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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凌淑馨香 ...


  •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雕栏玉柱明月辉,芙蓉浅水吹江南。
      祈煜如从雾中走来,耀眼的阳光撒在他的眉目之间,像是吹拂过湖面的微风,儒雅间气质超脱。
      祈韵文款步上前,远远迎接,两人相对而立,如一幅水墨画,淡雅中清新自如。
      “红花是在太医令晨焕延配的药里掺杂的,而太医令晨焕延是暨阳王你请来的,加之祈夫人言明自愿,王爷你的嫌疑怕是逃不掉了。”沁媛冷然的话语打断陆邵峰的凝视,陆邵峰对上她无波的眼眸。
      陆邵峰打开香炉,捻熄炉中的熏香,然后才缓缓说道:“反正在下与祈国公之间的恩怨已久,也不在乎多一项弑子之罪。但在下怕的是,众所周知,在下是公子的人。”
      “方才承王与祈夫人在屋内许久,又不知会被有心人说成如何。”沁媛却是转开话题,盈盈笑道,“本公子看得出来,祈国公是真的极为喜欢这位年轻貌美的夫人。”
      “那公子还让承王单独去探望,这是自找麻烦。”陆邵峰压低声音毫不留情的批判道,然后起身,对十步外的祈煜行了一礼。
      沁媛清吟笑眸,对祈韵文说道:“既然祈国公与祈夫人都无大碍,在下等也该告辞了。”
      “小民送公子一程。”祈韵文恭敬地答道。
      “有劳祈公子。”沁媛勾起唇畔,回道。
      出了祈府,三人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往市集而去。
      “难得空闲一日,承恩想去何处?”沁媛巧笑问道。
      “公子决定就可。”祈煜温顺的说道。
      沁媛与陆邵峰相视而笑,然后陆邵峰提议道:“公子若要去先生处贺寿,可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沁媛翘起嘴唇:“宫鉴司早已准备妥当。”
      祈煜失笑的说道:“公子莫不是想让满朝文武晓得杜先生有一位一贫如洗的学生。”
      “有何不可?”沁媛不以为意,“先生两袖清风,他的学生自以他为样。”
      “公子你这是歪理。”陆邵峰轻笑道。
      “就是有你们这些送礼的,先生才成不了清官。”沁媛开玩笑道,两眼绽放着灵动的光彩,“不是要送礼吗,两位公子还不快点,别误了时辰。”
      祈煜与陆邵峰相视而笑,也快步追上了沁媛。
      缓步走去,沁媛带着两人倒吃了不少,寿礼最终还是没有买成。不过三人都是潇洒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良多,就这样上门贺寿去了。
      递上请柬,虽说沁媛三人成了白衣书生,但杜府的仆人还是很恭敬地请了进去。
      朝中有头有脸的朝臣几乎都已到齐,各自根据官阶结伴而坐。
      只见一仆人收下了贺礼,沁媛瞥了一眼,轻笑道:“绛正玄玉墨,果然不是凡品。”
      “江大人送的磐璃鸳鸯墨,才是价值千金。”陆邵峰也感慨道。
      “杜先生素喜墨砚?”祈煜颇为不解的问道。
      “说来也是个趣事。”沁媛说道,“前年本公子送了先生一个江青水砚为寿礼,先生一时高兴,当即赞了一句,江青月色琳琅夜,此砚应予天地间。自此朝臣为投其好,凡是送礼必以墨砚为先。”
      陆邵峰不由笑道:“在这样下去,天下极品墨砚,不过几年,就要尽归先生府邸了。”
      “若是直接抬几箱银子入府,本公子以为先生会更欢喜。”沁媛直白的说道,惹得祈煜与陆邵峰抿唇直笑。
      沁媛轻抿一口杯中略温的酒,漫不经心的目光似是无意,掠向主座上的杜逸。
      只见一位老朽的朝臣双手奉上一幅泼墨山水画,即使隔得远,只看到淡淡轮廓,沁媛也知道那必是名家之作。
      沁媛转开脸去,淡淡的说道:“景宣可还记得,这些名家之作,幼时可是我们草画之处。”
      “在下记得,那时李先生直斥我们暴敛天物,不知柴米油盐之贵。”陆邵峰压低了声音,悠悠叹了口气,“那时满朝腐糜,我们出身帝姬世子,身负重责,却不识民间疾苦,确实该罚。”
      “在那种朝局动荡的朝代,其实公子与陆兄已做得极好。”祈煜淡淡的宽慰道。
      沁媛展颜一笑,才瞧见廊桥里有人,乃是几位弱冠士子。
      “那是上年恩科举子,算是先生门下。虽未有师生之实,但也是有提拔之恩的。”陆邵峰看了眼,说道,“若认真算起来,他们也要唤公子一声师姐。”
      “那是鲤鱼跃龙门,可算一路平步青云了。”沁媛也调侃道。
      祈煜慵懒的回过头去,望向轩台阁楼,幽幽说道:“那位白衫公子,看上去倒是眼熟。”
      “皇上御前行走文书李忌昌。”陆邵峰顺着祈煜的目光看去,不假思索的回道。
      沁媛略微疑惑的说道:“他们怎么结识的?”
      陆邵峰耸耸肩:“公子若感兴趣,不妨自己去问问。”
      闻言,沁媛含笑不语,臣子的私事她也不想过多插手。
      这时一人牵着一个小孩从拐角处撞出来,跌倒在沁媛脚边。妇人发鬓微松,衣襟凌乱,虽瞧不出什么伤处来,但神情已是呆滞。
      沁媛渐渐收敛了笑容,问道:“你是杜府下人?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
      “妾身贱命公子若是喜欢,纵是拿去也无妨。但公子万望救下我家小公子。”那个妇人如是说道。
      沁媛扫了两人一眼,心下明白三分,不由冷笑道:“杜君逸让你们来的?”
      “杜公子仁厚。”妇人答道。
      见有不少人已经留意到他们这个角落,沁媛让妇人先回去,却转身抱起那个一脸无知的孩子,轻笑道:“天儿,你需明白,从今往后,这世上不再有拔戊天,只有易擎天,我朝凰的小侯爷,将来军中的顶梁柱。”
      听着沁媛尽似自语的话,拔戊天不甚明白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自己将来一生的信念,只为了初见时的这几句近似命令的话语。
      陆邵峰疑惑的看着沁媛,沁媛淡然道;“杜先生一直不同意本公子养虎为患,变着法子想要违逆本公子的意思。”
      祈煜端起杯来,忽然喟叹:“杜先生不愧是一代忠臣。”
      “夫君你这是在嫉妒。”沁媛手指摩挲着酒杯,慵懒散漫的说道。
      陆邵峰心中忧虑,面上却不露出来:“如何说?”
      “本公子将他的宝贝段儿送到景宣你那寄养了,夫君可是为此与本公子呕了几天的气。”沁媛故作不满的说道。
      祈煜略为不满的看着沁媛,慢条斯理的道:“家有恶妻,在下可不敢胡来。”
      沁媛半倚半坐在木椅上,风华绝代的脸上渐渐浮现两抹浅浅的酒涡,如婴儿般肤若雪,漫天落红也抵不过她轻轻一笑。
      待过了不久,杜府夫人才在杜家家眷的陪伴下出来宴客。
      只见杜夫人头微微一低,手里拿着一把女子用的纨扇,紫玉扇柄下垂着数寸长的杏色流苏,穿着一身百蝶牡丹长袍,拖着长穗的宫绦,似欲振翅飞去般。
      其身后一应众人,竟似都被她比了下去。
      沁媛赞赏地看着杜夫人,轻轻笑道:“先生艳福不浅,原以为先一位杜夫人已是敛尽天下姿颜,但未料及这第二位夫人,却是丝毫不逊。”
      “在下听闻这位杜夫人未出阁前,每逢进寺上香,城中男子早一日便守在道路两旁,只待一览芳颜。而误被踩死之案,也时常发生。”陆邵峰陈述道。
      祈煜不由感慨:“世人贪色,罔顾性命,可悲可叹。”
      “本公子以为,承恩可以进和尚庙了。若论悲天怜悯,那些呆头呆脑的和尚还没承恩的一半。”沁媛调侃道,紧着的眉头松了松。
      宴过三旬,弯弯曲曲的廊桥尽头,声乐声起,十几名异族人啷当而至。
      当先一人头戴面具,半边脸遮在面具下,只露出一张血红的双唇。半张兽皮披在身上,裸露出结实的肌肉,黝黑的皮肤,还有一条条面目狰狞的疤痕。
      一行人手舞足蹈的跳着豪放的舞蹈,嘴里唱着不知含义的歌,徐徐渐进,异族异于中原的风情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沁媛犀利的目光一直落在领头那人的身上,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诡笑。
      对怀里的拔戊天低声说了几句,拔戊天跳下来,冒失的跑开了。
      只见拔戊天跑到杜逸身旁,极为大声的说了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杜逸看着拔戊天,在看向沁媛落座的方向,虽然不知道沁媛想干什么,但还是很欣悦的将拔戊天奉为上宾,对其百依百顺。
      一舞罢,异族人俯首行礼,其中领头那人托着礼盒走出来,学着拔戊天大声说道:“祝杜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随着语落,那人缓缓打开镶金盒盖,霎时流光溢彩,满庭案烛皆暗淡下去。
      “东海明珠……”不知是谁先道出盒中之物,但之后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都无疑明确了盒中之物的价值。
      杜逸一瞬间沉下了脸,面色也是极为不善。
      异族人显然也看出了杜逸的脸色,于是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一脸莫名其妙的垂下头。
      “岩琅此次麻烦了。”沁媛默默握紧了拳,沉笑道。
      陆邵峰苦苦思索,叹口气,心中莫名窒闷。
      祈煜仿娓娓道来,佛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古书上曾有记载,世有明珠,为东海之渊,故名东海。而东海明珠硕大无比,光滑润泽,能将黑夜照如白昼。几十年前,谣言某渔人偶然救一鲛人,悉心照料。鲛人为报其恩,潜入深海,取之明珠赠予渔人。”
      沁媛望着陆邵峰孤峭清秀的侧脸,接着说道:“渔人思及东海明珠之贵,本想归还,但却被寮国君王悉知,令渔人供奉入宫。而东海明珠原为两颗,寮国国君见之,令人砸碎其一,奉余下一颗为国士无双。”
      陆邵峰也略为明白了:“若这世上尚有两颗东海明珠,那么它们只是比一般的珍珠贵重些;若世上只有一颗东海明珠,那么它就是绝世无双,价值不菲。”
      “王爷所言无误。”祈煜附和道,“但除此外,因东海明珠天下无双,寮国国君以为只有君主可匹配。而国无二君,一山不容二虎,于是以为东海明珠也只该有一颗。”
      “那时寮国战乱,民不聊生,加之天灾人祸,不得不向趾国求援。于是奉上此珠,以求两国邦交友好。”沁媛面色如罩寒霜,“换句话说,这颗珠子如今应当在朝凰深宫之中,为当今圣上所有。却又为何会出现在杜府,甚至在外族手中?”
      “而那岩琅使者贺词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就是将先生比作圣上,暗有谋反之意。”陆邵峰压低声音,冷冷回眸。
      “公子好计策。”祈煜语声沉缓,却令沁媛心中一窒。
      “这就是朝堂。”良久,沁媛才再开口道,嗓音低哑,连自己都听不分明。
      祈煜沉默下来,蹙眉抬眸,目光直落入一双深眸里去。
      红尘萧然,世事无常,两人相扶相持走到如今这一步,却是如此境地。明明是不离不弃,但终究过于勉强。
      这时一个仆人垂首走到沁媛身侧,躬身递上一张字条。
      展开纸条看了一眼,沁媛语声平缓,不辨喜怒的说道:“你家主子过于谨慎了,那人现已入了后宫,威胁不到他的位置。”
      “主子交代过,条件由公子开。”那仆人自是如是说道。
      沁媛抬眸看他:“明着说,本公子决不答应。若你家主子约本公子来就是为了此事,先说服杜先生再说。”
      “望公子再考虑一下。”那仆人不依不饶的劝道。
      沁媛目光落在不远处被杜府仆人很恭敬的请出杜府的一干人等身上,轻飘飘的说道:“国土、钱财、权势、地位,你家主子可以给本公子什么?赔本的生意,没有任何一位商人会做的。”
      仆人沉默。
      “让你主子好好想想,他能给本公子什么。”沁媛挥挥手,让那人退下,在转过头时,只见祈煜黯然独饮的寂寥背影。
      沁媛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依旧未变,又有什么在悄悄中改变了。
      ——————————————————————————

      PS:大大家的电脑终于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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