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險之途（更名）（真幸/冢幸/冢不二）》夏白涼

11、11（new york, new york）

　　「今天午餐又是吃有机沙拉吗？」

　　「是啊！」他朝一个新来的同事笑了笑。

　　「幸村君真的很养生呢。」

　　这个同事还不清楚他的生活习性，再过不久，他就会知道幸村不但很养生，还养生到了疯狂的地步。同事们说他的饮食是兔子吃的食物，生活里每样东西都要无毒和有机。

　　简直怕死得要命。

　　洗好澡，他对著镜子，用手把头发小心地全梳到后面，露出一张锋芒毕露的脸。
　　浏海会让他的脸看起来太柔和，这是在他入行以后学到的第一件事。
　　魄力和自信才是取信於客户最重要的条件。
　　换上熨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再戴上眼镜......一年来每天盯著电脑萤幕上的曲线图让他的视力有些微的退化。
　　有时候镜子里的人尖锐得连他自己都会惊讶。

　　这天要见的客户是一个并购案里的买家。
　　进公司以后迹部的电话就来了，自从迹部一次到纽约出差的偶然情况下在公司相遇后，迹部就时不时会打来讨论各种工作上的事。
　　他看得出来，迹部在学习接管公司的过程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孤独。

　　和迹部提出了一些自己对并购案的想法，迹部听了以后竟有些犹豫。

　　「将整个部门裁员？这样恐怕会对两家公司都造成很大的管理压力，就连留下来的员工也会和管理层关系紧张。应该还有更柔和的作法。」

　　幸村在电话这头摇了摇头，「这就是将协同效应最大化最好的方式，除去两家公司重叠的业务，才是并购整合的宗旨。」

　　「那我们到底为这家公司带来了什麼？付出溢价，得到一个和自己原有的部门差不多的组织。这整个并购案就只是帐面上好看而已。」迹部的声音微微提高了。

　　「......替他们减少一个竞争对手。」还有替你和你老爸赚取可观的佣金。
　　后面的想法幸村没有说出口。
　　他发现自己完全误解了迹部是怎样的人，迹部和他雷厉风行的爸爸不同，不知该说是太过纯真还是傻气。

　　迹部在另一头缄默著，於是幸村又安抚似地开口：「这是个自由市场，如果客户不喜欢这个提案大不了就不要做就是了。」

　　「贯彻资本主义。幸村你实在太适合美国了！」说著迹部怪异地笑了一声，「我也不一定是对的，被骂多了有时候对自己实在很没自信。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挂上电话，幸村匆匆咬了颗有机苹果就去开会了。

　　会议非常顺利，案子看起来有很大的机会能成。
　　晚上十点下班后几个同事便说要去酒吧庆祝。
　　幸村想了一想，便答应了。

　　如今他去的酒吧已经不是会有学生出现的地方了。
　　他们的包厢宽敞舒适有格调，窗边就是东河的夜景，点酒时仕酒师会亲切地自我介绍并用专业的口吻介绍每一瓶上百或上千美元的葡萄酒。

　　皱了皱眉，并不是负担不起，而是这里同一瓶酒的定价比外面高出十倍不只。

　　「这里的夜景是全纽约最好的，而且这里常常会有名人出没。」同事彷佛看穿了他似地开口，说到名人时忍不住兴奋地舔了舔嘴角。

　　啜著杯里丝一样温润的紫红液体，几个男生的话题转到了感情上。由於是银行家，没有人有认真交往中的对象，这个天天加班到凌晨的工作让他们无力－没有能力也没有力气－好好经营一段感情。
　　但也因为是银行家，他们永远不缺短暂的情人。

　　幸村对这些风流帐的叙述毫无兴趣，别过了头看向窗外。
　　东河上面银波荡漾一如永远，威廉斯堡大桥另一头的对岸是楼房越盖越高的布鲁克林市中心，成排的建筑物剑拔弩张地向上延伸，那麼地好高骛远，每个人都想成为曼哈顿。

　　喝酒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他在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几口，没关系的吧，他总是想。
　　不需要多，只要喝一点点，心中的怪兽方能得到假性释放。
　　他想像自己乘著微醺回到那个俗气的小酒馆里，在那个下著疯狂大雨的夜，轻轻依附在替他挡酒的真田身边，肆无忌惮地醉倒在那个飘渺而温软的瞬间。
　　去掉了那些伤人的刺，没有逻辑毫无代价，一派轻松。

　　「幸村呢？喜欢哪种类型的？」将自己的感情史热烈报导一阵后，同事转向幸村问道。

　　「严肃清冷的人吧！」他随意答道。大概是这个答案太怪异，大夥只当他是醉了，没再问下去。

　　他在纽约有过的情人一个个粗略的影子浮上脑海，何止严肃清冷的，阳光的学生、万人之上的大老板、甚至那位为他开刀的外科医生、还有许多连名字长相也没记住的......纽约不曾让他失望，每到夜晚总是端得出一个个不同类型的男人来任君选择。

　　纽约，这是一个什麼样的渊薮。
　　20岁的时候抱著一切皆有可能的希望来到美利坚，从两手空空到变成金融新贵，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谁也拦不住。
　　□□地在华尔道夫酒店盛满香槟的按摩浴缸里苏醒，或者在天刚亮时从东村里小而简陋的学生宿舍颤抖著脱力的双腿晃出来，荒唐有千百种，然而每个浑身黏腻的早晨都相同。
　　褪去了菁英的外壳，纽约众多的孤魂野鬼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汲汲营营的，被满足被挖空又被填满。
　　寂寞虽止不住，若摆出一副被害者的姿态又太过矫情。他并非什麼也没得到，如果他明天倒下，至少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曾退缩过。

　　他喝得比原先计画的还多，所以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走了几步路就差点迎头撞到人。

　　「幸村？」

　　他定睛一看，是多年不见的手冢。
　　那个向往遇到名人的同事已经走到了门外，否则碰到一个职业网球选手大概能将他的虚荣心餵饱。

　　幸村笑著说道：「是你，我同事说这里容易遇到名人果然是真的。」因为喝了酒，声线高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不住，他恍恍惚惚间笑得一脸灿烂，模样看起来除了有些迟钝之外，竟像是真的很开心看到手冢似的。

　　手冢完全不理会他语气里的恭维，「你怎麼会在纽约？」

　　「我在这里工作，迹部爸爸的公司。」

　　手冢点到为止地微微颔首，「我定居在这里。」顿了顿，「你醉了？我也正要回家。如果不远的话我送你回家去吧。」

　　摇摇晃晃的幸村没有浪费时间和手冢客气或是辩驳，直接和手冢坐上了车。

　　下车时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下次一起吃饭吧！」手冢说著便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