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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西江旧靥 ...


  •   手指在泛黄的疆域图中划过,所有的山川脉络在指尖变换,虚空划出一片范围。
      “总有一天,它们都将是朕的江山。”沁媛淡淡的声音响起,惊起了一殿沉思的朝臣。他们看着这位执手勾勒江山的帝王,顿时心潮澎湃。
      沁媛回身看了看满殿朝臣,仿佛无意地把眼光转到陆邵峰身上,然后又迅速转开。
      “我军战况如何?”沁媛开口问道,底下朝臣一副副荣光满面的样子,似乎也在昭示着朝凰光明的未来。
      兵部尚书陆友璟上前回道:“启禀皇上,我军两日前与寮国开战。陆隋枫陆元帅设下陷阱,决胜于千里之外,刀不刃血的夺下了锦州。”
      沁媛嗯了一声,示意陆友璟继续说下去。
      “据线报,锦州城守江辉因结发妻子遭庚氏迫害,生成嫌隙。被陆元帅得知,事先派人假传军报于寮国。寮国庚氏派遣使臣密信于江辉,江辉疑为陷害,反其道而行之,中了我军的离间计。而陆元帅将计就计,鼓动锦州百姓哄抢粮食,刀不刃血的夺下了锦州。”陆友璟答道。
      “锦州城守江辉如何?”沁媛问道。
      “战死。”陆友璟回道。
      “粮草供给可足?”虽然已得密报,沁媛还是再问。
      “户部已拨下钱粮,送至前线,断不会出错。”陆友璟回道。
      沁媛耐着性子问道:“朕问得是寮国。”
      “过不了十日,寮国定会断粮。”陆友璟面不改色的回道,寮国百姓的死活于他来说虽值得怜惜,但两军交战,他断不会手软。
      “传朕懿旨,让三军驻守锦州十日,以整饬军队、安顿百姓、发放谷粮,让寮国百姓瞻仰我朝凰仁威。”沁媛再三思量后说道,“文书令拟旨,昭告天下,寮国庚氏谋害先皇,迫害储君,意图谋朝篡位,罪不容恕。朕应寮国储君之请,助其平定内乱,寮国百姓如有投降寮国储君者,其罪可免,其情可怜。朕不忍生灵涂炭,如有投降者,愿发放谷粮救济于民。”
      “皇上仁德。”众人跪下言道。
      沁媛目光掠过一张张心思各异的脸,落在了站在一角落的赵阔三人身上,对他们轻声问道:“朕听闻三位卿家昨日回京时遭人围截,可有受伤?”
      “多谢皇上挂念,臣等无恙。”赵阔三人回道。
      “两淮灾情如何?”沁媛问道,前几日方收到两淮灾情的具体情报,灾情虽不如想象中的严重,却贪官横行,官商勾结。但也总算是碍于皇权,两淮贪官不敢不发,只是以糠代粮,辛苦了些。
      “臣等已取回账本,待圣御览。”赵阔双手呈上账本,回道。
      罗勒走下御阶,接过账本递给沁媛。
      沁媛翻开账本,看了两页,却一页比一页惊心动魄,骇人听闻。
      随手丢下账本,沁媛心平气和的说道:“朕也不多说了,按上次的办,便交由赵首辅你全权负责贸,朕不想再出现今次的事。”
      “臣遵旨。”赵文翰出列回道。
      “关于王家的处决,大理寺可有结论?”沁媛转而问道。
      “王家谋害使臣,刺杀孝德皇太后,应当诛九族,以儆效尤。”大理寺卿李宗仁出列说道。
      沁媛沉吟一会儿,似是在沉思:“诸卿如何看?”
      众朝臣互相看了一眼,皆领悟圣意,异口同声的回道:“臣以为应当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沁媛看着底下异口同声的诸人,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退朝。”
      说完,沁媛扬长而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朝臣,生怕自己会错圣意。
      回到沁仪殿,沁媛就看见放在御案上的盒子。
      轻笑一声,沁媛取出钥匙打开盒子,将一张薄纸放在特制的药水里,待纸笺慢慢显现出字来。
      岩琅十四皇子拔戊极,其母轩辕思于岩琅巫拔十三年生,极得岩琅首领拔魄玮宠爱。岩琅巫拔二十九年,岩琅十四皇子拔戊极娶妻司渊氏,巫拔三十一年生子拔戊天,巫拔三十四年和亲朝凰,其妻司渊氏赐死,其子归拔魄玮王妃养育。拔戊极和亲朝凰后,拔魄玮诸妃利用家族势力,再逼迫拔魄玮贬拔戊极之子拔戊天为奴隶,拔魄玮同。
      怪不得拔戊极如此怨恨她,本可有缘皇位,却生生被人迫来和亲,妻子被至亲毒害,幼子变为奴隶,一生沉浮至此,也是极为可怜。
      而上次与拔戊极勾结的势力,是拔戊极几年前埋下的,本想借此致使朝凰内乱,如今他正可利用来谋划大事。
      暗卫查到,天下第一楼背后的主子是一名唤作李公子的人,而太傅康志安五日前现身天下第一楼,与人秘密相见。
      沁媛疑惑,李公子究竟是康志安本人还是与康志安秘密相见之人,或者两者皆不是,而是另有其人。
      先将疑惑暂时放下,沁媛销毁纸笺,闭上眼睛,对着虚空讲道:“安排一个假死的身份,派人秘密遣送拔戊天回来。
      “是。”隐于暗处的人说道。
      “查清天下第一楼的底细,特别是李公子的身份。至于太傅康志安,传朕懿旨,令他去太学府授课。”沁媛说道。
      “是。”那人说完,殿外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他也现身于窗边,与外边暗人打手势。
      收过密报,回到沁媛身旁,低头对沁媛说道:“王家余孽入宫行刺。”
      “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刑部办事也太不谨慎了。”沁媛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章看起来,对于行刺一事并不是很在意,或者说是习惯了。
      “刺客肃荥并非王家之人,但八年前王家曾对其有恩。”暗中人说道。
      沁媛轻轻点了下头,然后说道:“武功功底如何?”
      “不弱。”暗中人就事论事地说道。
      沁媛挑眉:“也就是说,不算太强了。墨,让人引他去太极宫,探一探拔戊极的功底。”
      “是。”墨说完,见沁媛没有别的吩咐,才悄然退下。
      这时朱颜入内,将一叠名单交上来,沁媛看了两眼,长嘘两口气,起身推门而出。

      斥退跟随的宫人,只留下齐少文在旁时候。
      沁媛悠哉地走到内宫最深处,立在已被灰尘湮没的石门前,遥望宏伟壮观的祭坛,久久不语。
      齐少文虽未来过这里,但也能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里面关着的又是何人。
      “师兄可知道这里面关的是何人?”沁媛回过头,看着齐少文,笑容渐渐敛起。
      “国师。”齐少文稍稍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恭敬地回道。
      “朕第一次见他,跪叩九百九十九层玉阶而至祭坛,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他绝非凡人。”沁媛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极冷,“而那一年,朕三岁。”
      齐少文默然不语,冷静的让人惊叹。
      “师兄可还记得师妹曾经说的,上古预言有云,国者,帝亡,预灭。”沁媛眨了一下眼睛,缓缓地转头看向前方,不再理会齐少文脸上的默然,“想必,师兄定然忘了。”
      齐少文依旧沉默地听着,但他已经知道沁媛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世人皆以为朕弑君杀父,可那人若那么容易死去,当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枉死了。”沁媛的声音极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如今,国师仍在,那人亦未死。朕心里纵有不甘,奈何寻不到人,也不知道,蔡太傅已薨,那人为何还不愿随着一起下黄泉。是仍留恋这滚滚红尘,还是在暗地里策划着谋害朕,毁了这万里江山?”
      “皇上如此利用蔡老,原来也有如此用意。”齐少文板下脸,不再伪装,开门见山的说道,“只可惜,让皇上失望了。”
      “你也让朕失望了。”抛开其它不谈,只今天一事,沁媛就不该放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朕,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对付你?”
      “你会,可是不是现在。”齐少文回道。
      “齐皓然,你当真了解朕的心思。”沁媛嘲讽地回道
      齐皓然诧异地看着沁媛,不知道他何处出了破绽,被沁媛看出。
      沁媛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便淡淡地道:“六岁那年,朕便知道,朕有两个师兄。一个沉默却不冷峻,一个冷酷却孤独,朕虽不知你们为何装成一人,交替出现,但在所有人之前,朕发现了你们。亦如重逢那日,朕一眼便看出你是谁。”
      齐皓然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恢复之前的平静淡漠,很认真地道:“我不记得当日我有何破绽,相信皇上定然不会凭借着所谓的直觉。”
      “当时你以为朕该恨那人,可是在许多年前,朕已经对少文说过,朕敬重他。”沁媛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语速很慢地道:“第二次在擂台上,朕逼你取出了双篁剑。而我们都清楚,玄机门的弟子虽都擅使软剑,但少文却不曾用过。他以剑气为剑,杀人于无形中。”
      “能将我们兄弟辨得如此清楚的,怕只有皇上一人了。”齐皓然回道。
      沁媛不以为忤,微微扬眉:“当年若非你向父皇告密,害了许多无辜之人,朕只怕也不能恨你入骨,将你与少文分清。”
      “如此说来,当初一番酒后失言,你原想诉于少文。”齐皓然语气里不禁带了点酸涩。
      “的确。”沁媛也很不高兴,“因为,你并不可靠。”
      “你又如何知道我并不可靠。”齐皓然对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很是在意。
      “因为朕极得龙宠。”沁媛答得理所当然,齐皓然却是一脸莫名其妙,“自小父皇的寝宫便是朕时常玩乐之处,里面的任何名贵之物朕自是翻了不下三次。所以当朕看见你垂在腰际的玉佩后,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
      齐皓然自嘲地笑了笑:“不问我与你父皇有什么关系?”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我们各自心里明白就好。”沁媛幽幽说道,“当年父皇想必是用少文的性命来威胁你监视朕,朕也同情你的处境,并未揭穿你。只是那一夜,朕失态了。虽然原本就不认为可以瞒得过他,却未想如此失败。”
      “当年皇上你输在不够狠。”齐皓然回道。
      “所以朕今日不会在轻易放过你。”沁媛冷笑,“朕记得皓然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吧?”
      沁媛虽用问句问,但语气无疑是肯定的,齐皓然心下不宁:“那份名单是假的?”
      “师兄说的是那张写有埋藏在父皇隐卫中的间谍的名单?”沁媛假作不懂的问道。
      齐皓然默认,即使已知道结果,但他还是想从沁媛口中得出答案。
      “自然是假的。”沁媛讥讽道,“倒要多谢师兄助朕一把了,朕方才听说当年许多追随父皇的隐卫遭害,心中甚是欣悦。”
      齐皓然冷言:“上次晋王败退,在下事先传信让他们撤离,到让皇上扑了个空,抓到的尽是晋王后来加入的外围势力,让皇上失望了。这次,算是在下补偿皇上的。”
      “朕倒要多谢师兄的好意了。”沁媛无意与他纠缠,拂袖预备离开。
      齐皓然抬手揽住沁媛的去路,勾起唇角,俯首在沁媛耳边说道:“或许,皇上你可叫在下表兄。”
      “朕可承受不起,与师兄太过亲近,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沁媛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齐皓然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前几日那白须说书老者的死状,朕仍历历在目,不敢忘却。”
      “皇上不想找回被撕毁的那页?”齐皓然似笑非笑地问道。
      “虽然想,但朕不愿与师兄你做交易。世上贪官如此之多,朕不是说处置就能处置的完的。至于师兄你想保谁,朕也由着你。”沁媛不为所动。
      “这算是皇上你拉拢手下的手段?”少文问道,“若论内奸一事,皇上你就那么坚信是在下,而不是那些不见行踪的暗卫?”
      “朕与他们相处的时间,绝对比与其他任何人相处的时间都多。师兄你若是见过朕与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景况,也绝对不会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的。”言语间,沁媛一动不动地盯着齐皓然的眼睛。
      “这次是在下是算了,我曾以为,帝王无信任。”齐皓然道。
      “太傅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沁媛摆摆手,“你若要继续留下,朕也不会拦着你,你依旧是朕身边的贴身护卫;若要离开,朕更不会拦着你。”
      沁媛并没有拦着齐皓然,她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逐渐伸到了自己跟前。
      “我会留下来。”齐皓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沁媛诧异的看着齐皓然,她既与他坦白,他该明白他今后即使仍在他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齐皓然背对着沁媛,低低道出一句:“我已习惯做齐少文的替身,现在是,以后也是。”
      “少文现在如何?”沁媛低低问道。
      齐皓然不由露出了一个清冷的笑意:“很多年前,他就已经不在了。”
      “你杀的。”沁媛了然地拍了拍齐皓然的肩膀,漠然离开,“朕早知道,你们不能共存。而那一天的来临,离去的必然是他。”
      寒风瑟瑟中,往事如烟薄雾霭尽数吹散开来,漫漫水波在暴晒之下枯萎。
      沁媛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化为一抹模糊不清的影子,齐皓然才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所以,你没有杀我,仅仅因为我这条命是他给的?”
      只惜,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
      ———————————————————————————————————

      PS:很久以前埋下的伏笔,不知各位读者发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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