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剑》沈诺

59、赴北海（二）

　　苑公主双手托腮，坐在祁临阁主屋门前的石阶上默默地等着。忽觉身侧异样，撇头看去，石阶缝隙中草长花开，麒麟戟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他银发浮动，面上三寸黑纱后隐约能看到紧闭的双目，那份几近虚无的沉静，让苑公主不由得联想到儿时所听的，麒麟一族大战龙凤两族的传说传闻，一时间看得有些痴。
　　麒麟戟感到她的视线，侧头面过来，“……怎么？”
　　苑公主这才回过神，慌忙摇了摇头，移开紧盯的视线。
　　麒麟戟莞尔一笑，道：“三族混战到如今只是个传说，麒麟隐世，不过是性情所致……北海的龙王，你无需介怀。”
　　“我没有介怀……只是……”苑公主垂头忸怩道：“只是觉得你……和他有些像……”
　　“‘他’？”麒麟戟抬眉有趣道：“……你指的不是麒麟一族的人？”
　　“不是。他是……”
　　话说一半，忽然一阵山摇地动。片刻后，祁鲤四人和児玉便带着罹枉和螭吻出现在视野内。苑公主面露喜色，急急站起，口中轻轻唤着“罹枉”，朝来人奔去。麒麟戟一怔，蹙起眉疑惑地喃喃道：“……罹枉？”

　　对这个名字，他只有两个印象：一个是敢将児玉叫做“丫头”的人，另一个则是听祁祷说起的……
　　“果然很像……”祁祷临走前盯着他打量半天，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很是困惑，“什么很像？”
　　“还以为是我多心了，但是现在对比看来真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
　　“嗯，我是觉得狴犴的那个叫做罹枉的朋友，和你很像……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像……奇怪，到底哪里像？”祁祷边回想边说，却越说越不确定，越说越像是自言自语。
　　他好笑地摇摇头，没有在意。可一日之内，又有一人对他说了同样的话……难道此人长相和自己真有几分相似？又或许气息？可此人气息敛得很干净，让他感觉不到分毫……

　　苑公主跑到螭吻等人面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
　　“啊？都走了？”螭吻和児玉一同惊讶道，表情一样一样的。
　　苑公主点点头，道：“嗯，狴犴他们今儿个凌晨已经出发去了赤海，兮临他们也下了山，说是去打探消息……狴犴让我在这等你们三人，然后一起去北海。”
　　螭吻扭头和罹枉对视一眼，愁道：“兮临也下山了……那我们采的草药怎么办啊？”
　　“我来吧。”麒麟戟缓缓而来，和声道：“那草药园子平日都是我在打理，近些年有些懒了，才转交给兮临的。”
　　祁鲤等人见了来人，齐齐抱拳，一声“圣戟”后便恭敬地站到麒麟戟一旁，替他接过螭吻和罹枉满满的药筐。
　　苑公主关切地问：“你们要不要歇息下？”
　　“不用了，不是说事态紧急嘛，赶紧走吧。我家公子和你家侍卫可都不是什么会累的人。”児玉扒上螭吻的背，神态怡然。
　　“你家公子？”麒麟戟闻言诧异道。
　　児玉一拍脑袋，“哎呀忘记跟你介绍了，之前光顾着听你说了。这是我家公子螭吻。”児玉自满地捏了捏螭吻的脸，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啊？”
　　麒麟戟低头“看”着被児玉咧着嘴的螭吻，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人，不由笑出了声，心底却有些戚然这世事多变，时间弄人。最终只是惋惜道：“原来你是龙子。”
　　螭吻垂目，抱歉道：“我并非有意隐瞒……”
　　“无妨，这也许是好事。龙子修气小成，比凡人能做的事更多。”

　　来到下山路前，螭吻四人和祁临阁几人纷纷告别。
　　“我们走吧。”児玉拉拉螭吻的手，又抬头跟麒麟戟说道：“祁临，我有时间会再来看你的，你多保重啊！”
　　“好。你们也多保重。”
　　临行前，螭吻又忽然转身，回到麒麟戟面前，真诚道：“祁临阁的情谊螭吻此生必报。此生若不能，来世必报。”
　　麒麟戟付之一笑，没做声。
　　待螭吻归队，児玉俯身对脚下的山说：“我们要下山。”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一恍惚的工夫，四人就从祁临阁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不见，留下祁临阁几人对眼前的这一现象空羡叹。
　　麒麟戟说：“你们也辛苦了，各自回去歇息吧。”
　　“是。”几人应声后又问：“圣戟，我几人要不要也下山同其他人汇合？”
　　“……不了。如今祁祷和华临都不在，你们，要同我守住这隽山。”
　　麒麟戟站在崖边神情庄严，说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祁鲤几人见了，皆抱拳屈膝，如领圣命。

　　螭吻和苑公主虽是见识过児玉的“叫山”，可也就是那么一次，猛地从那么高的山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降到平地，还是挺让人心惊胆颤、心有余悸的。俩人颤微着双脚，没走几步又是一个惊吓。
　　“小九！还有那个谁谁！你们太过分了！居然丢下我先走……！”一个声音怒吼着，爆速从远处飞奔至前！擦擦眼睛仔细一看，不是赑屃是谁！
　　“……赑屃？！”吓得躲在罹枉背后的苑公主看清来人后，惊喜地叫道。
　　赑屃本是怒气十足地揪了螭吻的领子，正准备质问，听见苑公主的声音忽然就松了手，把螭吻直接摔到地上，一脸欣喜地望去，开心道：“小姑姑！你怎么也在？”
　　“赑屃……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二人相见甚欢，抱作一团又笑又跳尖叫不停，看得児玉罹枉还有坐在地上的螭吻都有些傻。等她俩亲热够了，想起问彼此的来由了，傻掉的另外三人才恢复过来，直在心里感叹这姑侄俩的咋呼。
　　“我恰巧在附近搬山，刚刚还遇见了小九和……啊对，罹枉。可一转眼人又不见了，亏得有人看见他俩往这边走了，我才找过来。”赑屃眼神不停往这边瞥，警告着螭吻和罹枉不要提起她的丢脸事。
　　“那你这之后有什么要做的事吗？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跟我们一块走吧！你也好久没来北海。”苑公主高兴道。
　　“好啊好啊！说起来我好像有四五百年没去你那里了呢！这次咱怎么走啊？……”
　　她二人边说笑边径自朝前走去，完全忘了其他。螭吻三人互看了一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终还是螭吻出声叫住她俩，“喂——！别走了！方向错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