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的那些事》茉七

5、俺娘家的事

　　“秦侍卫……秦侍卫……”铃妞隔着人群蹦跳着往里喊去。

　　宋元宝顺着铃妞的视线也往里看去，那个人手里拿着剑，听到有人喊他便四处去寻，当他看到铃妞时，眼睛里有欣喜，忙跑了过来。

　　“我家小姐是不在里面。”铃妞拽着那人的衣袖，急切地问。

　　秦侍卫看了看宋元宝，朝铃妞点了点头。

　　“太子呢？”

　　“也在里面。”

　　铃妞脸色一白，身子往后呛了呛，幸好宋元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那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小姐在里面了？”

　　秦侍卫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太子封锁了这里，大家都知道太子在找人，却不知道在找什么人，可……”

　　“什么？”

　　“可太子妃应该知道，若是她有心传播，这事怕是瞒不住。”

　　铃妞咬了咬牙，忍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家小姐。”

　　秦侍卫摆了摆手，那些官兵立马让开了一个口子，宋元宝跟在铃妞的身后，刚走了两步就被秦侍卫给拦了下来。

　　“他和我一起的。”铃妞折身拽着宋云宝，又瞪了秦侍卫一眼便朝里奔去。

　　如春园的后院，那座楼阁建造的时候应该是费了些心思的，花草假山衬着楼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副美丽的景画。

　　宋元宝看见那栋楼阁刚想冲过去，就被铃妞拦了住，很是不解地看向铃妞。

　　铃妞摇了摇头，看向楼阁下站着的人，宋元宝也看见了那人，他仰头看着楼阁，双手垂在身侧，宋云宝没有学过多少书，不知道该怎么描绘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同为男人，宋元宝能读懂这个男人身上的悲伤。

　　楼阁的门打开，苏青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小姐……”铃妞高呼了一声跑了过去，宋元宝犹豫了一会儿也缓缓走了过去，经过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里闪着水光，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宋元宝站在他的身边仿佛能听见他的骨骼在咯咯声响，那是极力隐忍的情况下才会发出的声响。

　　宋元宝背着苏青离开了如春园，苏青的头上蒙着纱巾，铃妞的头上也用外衫罩着只露出了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园子外的人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那夜，如春园的后院着了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民间传说太子在那大火前站了整整一夜，直到那大火燃尽才转身离开了。

　　回到苏府，苏老爷和苏夫人看了一眼苏青便让铃妞在前面带路由宋元宝背着苏青回了苏青的闺楼。

　　又是好几日，宋元宝又恢复了每日往苏府送猪肉的习惯，可那扇后门，再没有铃妞和他斗嘴了，他试着打听，可府里的人都摇头叹息却是不说话。

　　后来几日，苏府的人直接告知宋元宝不必来送猪肉了，宋元宝急了，连问了几个为什么，那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说不必送了就是。

　　宋元宝在那扇门前站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那扇门又开了，出来的是大胡子。

　　“老爷遭了罪入狱了，夫人为此病倒了，小姐持家为了减少府里的开销辞去了一半的佣人，饭食上再吃猪肉确实是破费了。”

　　宋元宝回家睡了一天一夜，第三日的时候，他照常往苏府送猪肉，大胡子看着宋元宝手里的猪肉篮子，摇了摇头，推拒了。

　　“我仰慕你家小姐，不舍得她这样受苦，这猪肉只当是我的心意，我知道我是卖猪肉的……配不起你家小姐，可我听闻了，苏家老爷是个好人，好人自有好报，这点猪肉就当是那好报里的一丁点。”

　　大胡子震惊地瞅了宋元宝许久，只说回去给苏青传说，最后还得苏青定夺。

　　宋元宝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没过一会儿门打开了，宋元宝连忙站了起来。几日不见，苏青的脸颊消瘦了许多，她的嘴角没有了宋元宝魂牵梦绕的浅浅淡笑。

　　巷子中的过堂风吹动了两人的衣摆，宋元宝望着苏青，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苏青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宋云宝看着苏青的嘴唇，她的嘴唇泛着干皮。

　　“对不起。”苏青看向宋元宝，她的眸光闪动，里面有泪。

　　“什么？”宋元宝觉得自己的喉咙卡了一根鱼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在那里很是难受。

　　“铃妞没了。”

　　苏青和宋元宝一起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离苏青这样的近，是宋元宝一直梦寐以求的，可此刻，宋元宝的心情却很沉重，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宋元宝”的铃妞没有了。

　　“铃妞说她喜欢你，我本打算让我娘把她的卖身契给她，让她去找你的……”

　　宋元宝和苏青并肩坐在石墩子上，直到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一天，天气晴朗，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大地，宋元宝刚去苏府送了猪肉回到集市上的猪肉铺子，刚砍了一架排骨，就听集市上来买肉的人说，菜市口要杀人。

　　宋元宝觉着朝廷杀人与自己有什么干系？他一个平民小百姓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可当听到那个触动心弦的“苏”字时，他的砍刀掉在了地上，刀背嗑在了他的脚背上。

　　“可是城中河堤小巷口的那个苏大人？”

　　“你说苏堤小巷？好似是他。”

　　宋元宝顾不上自己的猪肉铺子，撒了腿的跑，集市上的人看着宋元宝奔跑的背影，都以为他发了疯。

　　监斩台上的人，宋元宝见过他，在如春园的那个楼阁前，宋元宝见过他，此时，他坐在监斩台上，他身边身穿官府的男人朝着他谄媚的笑，而他一脸冰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

　　宋元宝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心中想的那个人，终于，他的对面，苏青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衣，她的身体被路人挤得前后摇摆。

　　令牌落地，鲜红的血贱了有三尺远，围观的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苏青跌坐在地上在退后的人群中很是扎眼。

　　宋元宝在拥挤的人群中很是艰难地朝苏青挤去，哄散的人群从苏青的身边经过，有些人踩到了苏青的手背上，可苏青盯着着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眼睛瞪的老大，里面尽是红丝却不曾流泪。

　　宋元宝好不容易挤了过去，第一次，他把苏青护在怀里，替她挡开那些拥挤的人群。

　　菜市口的人都已经散尽了，只余宋元宝，苏青，还有监斩台上一直坐着的那个人。

　　苏青扯着嘴角轻笑了笑，唇上的牙印沁出一滴血珠，挣开宋元宝的怀抱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尸体走去。

　　她想把那尸体托起，可每次都随着那尸体倒在了血泊中，宋元宝跑了过去一把拽起尸体的胳膊便抗在了肩膀上。苏青有些错愣地看了看，便低头在地上寻着什么，在监斩台的下面，她看见了被砍下来的脑袋，她缓步走了过去，拾了起来抱在怀里，自始至终她都未看一眼监斩台上的那个人。

　　苏老爷被斩了，苏夫人看见苏老爷的尸首昏死了过去，苏青在家里料理一切后事，因为是罪臣，所以没有葬礼。

　　宋元宝一直陪在苏青的身边，即使苏青可能都没在意到角落里的宋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