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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红尘一醉 ...


  •   自帝受伤以来,为了就近照顾,祈煜自承恩宫搬入了沁仪殿,与沁媛同床共枕,亲密自不在话下。
      又因沁媛手腕受伤,所有奏章的批复,都是祈煜代笔。祈煜的字迹,如今已有了半张圣旨的作用。
      沁媛这种做法,等同与祈煜共坐江山。
      于是,言官纷纷上谏,外戚坐大,非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沁媛也只当笑话看过,然后置之不理。
      祈家真想坐大,也要看其他世家答不答应。祈家若是做得太过分,逼得其他六家联合起来对付它,沁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打五十大板,同时削弱了。
      至于自荐府的武试,虽然被沁媛搅乱,但后来两天还是很顺利的举行下去。选出来的武者,除了齐少文留任沁媛的贴身护卫外,其他人都被沁媛全遣去攻击寮国的先锋队当小队长,待看日后功绩再做分配。
      当初虽答应少文照顾段愁封,但沁媛硬是完文字游戏,说是只让他照顾,并未准许他带走。其实少文本就没有带走他的想法,依他的身份,没有比皇宫更能照顾和保护他的地方。
      犒军那日,沁媛并未去,只是让暨阳王陆邵峰代行,送三军誓师出发。
      如这几日般,午睡过后,沁媛喜欢靠着祈煜躺在榻上,随手翻一册书细细阅览。口渴时,祈煜总会即时的端上一杯热茶,累时,便拥着祈煜入睡,已成为了沁媛的一种习惯。
      今日沁媛翻阅的是《趾国史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英雄末路的感慨。
      安延三大霸主之一的文帝,生于周王三十五年,周王六十一年篡位,卒于二十四年,姓沁名跋霍,是安延时期著名的军事家。其出身世家,军事才华出众,政治韬略不凡,推翻周帝篡位后,改国号为趾国,自此勤政爱民,在位三十年,在赵亥、苏璧、贾夷、冯须等人的辅助下成为安延三霸之一。
      辅助文帝这数人中有文有武,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英雄豪杰。因文帝自幼谦恭下士,交游广阔,这些人个个对文帝忠心耿耿,放弃了在周国的优渥生活跟着落魄的文帝颠沛流离,亡命天涯,受尽磨难。但沁媛知道,这些人跟着文帝的原因,除了文帝的礼贤下士外,最重要的是当时周国内乱,政治统治动荡不平,所以他们才会紧随文帝,以争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而周国内乱跟很多国家一样,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美若天仙却心如蛇蝎的女人。自古红颜祸水,再英明的君王一旦沾上了一个情字,皆未必能逃得过此劫。周王因听信美人的枕边风,诛杀忠臣,压迫百姓,败亡实乃天道不容。
      看到这沁媛不由抬首看了祈煜一眼,自己如今,是否也是那贪恋美色的昏君,祈煜又是否那魅惑君王的美人?
      祈煜见沁媛抬头看他,唇边挂着浅浅狡黠的笑容,不由抽出沁媛手里的竹卷,细细阅读起来。
      方看了几行,祈煜就明白沁媛唇边笑意为何,俯首在沁媛额前烙下一吻:“皇上是在怪罪微臣魅惑君王呢。”
      “承王风华绝代,裙下之臣不知数几,朕可不敢怪罪。”沁媛强回竹卷,侧趴在祈煜身上,略带撒娇地说道。
      “皇上是真命天子,想怪罪谁都可以。”祈煜宠溺地说道。
      沁媛勾起祈煜一丝黑发在指尖把玩,漫无目的地说道:“承王无趣。”
      “是皇上精力旺盛。”祈煜无奈。
      “昨日奏报,今日祈国公就要归朝了,承王可要出宫相接?”沁媛坐起身,拿过一旁奏折递给祈煜,问道。
      沁媛在不久前,已加封祈鲶为祈国公。
      祈煜看过奏章,眉头微蹙,想了片刻,答道:“臣也许久不见父亲了。”
      “朕准你归家一日,你也许久不与家人相聚了。”沁媛开口道,“暨阳王到底是朝中栋梁,祈国公吃了暨阳王的暗亏,望能多担待些。暨阳王与祈国公是朕的左膀右臂,只要尽心为朕做事,朕断不会亏待了任何一方。”
      当初蚕食鲸吞之策,今日已初见成效,祈鲶辛苦了半日,未得一分一毫的土地,定然气闷已极,恨不得拆了暨阳王陆邵峰。
      祈煜将奏章放下,看着身侧年轻的帝王,即便他龙宠在身,沁媛也总能清清楚楚的将家族与他之间区别开,从不感情用事。
      这样的帝王,是天下之福,却不是他的福。
      她太过理智,只会伤人伤己而不自知。
      见祈煜在沉思,沁媛不耐烦的下了床榻,见罗勒执奏章站在外边,沁媛唤其入内。
      罗勒双手呈上奏章,恭敬地说道:“蟠龙使臣已入魏璇,呈递案牒恳请面圣。”
      沁媛笑道:“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到了。”
      翻开案牒,一长串恭维之词无非为两个目的,和平邦交,两国联姻。
      “让礼部的人闲着,令杜首辅去接待蟠龙国的使臣。”沁媛下令道,“罗勒你亲自去一趟,一定要杜首辅遵守先前的承诺,好好的‘招待’一下来自远方的客人,万不可怠慢了。”
      “奴才遵旨。”罗勒领命下去。
      打发完罗勒,沁媛转头对祈煜抱歉道:“看来今晚又要有劳承王了。”
      祈煜听完沁媛对罗勒的吩咐,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恭敬地回道:“这是臣的本分。”

      又是一个糜烂之夜,华灯初上时,朦胧醉意,卿本难得红尘一醉,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沁媛今夜并未穿代表皇权的明黄龙袍,而是换了件深紫鎏金袖口的龙袍,一头乌鬓用金冠束了起来,额前发绺往后梳,露出白皙额头。右手大拇指上戴上了代表帝王的环指,腰际垂下九龙玉佩,深紫龙袍衬得明黄穗条越发耀眼。
      沁媛端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帝王之气不必刻意便能散出。
      祈煜坐在沁媛身旁,亦是一身深紫蟠龙朝服,头发随意用一根簪子束起,腰际系一九凤玉佩,深紫鞋履上串上东海明珠,无不昭示着深受龙宠。
      即使坐在沁媛身旁,祈煜也略胜三筹的样貌,无疑惊艳四方,连靖安王萧奕也不得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祈煜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是把玩着从藩地进贡的琉璃杯,浅尝佳茗。
      移开投在祈煜身上的目光,沁媛凝笑望着台下一片和睦融融,杜逸在陪着靖安王等天南地北的闲聊,各熟识的官员悄声低谈,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但沁媛还是觉得很累。
      在这平静之下,暗藏的又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待歌舞停,沁媛招来身边近侍,嘱咐了几句。
      那人走到靖安王一桌,恭敬地对他说了什么,只见靖安王萧奕笑着点头,靖安王世子萧筱渝不情不愿的向沁媛走来。
      将靖安王世子萧筱渝招至身旁,沁媛伸手抱起他香软的身子,拥在怀里揉捏半天不愿放开。
      萧筱渝不悦地瞪着沁媛,沁媛大笑道:“这回筱儿可要唤朕皇姨母了吧。”
      “皇姨母。”萧筱渝别扭地喊道。
      “傻筱儿。”沁媛难得愉悦地回道,手下还不停的蹂躏萧筱渝柔顺的头发。
      “皇姨母,你不要做得太过分。”萧筱渝不着痕迹的躲过沁媛伸来的手,装作孩子气地扯住沁媛的衣袖,借着袖子挡住了他贴在沁媛胸前的护身小刀。
      沁媛越发欣赏地看着萧筱渝,眼中的兴味和算计更浓:“筱儿可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萧筱渝与沁媛对视三秒,然后无奈地收回护身小刀,不满地呢喃:“皇姨母也不配合一下,一点也不好玩。”
      “怎能怨皇姨母,是筱儿还小,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沁媛宠溺地点了点萧筱渝的鼻尖,“虽然皇姨母现在尚不会拿筱儿如何,但在立场上,朕是朝凰的帝王,筱儿是蟠龙的靖安王世子。我们虽有一半的血缘,但到底是敌人,而对待敌人,不能轻心大意,亦不得不防。因为利益,即便今日是盟友,它日说不定也会是敌人。这便是帝王之道,筱儿以后便懂了。”
      “皇姨母的意思,你和父王也是在相互利用了?”萧筱渝深思过后,问道。
      沁媛斟酌了一会儿:“也可以这么说,朕与你父皇,应该是相互帮助比较多些。”
      “有什么不同吗?”萧筱渝被沁媛绕的越来越糊涂。
      “小滑头问那么多做什么,可是为你父王当奸细来的。”沁媛佯做生气,“这样子,没点帝王之气,将来如何做储君。”
      萧筱渝一下子拉下了脸:“即便真是父王继位,储君也不会是筱儿。”
      “但朕除了你,谁也不会承认。”沁媛板下脸来,一脸认真的表情让萧筱渝知道沁媛不是在说假的,“当初朕既能让筱儿成为你父王的长子,现在自也有办法让筱儿成为蟠龙的储君。”
      “筱儿前几位兄弟……”萧筱渝不由问道。
      “是朕策划,让他们胎死腹中的。”沁媛残忍地说道,“若没有皇长子的庇护,身为一个敌国的公主,皇姐怕不知死了多少次。”
      萧筱渝被沁媛震到,深思之下,终于知道沁媛今晚传他觐见的目的了。
      沁媛定是与他父王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父王承诺立他为储君。今夜不过是借机让他知道,他的储君之位,是她赠予的,让他欠她的情,为将来做打算。
      沁媛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直接向萧筱渝要报酬:“皇姨母这样帮筱儿,筱儿要如何报答皇姨母?”
      “这是皇姨母一厢情愿,筱儿又没让皇姨母帮筱儿。”萧筱渝挣开沁媛的怀抱,跳下龙椅,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萧筱渝坐回靖安王萧奕身边,见萧奕和杜逸继续天南地北的闲聊,但他们聊的却非一般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柴米酱醋盐,而是关乎家国大计的安邦治国之道。
      “《孝经》开宗明义章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大戴礼曾子大孝篇有云: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人为大矣。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颜渊自以为,今之孝者,是谓能养。养,谓饮食供奉也。至于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吟哦出口,举座俱惊,杜逸兀自冷笑,“墨子曾言,子自爱而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虽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谓乱也。父自爱也,不爱子,故亏子而自利;兄自爱也,不爱弟,故亏弟而自利;君自爱也,不爱臣,故亏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爱。从古至今,依颜渊所见,天下之乱,莫不由于人为利己至损人、因自私而不相容。为子、为弟、为臣的由于自私而亏父、亏兄、亏君,是天下之所谓乱。同样的,为父、为兄、为君者为了自利而亏子、亏弟、亏臣,亦为天下之所谓乱。靖安王为表忠心,自毁伤于朝堂,颜渊不甚认同。”
      杜逸指的,是前段日子朝凰与蟠龙交战时,靖安王领兵戍守边境,被言官上奏拥兵自重,觊觎谋反,靖安王为表忠心,殿上自伤以表忠心之事。
      但从中折射出来的,却是蟠龙政局动荡,二子夺嫡,兄弟残杀之境。
      朝凰以孝立国,素以孝治天下。对于父母,生,侍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而忠臣必出于孝子之门,故孝是君臣士庶所共遵行的至德。一切发乎情,中乎理,自然天下太平,万民安康。
      有欲帝位之人,素有以此事为难沁媛者,说到底,沁媛究竟是弑父主谋。让郑沁兰重回后宫,沁媛也不是没有此番计较。
      萧奕黝黑的眼珠闪现笑意,缓缓开口道:“朝凰高祖开国后,分封功臣为王侯,只是天下大乱,异姓称王。高祖出兵伐侯,以同姓代之,巩固朝凰皇室,以保翊氏江山。历经三代,裕安帝时各诸侯势强,意欲谋反,借口‘清君侧’,发动叛乱,藩镇割据,致使朝凰数万里土地金落敌国之手。而那次的谋反虽被镇压,但遗留后患甚多。至今,朝凰的朝局,怕也还是不宁的。”
      萧奕指的自是朝凰王侯各自为王,蠢蠢欲动之事。
      “靖安王多虑了。”暨阳王陆邵峰长身玉立,淡淡的声音里仿佛是沾染了春雨时节的微醉,虚无缥缈,“本王自不会让它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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