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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君生妾老 ...


  •   未入泓苑殿,沁媛先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莺莺燕燕围坐一团,好不热闹。
      对罗勒示意,罗勒提高音调,尖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听见,立刻停止了调笑,齐齐起身恭候圣驾。
      沁媛入内,行礼道:“儿臣参见敬德皇太后,参见孝德皇太后。”
      郑沁兰与王嘉姗齐道:“皇帝免礼。”
      这时承王祈煜与采臣庚颛臾方俯身行礼道:“臣等参见皇上。”
      承王祈煜请安后,其他人方才齐声喊道:“臣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沁媛扶起祈煜,对众人一摆手,笑道:“诸卿免礼,莫让朕扰了诸卿的兴致。”
      “谢主隆恩。”众人闻后,恭恭敬敬的起身就坐,却无一人再敢调笑。
      沁媛习以为常,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只是对郑沁兰慰问道:“母妃前两日还旧病复发,折腾了半天,今天怎么就下床了?”
      郑沁兰款笑道:“让皇帝担忧了,哀家躺了两天,病已好多了。若再躺下去,哀家这把老骨头可就要躺折了。”
      “那待会儿朕送母妃回去,待母妃躺下,朕再走。”沁媛孝顺地说道。
      “有劳皇帝。”郑沁兰回道。
      祈煜在一旁看着这副母慈女孝的场景,若非先前已见过郑沁兰被幽禁冷宫的惨状,只怕也会被眼前的画面迷惑。
      “怪不得今日路过德宣宫时不闻佛音焚香,原是孝德皇太后也来母妃这凑热闹了。”沁媛转头对孝德皇太后王嘉姗道,“德宣宫虽好,但太后也不能老呆在里面。外边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对太后的身体有益。”
      “有劳皇帝挂心,哀家以后多出来逛逛便是。”王嘉姗回道。
      沁媛宽慰地说道:“朕听闻太后将身边的人都遣走了,只留了几个旧人伺候。朕知太后喜静,但身边没几个贴心的人谈谈心怎可。依朕看,皇姐虽已出嫁,但入宫还是极为方便的。太后若是无事,可令人传皇姐入宫陪伴。”
      坐在王嘉姗下首的熙宁公主翊怡岚闻言,低声迎合道:“不用皇上嘱咐,臣妾也会时常入宫陪伴太后的。”
      “皇姐一片孝心,朕自是知晓。”沁媛说道,心底却在哀叹,再这样客套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皇帝日理万机,夜夜挑灯苦读,哀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郑沁兰开口道,“哀家今日请皇帝过来,是想让皇帝放松放松的。”
      “让母妃担忧了,是朕的不是。”沁媛闻言,已然知道郑沁兰今日的安排。
      看了眼身旁坐着的祈煜,与他眼神对视,幽深的眼瞳一望不见底,什么都看不见,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郑沁兰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一个宫人轻击双手,殿门外一行宫人拿着乐器鱼贯而入,列坐两旁。
      殿门处架起了一面屏风,在屏风后摆好案台,安置七弦琴。
      在接下来,两人款步而至,素白青竹屏风,将他们的容貌遮住,只见若隐若现的两抹身影,婀娜多姿。
      只见那女子遥遥向沁媛行了一礼,然后敛裙坐下,纤纤十指搭在琴上,美目流转间,挑弦波动,低低琴音响起。
      另已男子在琴音响起时拔出腰间软剑,漫天银光挥洒,如蛇般舞动。接着烈日炎炎,影子照在屏风上,影影绰绰,道不尽的诡异,却又不得不说,诡异的绝美,让人忍不住推开屏风,挑开那一层朦胧面纱,见一庐山真面目。
      就在众人心潮澎湃时,豪迈而低沉的歌声响起,让人恍然置身于那烽火连绵的战场,正在厮杀抗敌。
      一曲罢,满殿惊艳,不由痴迷于方才景象。
      沁媛轻击双手,赞赏道:“女儿渺渺琴音勾天阙,男儿霍霍剑招饮胡血,当是灵玉与锋刃,水做的女儿铁磨的汉子。二位卿家有惊天纬地之才,当得起精玉良才四字。”
      “皇上谬赞,草民等不敢当。”两人跪拜道,眼睛里也洋溢出不可抑制的笑意。
      令人撤开屏风,并不意外见到两位惊艳四方的可人儿,虽比之祈煜还差了点,但各有千秋,也是极俊的。
      “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沁媛向郑沁兰问道,倒好奇她还有靠山。
      “是王家的孩子。”郑沁兰事不关己地看着座下的两人回道,“你们俩还不告诉皇帝你们的名字?”
      沁媛颇有点意外的看了王嘉姗一眼,然后再将目光转移到阶下两人。
      稍大一点的男子先回道:“回禀皇上,草民王杜宇。”
      女子害羞的看着沁媛,道:“回禀皇上,草民王杜嫣。”
      “杜鹃啼鸣,喜来语嫣。”沁媛道,“你们的名字,倒有趣的紧,杜卿想是煞费苦心了。”
      听闻沁媛一语双关的话,两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母妃,朕也乏了,这便不送母妃回去了。”沁媛冷笑道,“有朕在,你们也玩的不舒心,朕就不打搅母妃的兴致了。”
      沁媛起身离席,走至前向祈煜使了个眼色,祈煜也起身随沁媛离开了。

      离开泓苑殿,沁媛深吸一口气,自觉殿外空气清新自然,将方才一腔闷气尽吐,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由感慨道:“从不知女人那么麻烦,早知如此,当初朕就不该把她们弄回来。”
      祈煜不由失笑:“皇上也是妙龄女子。”
      沁媛回道:“所以才可惜啊,朕若身为男子,就不会有诸般麻烦了。当初太傅也说朕枉为女子,却比男子更有胸襟报负。”
      “可最后,先帝还是传位于皇上。这只能说明,皇上是天命所归。”祈煜回道。
      沁媛嗔道:“那承王本该与佳人双宿双栖,却被令父送入宫中,也是命中注定的?”
      祈煜眼神坚定地看着沁媛,低低倾诉道:“就算没有家父,臣也坚信,命中注定,臣该遇见皇上。”
      “朕以为你会怨朕。”沁媛回道,“朕这一生,操纵了太多人的命运。虽然每一样都是为了家国大义不得不为,但私心朕不敢说没有。”
      “皇上不是庄子,不必超脱于尘世之外,清心寡欲。”祈煜温柔的回道。
      “知朕者承王。”沁媛对于祈煜的体贴和善解人意很舒心。
      “这是臣的荣幸。”祈煜凝视着沁媛,俊颜下的笑容真挚无比,他的眼瞳里没有施舍,没有怜悯,只有关切。
      沁媛转过头,径直向前走,边走边问道:“近日可有人拜访过孝德皇太后?”
      祈煜跟上沁媛,回道:“一共有两人,一人是王家家主,另一人是……”
      “董日奎。”沁媛猜到。
      “正如皇上所料。”祈煜应承。
      沁媛闻言,脸色越发阴沉:“凌国皇嗣果真留不得,朕倒没防着他这一手。”
      祈煜回道:“臣翻阅宗卷,发现王家原先是凌国王家的远支,后来因家族排挤才被迫迁来趾国,家境贫寒。这还是太上皇时出了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王家这支远支才渐渐显赫起来。若论关系,王家早与凌国决裂,若论血缘,王家家主只怕希望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是朝凰的子民。”
      “有一段宫闱密事,宗卷里并没有记载。若是为了此,那就说不定了。”沁媛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两侧上扬,这个笑容是自嘲还是无奈呢?
      “皇上又何必自扰。”祈煜淡淡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让沁媛莫名感到百感交集的话。
      沁媛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身旁这个清逸脱俗的人,陈诉道:“太傅曾经同朕说过凌国始祖栾帝董淳与王皇后王晴雨的故事。那个色衰恩驰,没有儿子,最终独死在长乐宫的王皇后,告诫着后世所有出身尊贵、备受隆宠的皇后要永远牢记:在后宫里,容颜与家世都可以在一夜之间被颠覆。唯有手段和一个可以依靠的儿子才是在后宫安身立命的根本。当年的菱昭仪王嘉姗便是未听告诫,最终被埋没在这红墙砖瓦之下,终日郁郁终生。”
      祈煜静静的听着,沁媛继续说道:“但是,一场不该的邂逅,却改变了她的余生。凌国送来的质子,凌国陛下的亲弟成安王与菱昭仪王嘉姗相遇相识,甚至,他们深爱对方。最后,皇夫也知道了,一人出家为僧,一人遁入佛门,再无红尘牵连。”
      听完,祈煜明白了沁媛的担忧,事与愿违,这世上沁媛身边最清心寡欲的亲近之人,终于也为了自己的欲望,与她玩弄心机,怎不悲哀。
      “这几日为了朕的侧夫大典,承王劳累了。”沁媛转移话题,说道。
      “这是臣的本分。”祈煜平静地回道。
      沁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朕对不起承王。”
      祈煜诧异于沁媛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居然会对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时,沁媛已飘然远去,隐身于重重宫墙之后。

      回到沁仪殿,看到一旁等候已久的女史,沁仪真是欲哭无泪。
      女史在朝凰是一种掌管宫廷礼仪、典籍、文件工作官员的称呼。
      如今,她是为了恶补沁仪对于自己后宫的礼制而来。
      沁媛浑浑噩噩地躺在榻上,听着她将一条条礼仪默背出来:“《宫则》中有规定,皇上在大婚之前,先由世家中精选八名年龄稍长、品貌端正的公子供皇帝临御。这八人初为采臣,每月领俸禄,不用像其他宫人般从事劳役。若满三年,皇上未曾临幸于其,则可递辞呈出宫归家。”
      沁媛先到历代《宫则》里早有此条,如今换了她做皇帝,《宫则》上也不过将宫女二字换成公子而已,倒也会偷懒。
      再想及先皇冥帝的第一个女人卫华夫人,沁媛更是对这条宫则没有好感。
      当年这位容颜不衰的妃子沁媛曾远远见过,她比冥帝大七岁,却是风韵犹存。她还是冥帝的司寝时,冥帝冲动之下的宠幸,让这位司寝以为荣华富贵已然降至。却不料第二日起来,冥帝并未让人记档,宫司处未有其侍寝的记载,一夜的纵情,不过是烟消云散的美梦。但她到底孕育了冥帝的子嗣,她自以为翻身的机会到了,却不料被冥帝生生灌下了一碗堕胎药。五个月大的男婴,自此流去。最后,她得到了卫华夫人的名分,却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终年郁郁寡欢,终于在沁媛四岁时薨逝。
      “齐女史,朕已大婚,你说下一条吧。”沁媛开口打断齐莘依接下来的长篇解释,让她直接跳过这条。
      “是,皇上。”齐莘依恭敬的答道,“皇上的妃子,分为六等:皇夫、侍臣、华仪、选侍、才人、采臣。皇夫是皇上的正夫,侍臣是侧夫,接下来的三个相当于富贵人家的小妾,至于采臣,之比宫人的地位高一点,在宫中连半个主子也不能算。”
      沁媛想起承王祈煜上呈的对庚颛臾的册封折子,自己当时并不在意,从未想过采臣的身份相较于寮国摄政王之子的地位比起来是否委屈了他。
      如今想来,对于祈煜的安排,沁媛也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朕的后宫虚空已久,这《宫则》又是谁负责修改的?”沁媛问道,前朝并未有过女人称帝的情况,自也不会有所谓的前例。沁媛先前没有后宫,后来祈煜入主后,便交由他全权打理,竟是从未注意过后宫的变动。
      “回禀皇上,《宫则》是承王着人修改的。”齐莘依如实答道。
      又是祈煜,沁媛如是想到。
      他是在吃醋,还是别做他想,沁媛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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