前鞠躬。周围有雷鸣般的掌声，名流商客和士军官们由衷地鼓掌，声响在大厅中久久回荡。
　　第一场舞会到这里做短暂的终止，酒宴重新摆上来，繁盛的菜品轮换上桌，而客人们正处于兴奋的状态，他们活动着肢体抖擞精神，寻找下一场可以共舞的同伴，几乎所有人都打算在这里度过一个狂欢般的夜晚，太平安逸，自当起舞。
　　杨松开了与雷格交握的手，踩着的鞋跟像是透明的水滴垂下，她本来就修长苗条，这样一来更让人可望而不可即，从雷格的角度看去，她的侧颜温婉美好。
　　唯一遗憾是步伐有些不稳，大概不常穿着高跟鞋的缘故，雷格伸出左臂，杨倚靠着把自己的重量分担给他，共同走出了舞池。
　　一场舞下来他感到有些热，于是解开礼服的第一粒扣子透气，走到白衣侍者的身旁随手停下端起一杯加了薄冰的红酒啜饮。身旁有陌生的军官前来搭话，雷格也欣然与他们交谈，优雅的谈吐风格引起了更多军官的注意。
　　“之前未曾见过您，不知尊姓大名？”金色短发的军官含笑询问，从他的肩章看来是个空军上校。
　　“亚杜尼斯，一个生意人。”雷格把杨引向他，“这是我的夫人西西莉亚，尊贵的上校先生。”杨配合地拎起长裙的下摆微微欠身，上校则点头笑着，牵起杨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叫我亚戴尔就好了。”上校饮了一口红酒，“亚杜尼斯先生与众不同，很少见您这样舞姿卓绝的生意人，不知您经营哪些生意？”
　　雷格斯文地笑笑，“小本买卖，不足挂齿。”
　　亚戴尔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微妙地笑，“如果能佩戴一块度山表的亚杜尼斯先生只能做些小买卖，我亚戴尔也不信呐。”
　　雷格有些诧异，但旋即释怀一笑，把手腕往袖中缩缩，亚戴尔将这一幕收在眼里。雷格顺势凑近他的耳边，诡秘地笑笑，“我不怕上校笑话，其实我这个人最喜欢的是冒险。”
　　“哦？”亚戴尔也跟着笑起来，“先生平日还喜欢极限运动？”
　　雷格举杯与亚戴尔一干，带着白手套的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我只是喜欢刺激，越不确定的东西我越喜欢，比如一掷千金的赌注，再比如万人竞价的拍卖会。”
　　亚戴尔不动声色听着雷格的话，转动酒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雷格为亚戴尔斟满酒，“最喜欢的大概还是那种握紧什么东西的感觉，你很有力量，就不怕它跑掉。”
　　亚戴尔没有喝雷格斟满的酒杯，而是把它轻轻放下，“这么说，先生是有备而来的。”
　　一个红衣卫兵穿过吵嚷的人群来到亚戴尔身边，贴着耳根对他说什么，亚戴尔听完就挥手跟雷格作别，“我真希望能跟您继续我们愉快的谈话，但现在恐怕要恕我失陪了。”他再次牵起杨的手轻轻一吻，雷格举着酒杯隔空一点，算是回应了。

　　亚戴尔紧步进入一楼电梯，电梯门口的卫兵向他敬礼并按好了楼层键退出。大厅的繁华在他的眼前一并关上了，还算宽敞的电梯内安静如死，除了监控器闪烁，就只有红衣卫兵陪伴一旁。
　　“什么事？”亚戴尔沉声。
　　“克拉克先生找您，他说他希望那个叫亚杜尼斯的先生可以参加我们的盛宴。”红衣卫兵态度恭谦，“他无疑有一定的财力，而且风度翩翩，看上去是可合作的人。”
　　亚戴尔点点头，“他的邀请函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电梯门打开了，亚戴尔低头整理戎装，把袖口扣好，突然转身吩咐红衣卫兵，“好吧，等会记得给他发赌局的令柬，我们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吧。”
　　红衣卫兵顺从地鞠一躬，退回电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