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返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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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道道传回来，少的，只是不再有信寄回来。
他那一封信八个字寄出去，竟扼断了所有来往……
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新衣阖上灰败的眼，那里再翻不出一丝波澜，他忍不住剧烈的咳起来，小太监见他咳得厉害，忙传来太医。
一群老太医来看过，却诊不出缘由，只道他身子实在是虚弱，这情形，竟像是将死之人，但这话确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恐怕公子底子本就虚弱，如今入了冬，感染风寒。开几副药，吃些补品，慢慢调理调理或许能好些。”
小太监送走太医，心里却很是着急，陛下走前嘱托他看顾好新衣大人，如今大人这幅模样，陛下回来后看到难免责罪。心里着急不已，也只好将实情都写在信中寄出去，如实详禀。
那之后不断有医生一个个传入殿内为他诊治，从宫中德高望重的资历老太医到民间善用偏方的郎中……只是一个个都无能为力，只说多吃补药，慢慢调理。竟没有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那些久藏的药配下去，喝得越多，吐得也就越多。
小太监最近上了火，嘴里都起了一串的泡。一是因为新衣的身子越发虚弱，怎么补救都不管用，二是因为陛下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
新衣睁开眼睛，天却还没亮，仍是黑蒙蒙的一片。头昏沉的厉害，正准备再躺回去歇会儿，却听到了有几人进来的脚步声。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床前，不一会人又出去了。
外面传来声音小太监的“新衣大人，可以进早膳了吗？”
“恩。送进来吧。”新衣静静听着，覆在被褥上的手却慢慢攥紧。
早膳在桌上一一摆好，小太监正准备出去时被新衣叫住“天亮了吗？”
小太监奇怪的看着仍坐在床上的新衣，洗漱用具都摆着没有动过，就连新衣也未更衣。“天早就亮了，现在已经辰时了。”
“恩……你下去吧。”
新衣听着小太监走出去的声音，慢慢摸索着床沿，一点点地挪下床。下床时撞掉了盥盆，哐当一声，水洒了满地，惊来了外面值守的侍女。
四月的时候慕轻寒回来了。本拟定在六月回朝，此次不知为何提早班师回朝。
新衣静静坐在窗前，听着宫中忙碌了起来，喧嚣着准备着迎接陛下回宫，宫内摆设换置一新，御膳房也开始恢复热闹。朝中大臣也在宫门前恭迎圣驾，声势浩大。
慕轻寒回来的那一天他静静坐在窗前，宫人们大多都去迎慕轻寒了，只有小太监安排了几个人留下照顾他，所以此时他住的这殿内格外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些困，但还是睁着一双大眼执意望着窗外，已经四月了，再过几个月合欢树就要开花了吧……
慕轻寒屏退旁人，独自来到安排新衣住的殿内。他远远的就看到那人一身单薄白衣倚在窗前，眉目静妍，温和的好像二月的春雪。他不敢动，只远远看着，生怕一接近就融化了他。
他知道他每天的一举一动，吃了什么穿了什么，他也知道他的所有身体状况，包括他的失明，没有一个太医能诊出缘由。他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一日日的衰败。他听着他的消息，看着写着他每日活动的信，却突然不敢回去了，近乡情怯。他问，江山换我，你换不换？
理智告诉他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完全不存在这种选择的机会。可是他又忍不住想，他们之间，到底是哪一个更重要？
此时此刻，他远远看着他，心底有答案欲破土而出。就像一个幼小的芽奋欲钻出土壤。
他收住思绪，嘲笑自己一瞬间的可笑。这本是毫无意义的选择，何必纠结。
再过几个月合欢花就要开了吧。
慕轻寒对新衣愈加宠溺，恨不得奉上日月，新衣也对他愈加顺从，一改之前的执拗。欣喜不已的同时慕轻寒甚至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他，他却驯服，他心里却越发的无措。
他表面上温和耐心，其实心里焦灼担忧，他请了越来越多的医生，偏偏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无可奈何，看着他一天天颓败下去。民间偏方，奇珍异药，所有哪怕只有一丝可能的，甚至是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找出来给他。
七月的时候新衣恢复了许多力气，多了些生机，眼睛也突然回复光明了。慕轻寒想或许是之前那些努力起了效，他终于开始痊愈。新衣说要出去走走，央求慕轻寒让他一人出去。看着他惨白着央求自己的脸，他忍不住怜惜，想要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新衣说，我答应你，在合欢树开花前回来。
他离开的那天慕轻寒将他送出宫门，远远看着他策马而去，心里倏地一阵刺痛。
不过没关系，他早派人暗中跟随他，保护他。
可是他一走，就是几个月，合欢树开花了，满宫火红如海，他却杳无音讯。
他派去暗中跟随的侍卫被甩掉，他一遍遍的找，城、他之前住的那间小宅、甚至是灵台山……每一个地方，他能想到的或是不能想到的，翻天掘地的找。可是找不到，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心里的恐慌愈加扩大。就连他派了人去找之前那个莫语笙，也毫无消息。
新衣，你不是说你要在合欢树开花前回来吗，现在宫中全是盛开的合欢，开着你喜欢的颜色。你喜欢热闹，现在正是合欢树最美丽的时候，可是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天上地下，白昼黑夜，再也没有他的一丝消息。
他突然明白他之前为何变得那么顺从，新衣，你说你狠不狠，这样对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返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