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沁源》翎星散落

32、牡丹亭阁

　　静夜疏影淡韶华，风华不再，时光如流水过隙匆匆流去，一切事情如戏剧般的落幕。
　　天降祥瑞，万物生灵汇聚一堂，盘旋在魏璇皇宫上方久久不善。
　　传说，是上古神话里的浴血凤凰带领着它的臣民，盘踞在这三尺汇灵之所，匍匐在朝凰的神威之下。
　　为求神祇，皇夫承王祈煜代天请国师预言。
　　鎏金丹书上的字迹，天下一统，四海归一，盛世太平，子孙帝王万事之业。
　　朝凰的人民瞻仰着帝王的光芒，三呼万岁沸腾一片。
　　至于其他，宫里的奸细趁罗勒被陆邵峰打伤，从中挑拨离间，两人龙争虎斗，宫中暗藏的势力相互勾结，欲逼宫谋反。被承王识破，一网成擒，终于肃清宫闱。
　　于夜，无数暗舵来不及撤退，被人带兵剿灭，先帝暗藏着的力量被剿灭了大半。
　　晋王反叛的军队秘密投诚，一夜之间军队易帜，无人晓得其中奥秘。
　　晋王追赶前贵妃郑沁兰一路回京，被假的郑沁兰擒获，秘密处决，对外只宣称晋王秘密潜逃至寮国，让朝凰的讨伐更是名正言顺。
　　而沁媛也终于踏上回魏璇的路途，与她同行的，除了被秘密送走的郑沁兰外，还有一位颇受人注目的人儿。
　　回到皇陵，沁媛一行人收拾行装，一路浩浩荡荡地回到魏璇，接受百官朝贺。
　　于日，沁媛宣旨，前皇贵妃郑沁兰加封敬德皇太后，赐住泓苑殿，享六宫之仪。前菱昭仪王嘉姗加封孝德皇太后，赐住德宣殿，统领后宫。
　　时，两宫同仪，不分高低。
　　当年泓苑殿大火，前皇妃郑沁兰侥幸得生，流落民间多年，近日方被寻回。
　　天见可怜，母女重聚，沁媛怜其受苦多年，遂加封其为敬德皇太后。
　　这种说法也只能欺骗平民百姓，凡是官职高点的，在朝中历练久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疑问，但却不会与人站出来反对当年魅惑众生的妖孽当皇太后的。
　　毕竟，当今圣上是前皇贵妃郑沁兰的女儿。
　　毕竟，敬德皇太后郑沁兰只是享有表面上的名分，后宫实权在孝德皇太后手中。
　　但若说统领后宫的人是孝德皇太后王嘉姗，不如说是皇夫承王祈煜。当年沁媛要加封前菱昭仪王嘉姗为皇太后时，前菱昭仪王嘉姗不愿入这红尘俗世，糜烂繁华，遂断发明志，遁入空门，早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关门只听佛梵音。如今加封其为孝德皇太后，不仅是为了制衡敬德皇太后郑沁兰，也是为了替皇夫承王祈煜挡些流言蜚语。
　　至于皇夫承王祈煜，执掌后宫，平定叛乱，荣宠比之之前更盛。
　　自帝归日，每日朝议，帝王与皇夫同受百官朝叩，龙椅旁新安置的凤椅，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荣宠的代表。
　　祈家自此脚踏青云，兴盛繁荣。
　　沉寂已久的后宫再次骚动起来，两宫的入主，以及帝王的侧夫大典已风风火火地准备起来。
　　近日皇夫承王祈煜已是忙的焦头烂额，但也不忘了为沁媛带回来的那人安排住处。
　　那人名叫庚颛臾，寮国摄政王庚吉之子，蟠龙靖安王萧奕送给沁媛的娈童，以示同盟之意，同时也是在向沁媛暗示，寮国庚氏是他的暗子。
　　但箭在弦上，沁媛和萧奕都知道，没有退缩的可能。
　　只有杀戮和鲜血，才能平息这场战争。
　　所以，萧奕放弃了吞并寮国，以换取沁媛的支持。
　　沁媛看在萧奕的面上，自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大国和大国之间，只有吞并和妥协，所有的和谐，都不过是妥协下的产物。
　　庚颛臾自见到沁媛以来，一直都很安分，像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期盼，所以沁媛对于他，亦是极为宽厚的。
　　入宫后，庚颛臾被封为采臣，虽不得宠，但他终究是沁媛亲自带回来的，宫里的人也不敢怠慢了他。
　　日子渐渐淡过，今日沁媛处理完朝事，便带着人往枫苑去。
　　自荐府的考核已然落幕，有五位学子过了文试的最后一关，其他落榜的人自荐府的考官已根据他们所长安排去处，只有这五位需待圣裁。
　　沁媛宴请他们几人在枫苑相互切磋才艺，沁媛处理完朝事后再到。
　　入了枫苑，枫叶未到季节却已绚烂了一片，大片大片的火红，纷飞杂乱的陈迹，点滴之处潇潇水声。
　　沁媛斥退众人，只留下朱颜随侍，一路进去。
　　青石台旁，几人素白儒衫围坐周围，正在临流赋诗。
　　“几寸羌笛何妙音，七弦琴箫度春风。”一人高声吟道，声如清泉，圆润温婉。
　　另一人接道：“三万长江东入海，五千泰岳簇云霄。”
　　沁媛只觉好笑，从这两人身上文人的迂腐之气她倒是察觉一二，并未觉得他们有什么长处，可让自荐府的考官赏识。
　　“美人语嫣帝王冢，尽是辛酸悲苦来。今年登相加朱绂，纵使生灵血染成。百万大军齐解甲，宁无一人是儿郎。清风入梦云飞扬，一统海内归故乡。”熟悉的声音毫不突兀地响起，那吟诗之人依旧放荡不羁，狂妄自大。
　　沁媛勾起嘴角，笑着说道：“初见滟楚，一句‘首掇旆影，尾衔燕山，绵亘阳关，跌宕山河。逶迤万里，渡关州前雪’已是千古名句，再来晋王十大罪名的表章，更是惊世骇俗。如今，滟楚又为朕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宁褚笙几人闻言回望，齐站立起来，向沁媛行礼：“草民等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诸位免礼。”沁媛虚抬手，让五人起身。
　　五人起身立于一旁，沁媛坐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后，对最左边的一位清秀男子问道：“卿是陈谂？”
　　“回禀皇上，正是草民。”陈谂恭敬地回道。
　　“朕阅过卿的《治水论》，语言精湛，策略严谨，想法独树一帜。若是动起工来，也是省时省力，总体来说，确实不错。”沁媛盈盈赞赏道，然后话锋一转，却是一句，“但这篇文章，却有一处致命的弱点，卿可知晓？”
　　陈谂错愕：“草民不知。”
　　“卿可到过蜀地？”沁媛毫无边际地问道。
　　“草民惭愧，草民素日只在家乡苦读圣贤之书，从未云游四方，亦为到过蜀地。”陈谂坦诚道。
　　“卿的《治水论》里，写了蜀地的罄夜湖，这又是从何而来？”沁媛又问。
　　“草民曾读过朱安禹的《游方记》，里面有此记载，草民便是从此引出。”陈谂回道。
　　沁媛缓缓道来：“卿博闻强识，确实是个人才。但卿可知，当年闻名天下的蜀地罄夜湖，已于半年前干涸枯竭，成为了一滩污泥，沉埋在皑皑沙尘之下？”
　　陈谂闻言，惭愧的低下了头。
　　“朕也读过朱安禹的《游方记》，太傅亦曾评价过，名书佳略，却是可惜了，不能为我朝凰效绵薄之力。”沁媛冷笑道，“朱安禹的《游方记》，几百年前的山川脉络，怎敌得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卿只懂得读死书，纵使卿满腹才华，朕也不敢用。”
　　陈谂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半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传朕谕令，陈氏陈谂，才思敏捷，学识渊博，特封为河道使，代天巡视各县河道治理实情。”沁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方道，“卿先去各郡县查探河道，历练一番，等长了见识，再回来为朕效力吧。”
　　“臣陈谂谢主隆恩。”陈谂下跪行礼道。
　　摆平完一个，沁媛转移目标，看向陈谂身旁的苏璧。
　　苏璧上前一步，拘礼道：“草民苏璧，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磬不必拘礼。”沁媛点头回应，“朕若未记错，子磬应是冀州世家之首苏挚的长子。”
　　苏璧垂目回道：“草民确是。”
　　“子磬出生名门，前途似锦，又为何偏要与这诸般学子争名，入这自荐府？”沁媛想起当年皇夫人选的名单中，此人鲜红的丹青字迹，不由觉得好笑。若是差点，如今眼前这苍白的青年已是她的枕边人。
　　“家族声名，又与子磬何干？”苏璧轻蔑地回道，对于他的家族，他嗅之以鼻。
　　“确实，家族名望，又与卿何干。”沁媛十分欣赏苏璧的傲气，“据说卿第二自负是兵法，那么第一自负又是什么？”
　　苏璧答道：“医术。”
　　“医术？”沁媛颇为意外，“那卿入自荐府后，为何专考兵法？”
　　沉吟一下，苏璧答道：“皇上本身已是岐黄圣手，更况身边又有医正晨焕延晨大人，又何必多一个苏璧？”
　　沁媛听后，越发喜欢苏璧的知时务：“卿的兵法朕亦看过，卿有不世之才，朕怎忍生生折断卿的羽翼。三日后你便随三军出征寮国，暂先委屈卿做三军统帅陆隋枫陆元帅的幕僚，待功成之日，便是卿封侯之时。”
　　“臣苏璧谢主隆恩，臣定不辜负皇上的厚望。”苏璧下跪感激道。
　　顺着下来，便到了宁褚笙。
　　只见沁媛什么也不问，只是说道：“卿的才华在座诸位有目共睹，朕也不多说。但卿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朕念你太容易冲动行事，还是先去华阳县当个县令，待下次业绩考核，朕在另作安排。”
　　宁褚笙不卑不亢的回道：“臣谢主隆恩。”
　　沁媛笑盈盈地令宁楚笙起身，然后对他身边身着粗衣麻布的青年说道：“吴卿衣着简陋，可是家境贫寒？”
　　“回禀皇上，草民家里世代以耕作为生，一尺方亩之地，温饱尚且是问题，更是其他？”吴钱大咧咧地回道，好似坐在她面前的，不是这天下至尊，而是寻常人家的农妇。
　　“那卿可识字？”这人的身世家底沁媛虽都知晓，但就是想为难他，看他如何回答。
　　吴钱不假思索的回道：“草民大字不识一箩筐，田里的蝌蚪倒是见过不少。”
　　“那吴卿田里的蝌蚪又是个什么模样？”沁媛好笑地问道。
　　吴钱诧异：“天下蝌蚪一般黑，草民家的蝌蚪不就那个样。圆溜溜的脑袋，又细又短的尾巴，大不了长大了还有两条腿。”
　　沁媛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吴卿家的蝌蚪可真特别，可朕怎么记得，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吴钱听闻，不好意思地开口：“皇上学识渊博，怎是草民比得上的。”
　　沁媛回道：“没想到吴卿看似鲁莽，却深蕴拍马屁的本事，难得难得。”
　　吴钱听后急了：“皇上你可别把草民撵到礼部去，草民这点本事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还可，若这牵连到什么家国大义、两国邦交……”
　　沁媛听见吴钱越掰越离谱，遂打断道：“朕何时说要将你撵到礼部去了，就你这点本事，拍个马匹还让朕察觉，最多能在朕身边当个弄臣。”
　　“皇上……”吴钱委屈道。
　　“是朕扯远了。”沁媛收起笑容，肃声道，“回到正题，朕看过卿的治田草图，图是画的不怎么样，但这想法很好，具体的措施你自己一人大概也捉摸不清，但有工部的人在，你可以与他们一起考量。朕现在，只问吴卿一个问题，若卿的回答能让朕满意，朝凰三千田地，就由卿整治。”
　　“草民遵旨。”吴钱也收起了笑脸，回道。
　　沁媛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吴钱，一字一句的问道：“卿本可安贫守乐，处江湖之远，又为何偏要踏入这滩浑水，入这风雨朝堂？”
　　吴钱静默许久，方才沉声回道：“草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治国方略，为官之道。只知道，草民的娘亲、兄弟、朋友，全是被活活饿死的。当年草民无能为力，如今，草民只盼天下其他人，不要再像我娘那样。”
　　沁媛深深地看了吴钱一眼，感慨道：“怜你一片孝心，明日你先去工部与诸卿商讨，待定下了治田方略，朕再正式给你赐官职，去地方治田。”
　　待到最后一个，沁媛方想开口，便见罗勒匆匆入苑，对沁媛行礼道：“敬德皇太后请皇上移驾泓苑殿。”
　　沁媛抱歉地起身离开，在经过王富身旁时，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王卿想好了效忠谁后，再来见朕吧。”
　　王富一凛，沁媛却已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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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原谅大大略写情节，诶哟哟，沁媛出去太久了，再不回来朝凰的下一代那时才能出生啊。。。。
　　侧夫人选与原来大大设定的差了许多，但也没有办法，有时写到后面，大大的想法随时都会根据剧情需要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