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沁源》翎星散落

35、虚假繁华

　　“你很闲。”少文上台的第一句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述。
　　沁媛浅笑道：“哪及得上师兄你这大忙人。”
　　少文不为所动地冷盯着沁媛，既不反驳也不默认。
　　沁媛诡异的一笑，然后也没有人看见沁媛怎么移动的，沁媛就闪身来到了少文的身前，扇锋从四面八方向少文攻去。
　　少文只用两根手指就挡住了沁媛的攻势，然后用巧劲将沁媛推回去，冷冷的开口道：“你答应过我的事……”
　　“打赢本公子再说。”说着，沁媛扇锋一转，直取少文颈项。
　　少文侧身偏过，然后施展内力合上扇子，握住扇身，与沁媛耳边私语：“你打不过我的。”
　　“那是八年前的我，师兄不要忘了，我们都已长大。”沁媛嘴角微扬，笑得鬼魅，若有若无的声音更是回荡在少文耳中。
　　震开少文抓住扇身的手，沁媛刷的一声展开扇身，突地一击击向少文眉心。
　　少文心神为沁媛方才一般话语悸动，下意思的出手相挡，却不料沁媛扇锋一转，直取少文右肩。
　　闪躲不及，少文中了沁媛一击，沁媛得手，翩然后退。
　　沁媛悠哉地摇着纸扇，看着少文左手紧紧按着右肩，殷红的鲜血仍从指缝中不断流出，染得半边衣袖都红了一片。
　　台下还未来得及反应，突变已生，尽不知少文如何落于下风。
　　经过这一击，少文脸上也露出郑重之色，站直了身子，凝神注目台上的沁媛，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眼睛却明显地亮了起来。
　　人影浮离，眨眼间天地变色，少文的手指轻轻地白衣中伸出，毫不容让地展开猛攻。
　　沁媛扇锋施展开来，疾如骤风，猛若恶虎，招招抢攻，气势凌人，扇法更是一气呵成，凶猛无比，不给人留下半分招架的余地。
　　少文以稳招架，招招先寻机下手，竟似先知，知晓沁媛接下来的任何一步。
　　如小时候每一次的练武般，一套扇法完整的施展下来。
　　在最后一式时，沁媛却突然换招，左手挡住少文的来势，右手运力，扇子离手，以疾速向少文飞去。
　　少文撤身后退，然后右手挡过扇子，使其换了个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划过沁媛右臂。
　　衣襟撕裂了一道小口，沁媛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场上一片喧哗，大声喊好。
　　沁媛欣悦地一笑，心里却道帷帐那边现在恐怕已慌成一片，回去时又有得听那俩德高望重的国之栋梁唠叨半天了。
　　抽出腰间软剑，沁媛剑锋直指少文，冷冷说道：“出手！若再与师妹打马虎眼，可怨不得师妹手下不留情了。”
　　场下一片抽气声此起彼伏，方才如此激烈的对打，却是暖身前戏？
　　少文寒意冻人的双眼往场下淡淡一扫，成功的让众人噤声。
　　在万众堵目之下，少文亦从腰间抽出软剑，弹指震动剑身，发出铮鸣之音。
　　这时沁媛的软剑亦自发震动起来，竟与少文的和鸣。
　　双篁剑，世上三大名剑之一，众人如是想到。
　　剑身出鞘，若非共同抗敌，就是生死搏斗。今日得见此剑，也不枉其等一行。
　　只见沁媛身形一动，手中的长剑如闪电般斜射而出，耀眼的阳光映在剑锋上，灿烂得眩人眼目。
　　电光火石间，少文长剑出手，寻常人连使的什么招式都没看清，便见血光飞溅，两人被对方内力震得退后。
　　刚止住退势，沁媛就接力冲到少文身侧，想来个出其不意。
　　少文看破了沁媛的心思，连消带打，握住沁媛右腕把沁媛压倒在地。
　　躺在地上，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少文几缕发丝在打斗中散落，如今垂在沁媛颊处，丝丝痒痒，弄得沁媛好不自在。
　　“师兄你就喜欢这样压着师妹？”沁媛淡淡开口道，目光微微一闪，有一抹精光骤然亮起，又迅速转为深沉的暗黑。
　　思及男女授受不亲，少文略微犹豫，只见沁媛趁机曲起右膝，击中少文右腿，在迎面一掌，少文翻身躲开。
　　沁媛挣脱少文的掌控，立刻退后，警戒地盯着少文的一举一动。
　　“狐狸。”只闻少文无奈的吐出一句，然后缓缓向沁媛走近，脸上漠无表情，眼中始终静如一潭止水，没有起过半分涟漪。
　　沁媛漠然的俯仰视少文，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擂台上，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长剑轻挥，洒下漫天剑光，缓慢地一招一式，比之方才速度如天与地之别。
　　沁媛却知真正的比试现在才开始，方才华丽的剑招不过真正比试前的刺探，从现在开始比得不仅是剑招，更是内力。
　　沁媛配合着一招一式的破解，每一次剑身的交锋，都发出铿锵之声。
　　双方都将内力尽数灌在剑身上，本来极软的剑身如今却如金刚石般的坚硬。
　　在这种势均力敌的高手较量中，谁先露出破绽，落败的人就会是谁。
　　两人近身拼斗了许久，内力渐渐耗损，面上却是一片平静，不给对方探出自己的虚实。
　　沁媛和少文都清楚的知道，再这样子下去，两人不过是强弩之末，和局罢了。
　　心思快转，沁媛一闪身，纤长白皙的手拔下几根不起眼的乌鬓，手上运力，直取少文身上几处大穴。
　　少文用内力震开，软剑出手，如蛇般扭动，卷住沁媛手腕，殷殷血丝蔓延。
　　沁媛眉毛一扬，接着近身使出了少林的擒拿手，在少文诧异之际，使出浑身解数挣开软剑，然后无声无息地一掠十几丈，飘然落在众人面前。
　　待一切静下来时，少文素白衣衫的下摆已经少了一截，右边袖子也短了一块，整件衣服已看不见原貌。
　　少文很少遇得见能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了，当即也不管对方是这泱泱大国的皇帝，也不管对方否女子，他剑上寒光如雪，玄气霜冷，咄咄寒气竟如九天寒冰。
　　沁媛见森然的剑气夺面而来，呼吸之间已到了眼前，未给其退缩的余地。
　　沁媛迎面而上，格挡反击，两道剑光如匹练般当空飞舞，掀起漫天纷落的剑雨，轻柔如烟，朦胧如雾。
　　少文淋漓尽致地使出玄机剑，一剑在手，千变万化，其中奥妙玄机无解。
　　世人只知玄机门的玄机剑，宝刀出鞘，称霸武林，却不知玄机门人素来擅使软剑。自然，没人晓得谁是玄机门人，晓得的，多被毙于剑下，自不能将秘密道出。
　　传说中的玄机剑法，也只有当世武林中道的几位前辈识得。
　　沁媛同样以玄机剑破解，兵刃交击龙吟般的声响，脑中一片空灵，两人眼里只剩彼此，招式天马行空，灵动无比。
　　沁媛两人体内的真气充盈着全身所有的经络，人剑合一，不知不觉中冲破了武学的一个巅峰，向另一个巅峰前进。
　　只见两人剑势一转，内力如流水一般跟随而来，绵绵不绝。
　　看了半天，场外已敬慕一片，连话也倒不出，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已不足以评赞。
　　这时两队黑甲将士从场外有秩序地进入，将擂台和武士们分开。
　　暨阳王陆邵峰着一身墨黑蟠龙朝服，执护身宝剑，大步迈了进来。
　　摇看台上两人的狼狈模样，暨阳王陆邵峰心中已有数，思及把两人分开的方法，陆邵峰当即单膝跪下，三呼万岁道：“臣陆邵峰恭迎圣驾回宫。”
　　陆邵峰带来的亲卫虽仍坚守岗位，但也俯首高呼道：“莫将等恭迎圣驾回宫。”
　　两旁的武士这下可真的愣住了，久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叩首道：“草民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沁媛闻言怒喊一声，挥剑挡开少文的攻势，眨眼间已远远退开。
　　责任太多，旁骛太多，作为皇帝，沁媛不该以身犯险。她要做的，只是决策于千里之外，任用贤人替她守卫这万里山河，而非亲自上阵杀敌，争这匹夫之勇。
　　沁媛闭上眼睛，许久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少文看见沁媛的异状，也知其已收起一时意气，回到了她的帝王身份。
　　少文当即以剑自划破手臂，让双篁剑的煞气收敛，回归到最初。
　　沁媛遗憾的看了少文一眼，随即走下擂台，对暨阳王陆邵峰说道：“有劳暨阳王。”
　　“臣不敢当。”暨阳王陆邵峰垂首回道。
　　“在武试结束前，齐少文就先住在暨阳王府。至于今日捣乱武试之人，三日后朕想听到一个明确的答复。”沁媛冷笑道，“还有，暨阳王需给记得，朕要的答复，只有一个字，生或死。”
　　陆邵峰恭顺地遵令道：“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沁媛听完后，也不顾在场众人窥探的眼神，在侍卫的簇拥下径直往猎场外走去。
　　入了帝撵，也未来得及见祈煜一面，一行人就匆匆回宫。
　　这时，宫里已经闻讯，慌成了一片。
　　沁媛回宫后，厌烦众人喧闹，下令不准人来探望。
　　太医院的众御医恭候已久，见沁媛回来，连忙诊脉写药方。
　　宫人进进出出，将一切准备妥当，御医站在龙床前，小心翼翼地将沁媛在路上草草包扎的绷带小心地解开。
　　一不小心牵动了沁媛的伤口，沁媛眉头微皱，一张俊颜更是煞白了几分。
　　站在一旁地祈煜神色不动，但却淡淡开口道：“由本王来吧。”
　　祈煜坐下来，纤细白皙的十指轻轻解开沁媛的绷带，细长的眉毛微微垂下，遮住如水般清澈的眼瞳，一如往常般的宁静，仿佛什么事情也不能使他动容。
　　天地沉寂下来，沁媛缓缓闭上眼睛，用心感觉着祈煜的指尖触上她肌肤时不易让人察觉的颤抖，感受着他指尖冰凉的温度。
　　解下绷带，祈煜接过宫人递来的药，对面前之人微微一笑，幽深无波的眼眸沿着对面之人一个个缓缓注视过去。
　　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叩首行礼，躬身退出殿内。
　　喝下药，沁媛口中苦涩难忍，还带着几分残留的药香，不由皱起眉头。
　　祈煜替沁媛的手腕涂好药膏，再取过新的绷带一圈圈缠好，道：“良药苦口，皇上要多忍着点。”
　　虽然不易发觉，但沁媛还是察觉到祈煜话里的疏离之意：“承王在生朕的气。”
　　“臣不敢。”祈煜将绷带打了个死结，口中淡淡回道。
　　“朕今天确实意气用事了。”沁媛坦承错误。
　　祈煜眉毛也不抬一下便回道：“人谁无错，皇上也不是圣人。”
　　“那么承王呢？”沁媛无奈的反问，即使明明那个近在咫尺，沁媛也不知道祈煜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嗯？”祈煜疑惑的抬头。
　　沁媛收回被祈煜轻轻握住的手，淡淡地说道：“承王一双慧眼照尽世间风云，万物丑恶，却偏偏要清心寡欲，不堕凡尘。朕自以为卿已跳入这五尺凡尘，到头来却越来越看不懂卿。朕自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可是，朕看不见承王眼里的痴。”
　　祈煜沉默不语。
　　“世间千般人，有人痴权，有人痴势，有人痴钱，亦有人痴钱……”沁媛话锋一转，直直逼视祈煜，“那么，承王痴的又是什么？”
　　“陛下不是不懂，不该不懂，只是不愿正视罢了。”祈煜伤感地回道，最后几丝支离破碎的语声也模糊地消失在喉间。
　　沁媛闻言心里莫名地很痛，痛的她说不出话来，曾几何时，陆邵峰的眼底，也曾经露出过与此时祈煜眼底同样的伤感。
　　只是那时，她还不懂情之一字教天下多少人生死不得。
　　轻轻起身抱住祈煜，沁媛闭上了眼，任凭自己靠在这温暖宽阔的胸膛上。
　　祈煜微愣之后，微笑着伸出手去，将沁媛整个揽在怀里，低沉的声音中带出隐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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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看沁媛受伤，大大心疼的~~~不过伤得越重，后面祈煜的苦情戏才更圆满嘛~~

　　各位读者不是想看沁媛与祈煜甜蜜蜜吗~这下可要睁大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