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与谁同？》风中罂粟

4、第 4 章

　　呼的一下，我侧身走一边的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和我有关系，我捧着手里的书，尽管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怎么认真的看，不是因为这是学校门口，来往人声鼎沸，正如谷单所说的，我的心太过于浮躁。
　　一本书，至少能让我样子上看起来比较平和。
　　轮胎擦着地面转了一个弯，抬头，一辆摩托车停在面前。
　　摩托车上的那个人正得意地对我挤眉弄眼，是旗帜。
　　他今天没穿他那件花布旗帜，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子，细碎的头发被打理的很好，每一根都随意地或垂在肩上或在风中飞。看不出一点雕饰后的痕迹，而这正是刻意追求的效果，因为我就是这样。
　　风姿地坐在摩托车上，他很帅气，我得承认。比上次夜幕里见到的他，俊朗了不少：少了酒气，多了几分清纯，他还真的很年轻，应该比夏雷年轻。
　　上次好像是在烂泥里泡过的。这次像是经历了一场雨水的冲洗。
　　“夏雨？”很意外的神情，像眼前的不是夏雨或者他看到的是一个怪物。
　　“真的是你呀，那是不是很巧，在这里遇见你？”
　　“恩。”其实有什么巧不巧的呢，我就在这个学校读书，今天是星期天，我当然要出来。不过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随便吧。
　　应承一下，我准备转身走开。夏雷的朋友，我不想纠缠太多。或者说是他是个男人我不想纠缠太多，或者说他是个人我不想纠缠太多。
　　当人跳到了陷阱里，再出来是多么难的事，记忆中的我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总是能呼朋引伴的弄来很多朋友，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知道怎样和人相处。自从有了谷单这个朋友，她也就成了我选择的陷阱。
　　我更不知道怎样和陌生的男人相处。我字典里的男人只有夏雷一个。谷单和三个陌生的男人相处过，我想起了她。
　　这件事应该很难。
　　“等等。”
　　“夏雷没有和我在一起，你不该来找我，我不知道。”顾左右而言它，我的意思很明白。
　　“我是找你的。”他的意思更明白，没有一点掩饰。说话不再迂回，直接给人压力。
　　“我们之间有事吗？我还有事要做。”
　　“我们之间没事是因为我们以前不认识，没有机会，不过那也仅仅是说我们过去没事，现在不是已经有了点事吗？你下午有什么事，约会吗？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没男朋友。别骗我了，下午你们放假，你什么事都没有。”他的话很多说得很快且调理清晰。说完了便得意地吹口气，像打了一场胜仗。脸上带着邪邪的笑。
　　这个变态的省重点一个月放假一次，每个星期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今天是要放假的，明天返校，他真的没说错。
　　再找别的理由那就真的是瞪眼说瞎话，不说话才是万全之策。不要和聪明的人玩智力游戏，我坚持这个原则。
　　像是小说上的情节，接下去或许要发生什么事。
　　看了不少的书，知道什么年龄段要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尽管从来没有尝试，但是我已经很平静地有了那样的心态。
　　真的不知道，读书多是好事还是坏事，什么事情都先把感觉走到了前面，生活有点像喝白开水的感觉。
　　很早的时候，夏雷郑重其事对我说，“雨孩儿，你最好不要恋爱，你这样的性格很少有男人会喜欢，除非是非常了解你的男人，否则……不过，喜欢你的男人也会死心塌地。但是，喜欢你的男人也真的很少。”
　　听到他这样的评价，没有感到悲哀。这句话是永远都记得了。夏雷是男人，男人之间应该有同感。夏雷是我哥哥，他不会骗我。况且，这也不应该成为我悲哀的理由，这又算什么呢？
　　况且，和自己生活了这多年，还是了解自己一点：对什么都有点无所谓的消极和不屑。
　　结果都在预测之中，尽管旗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是，感觉。
　　“走吧，上车吧。”
　　我没动，也没说话，在没有对策之前，我不想做出选择。对我来说每一个抉择都是责任。我不愿意给自己增加无谓的负担。
　　“我仅仅是夏雷的朋友，也就是想找你吃顿饭，不是这样小气吧，我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坏人，你就别跟猫看着狗似的。别犹豫了，我是可以完全信赖的同志。”他说的很认真。
　　“那我有一个三心二意犹豫不决权衡再三的过程不可以吗？”
　　“那也就是你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我这不是察言观色得出来的答案嘛。”
　　“那你就没看出我不同意。”
　　“我这不是情况都往好的方面估计嘛。”
　　“去哪？”
　　回家也是靠在床上看书，还不如出去走走，旗帜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尽管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是醉的，身上花花绿绿地像披着破布，即使现在说话也是油腔滑调的，但还是感觉他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很难说人什么时候迷了那一窍。
　　“就知道你不会不给面子，你说去那里就去那，来，先上车。”
　　“我还没吃饭。”
　　“你要吃了饭了我还有借口吗？”
　　把话说的赤裸裸的反而让人感觉真实了很多。
　　“喜欢吃什么菜？”
　　“川菜。”
　　“会毁容的，到时候脸上星星点灯可你可别怪我。”
　　“最好是出门能把鬼吓死，那你也就不来找我了。”
　　“对，那时候我是不会来找你了，是你天天阴魂不散跟着我。”
　　“做梦。”
　　“如果我的梦里天天都有你，我愿意，你愿意吗？”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旗帜这样直接就说了出来，我的脸一下子热了。一定很红，我想。装作不在意，向四处看看。
　　他摩托车开的很平稳，随风轻扬的衬衣贴到了我的脸上，淡淡的香水味飘进鼻孔，我很是不知所措：第一次和陌生的男人这样接近。
　　旗帜不在说话，专注地开车，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不出声的样子：很投入。
　　“点菜吧，我的公主。”旗帜还是一样的油腔滑调，把我拽回到了现实中。感觉好像失灵了，我看走眼了，瞬间有点迷失。
　　虽然我不是丑小鸭，我也知道我不是公主，但是这样被人恭维还是很难叫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拒绝的事，以至于这个男人是不是对那个女人都叫公主？我不去想，即使是欺骗，我都愿意让自己先陶醉一下。
　　“随便你，我无所谓。”言辞回到了一贯的无所谓，还是那张缺少变化的脸。是故作的清高还是少女的矜持？算了，我承认自己虚伪。
　　“说你是公主你就当真了，摆什么架子，让你点是给你面子，以后就没机会了，再说还是你自己要求来自己的，你怎么能不点呢？”
　　被人抢白一通。
　　“看来我只有好人做到底了。”
　　“小姐。”小姐对着旗帜的脸笑颜如花。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他快言快语的像是数院子里的小鸡。
　　“够了，就要前三个。”除了和妈妈在一起，我吃饭很少超过三个菜的。自己不是财主，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财主的女儿。
　　出身在一小镇子上，过去，像一部黑白色的电影，总是浮现：想起到爸爸的教室里看他上课，穿着掉的看不出颜色的中山装，焦黄的手指里夹着半截烟，烟灰老长。想起和夏雷一起去地里捉蝈蝈，烧烤还没张大的玉米以至于漫天的炊烟。
　　那些不再流畅连续的片段，总是沾湿自己的思绪。
　　而在妈妈的酒楼上，那又是另一个样子。因为菜都是她一个个找厨子打理出来的。
　　“这？”小姐讪讪一笑，根本不看我的脸色，对着那小子拼命殷勤。
　　“当然不是了，今天是我来点菜，我说了算。”旗帜也不吃我那一套。
　　“那你点吧，再多一个我马上走。”让我留恋的东西不多，更何况这餐免费的午餐，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与其说这是诱惑还不如说这是陷阱。
　　“三个就三个吧，听她的。”旗帜对着小姐自嘲。“再要一桶山葡萄汁。”他转过来头问。
　　他这样顺从，我倒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是第一次见面，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而自己这样子，倒像是在暗示什么了。而且人家的好意都挂到脸上了。
　　“要什么山葡萄汁，这里的茶还不错，可以了。”
　　“才四度，怕什么？”
　　“不是怕，是没必要，浪费。”
　　“啊？原来你是这么节俭的人！我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呢？不是要我今天在这里接受传统美德教育再教育吧，我这可收获大了。”旗帜说话很夸张，带着点戏剧性。
　　“节俭不节俭不关我的事，我只消费适合我消费的东西，不想无谓的浪费。”
　　“看来我真的看走眼了，还得再仔细的审视你。想象中的你与现在的你还是有距离的。”他大笑。
　　埋下头边吃边看手上的书，我津津有味。
　　“你什么都没吃？”旗帜的手上一直都青烟袅袅。
　　“你觉得我可以吃什么？”我觉得自己已经有点习惯他这种邪邪的笑。
　　不知不觉，三个菜差不多全被自己吃光了。
　　“呃?”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吃这么多！总要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以前竟然没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吃这么多的！
　　“你多久没吃饭了？”他盯着我的脸。
　　“三天了吧。”才想起谷单入选省队备考化学奥赛，吃饭自己解决。
　　“怪不得，你要是一直都吃这么多，那可怎么养的起啊！”言外之意，他要承担这个责任！
　　无言，收拾东西准备走。
　　“夏雨，你听着，我一定要追到你，绝不会放手。”旗帜的表情是严肃的。
　　这也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是因为自己是东平一高的高才生？
　　如果对面坐的不是一个街痞子小混混，那自己会怎样？
　　是假清高还是真虚伪，连自己的推敲都经不起。
　　那双不是太大的眼睛半闭着，闪动着一丝执著。
　　“不管夏雷什么反应，我说过去的都不改变。”
　　“许忆。我的名字，许多的许，回忆的忆。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只是回忆，我要回忆在现实中继续。”
　　反驳吗，算了吧，至少不该在他有点不可理喻的时候反驳。事实会给他答案。
　　接下去的完全正常，没有一点别扭，只是不说话而已。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就显得有点戏剧化，我有不真实的感觉。
　　不真实的是不需要负责任的，所以很平淡。
　　旗帜，不，是许忆。还坐在我面前，惬意地喝着啤酒。他也很平静，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自己从来都是扮演局外人的角色，现在也不会觉得自己会是故事中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