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要放弃》琴咏嫃

2、凄美的爱更感人

　　刚刚写完，便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儿子稚嫩的叫声：“妈妈，爸爸不跟你吵架了，你回去吧！”
　　依兰扭回头，淡淡一笑：“宝贝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龙儿不慌不忙走上前，用手指了指依兰的心窝，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说：“母子连心呀！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妈妈说的。”
　　依兰笑得更开心了，顺手一把抱过儿子揽入怀里，情不自禁亲吻着他柔滑稚嫩的小脸蛋儿说：“就你会说话，你哄我我就跟你回去了吗？”
　　龙儿眨眨眼睛，一副奇怪的样子说：“妈妈不可能把儿子的心挖出来丢在这儿吧？”然后很快转开话题，又换了一副讨好的样子说：“妈妈，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个小笑话可逗人了，我讲给您听——从前有两个赌徒，一个叫阿贵，一个叫阿恒。有一天他俩在一起打牌，只为一文钱闹翻了。阿贵气性高，一下子就咬断了阿恒的鼻子，俩人很快闹到公堂。您不知道县太爷有多混！阿恒哭着告状‘大老爷替贱民做主，他咬了小人的鼻子’阿贵忙争辩‘鼻子是他自己咬下来的’阿恒一听就急了说‘我嘴在下面，何以咬到自己的鼻子？’阿贵理直气壮‘大老爷别听他胡说，他······他······他登上梯子咬的。’那县太爷可气坏了，立马吩咐人把阿恒拉下去，结果把他牙齿全给拔光了······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依兰摇摇头，忍不住问：“为什么？”
　　龙儿哈哈大笑着说：“笨呗！哎，我可不是说妈妈笨。那县太爷也不想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咬下自己的鼻子？还说鼻子和嘴最近，阿恒这混小子都不放过，那眼睛耳朵还有好儿？时间长了准全咬没了。所以就把阿恒牙齿全拔了。用阿贵的话说这叫善行到底。”
　　临了还做了个老太太没牙的小鬼脸儿，惹得依兰哈哈大笑。虽说这个故事她早就听过好几遍，已不觉稀罕。但儿子稚嫩的童声再加上生动的描述还是如一股甘泉注入她的心间，令她疲惫郁闷的心刹那舒畅无比，也轻松无比。这可以说是一种没有其他情感掺杂只有母子之情的醇美感觉。依兰猜想，儿子在来之前肯定是用了心的，否则贪玩的他绝不可能将这个故事讲得如此绘声绘色，圆满动听。
　　“宝贝儿，妈妈也有个小笑话，想不想听？”
　　龙儿忙答：“想听，妈妈的小笑话可比我们老师讲得逗人多了。不过······天黑下来了，我想回家去在灯下听。就像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和莹莹守在妈妈身旁，我们三个人吹着电扇，听妈妈讲龟兔赛跑的故事。”
　　依兰明白儿子的心思，他是怕自己不跟他回去所以才这样说的。这小东西鬼精得很，常常跟依兰打心理战。
　　不过今天，依兰确实不想回去。每每想到肖冲那令人恶心的酒气，他那病魔似的叫喊，甚或打骂，她就厌恶的要死。她受够了他那毫无理由的胡说八道，受够了他的无休无止的挑衅。她能忍么？能。但容忍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人的内心被某种东西压抑的久了就会产生负面影响。这十几年的折腾已使她预感体能的每况愈下。尤其每次气不过时，胸口窝都会闷闷的，堵堵的，仿佛纳不上氧来的感觉。
　　“妈妈，妈妈——”龙儿撒娇地倒在依兰怀里，两只小手托起她的脸，轻声地问：“你哭了么？”
　　依兰深情地搂紧儿子，勉强堆笑说：“没有。妈妈从来都不会哭。妈妈有个好儿子，怎么会哭呢！宝贝儿，我们呆会儿回去好吗？”
　　每一次她都是这样，蹭来蹭去，直到蹭得实在没了丁点办法她才勉强说服自己，回到那个家，回去守着孩子。
　　龙儿深知妈妈的脾气，便不再催她，只望向天空，说：“妈妈，听老师说今天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所有的喜鹊都飞到天上去了，是这样么？”
　　“是啊！所以才有了那个凄美的爱情传说。”依兰也望向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晴朗了许多，她看到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很美很美。
　　给自己一脸微笑
　　别为世俗的言论烦恼
　　别为庸俗的名利折腰
　　如果你很穷
　　希望会和你拥抱
　　明天一定更好
　　如果你富有
　　就为平安祈祷
　　愿健康和快乐
　　伴你每一个暮暮朝朝
　　人生短暂
　　眨眼白头已老
　　给自己一片蓝天
　　一脸纯真的微笑
　　生活原来这样美好
　　这灿烂的星空，那点缀在许多星星中最耀眼的两颗明星让依兰突然觉得人生其实很美。我们每个人如果都能感受到这种美，哪怕只是短暂的美，生命也一定很美丽！
　　“就像贫穷的牛郎和苦命的织女，相爱就是美丽！”想到这里，一抹淡淡的笑浮出口角。是啊！这一生能有一个人放不下自己，难道不是一种美丽么？虽然是一种凄美，凄美的爱更感人！
　　回到家女儿还在守门，听见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忙拿食指堵住小嘴儿，轻声地说：“嘘，他睡着了，别吵醒了他。”因为他们小小的心灵同样明白那一点——吵醒了肯定不得安宁。
　　依兰走进屋里，只见肖冲半斜半靠在沙发上鼾声如雷。他的身上搭着条毯子，肯定是女儿帮他搭上去的。
　　椅子被踢坏了，至今躺在角落里；台灯也散了架，丢在桌子上。依兰目睹这些，并不感觉怎么样。她常想：“只要他的拳脚不落在自己身上，他爱砸啥砸啥，砸了旧的买新的。就是他把房子拆了也不打紧，没家更好，大不了随遇而安。人，如果什么都不能舍，那么最终舍弃的肯定就是命。”
　　以前，依兰很心疼这些物件儿，一针一线她都会百般的珍惜。“勤俭”是中华民族的美德，更是她的优点。她很懂得守家与治家。但吵得多了，肖冲渐渐地学会摔东西了，摔得勤了，她的心自然也就冷了，硬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穷就穷呗！一个家庭的穷富并不是单个人的责任。如果要守家、治家，还需维护这个家。不懂得维护，守是守不住的，治是治不齐的。就像今天，他肖冲有多少闲钱可以循环在这酒后的野性上呢？摔是摔得痛快了，一旦治起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没那么便利了吧！
　　依兰不是宿命主义者，但她相信人这一生就是靠一个“缘”字牵扯着，无论再怎么不情愿，千绕万绕还是要绕到这条道儿上来。纵有离开的理由，却永远寻不到可退之路。换句话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吧！
　　“人类真是神秘世界！”她在心中感叹，停下脚步，呆呆地盯着那些破碎的物件儿。龙儿马上冲过来，拉起她的手说：“妈妈，别管这些烂玩儿意了，我肯定爸爸明天一准儿换上新的。”
　　莹莹刚要去收拾，龙儿立马挡回她的手说：“傻瓜，早干嘛来着？这是爸爸的罪证，明天他还得向妈妈道歉呢！”说罢，冲依兰咧嘴一笑：“妈妈，我们进里屋去睡吧！”
　　依兰点点头，她也希望那些东西没人收拾，明天醒来后看肖冲什么态度。
　　里间屋里，床上的被褥早已铺好。两个孩子把依兰夹在当间儿，他们一边一个守着，还逗趣地说是她的左膀右臂。
　　依兰早就累了，平时她不过七、八点钟就睡，可今天这一折腾都快十一点了。她尽量地放松自己，什么都不去想，说来也怪，这一夜她连梦都没做，一觉就睡到了日升三竿。睁开迷蒙的睡眼，一眼便瞅见肖冲坐在自己的床边正呆呆地注视着自己“你醒啦？”他看依兰醒来，忙献媚地笑着：“饭菜早就做好，孩子们先吃的，都上补习班去了。他们不让我吵到你，临走还说让你睡个懒觉······嘿嘿，昨天夜里你肯定做美梦了吧？唇边都带着笑呢！笑得真好看······”
　　废话连篇，叫人生厌。
　　依兰没吭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穿上鞋下地去了。带着笑又怎样？笑也是人权，爱啥时笑就啥时笑，管得着么？再说，笑也不是给你看的，你想看还不笑了呢！脸色一沉，立马上了冰霜。肖冲知道冷战又要开始了，挠挠头皮，猛地一把抱住依兰的腰，厚着脸皮说：“SAORRT！对不起！老婆大人，昨天喝多了······”
　　依兰气不打一处来：“喝多了就胡说八道，咋不说你姑姑、你妈有老情人儿？”
　　“我······”肖冲苦笑着：“我妈老了不是，又老又丑，没人看顺眼。宝贝儿，别闹了，知错了还不行吗？”
　　“是啊！知错就改，改了再犯，错了再改······拜托，我们还是离婚吧！我受够了，受够了。”
　　依兰越说越来气，拼命地挣脱肖冲强有力的拥抱，无力地蹲在沙发上。她的脸色苍白，但眸光犀利。一段段往事不堪回首，但却重复了又重复，已令她心憔悴、冰冷，甚至麻木。当远离这个人的时候，她还能克制自己，还能想到忍耐、包容、等待。而一旦面对他，这所有的理由都变成了谎言，变成了她心灵无法承载的伤痛。她曾经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为了孩子坚持下来。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在为孩子们的乖巧懂事而庆幸自己没有因某一次的一念之差而选择离开他们。但现在，她无法说服自己，她已无力接受肖冲那颗因狭隘的爱而变得扭曲了的心灵。
　　谈到爱，他不过就是比一般的男人多了两样优点——洗衣和做饭。但论大吃大喝，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他的性格永远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有钱的时候任你去花，也任自己狐朋狗友一大遭。一旦缺少了那玩意儿，昔日的花言巧语恐怕还赶不上一个狗屁，什么责任呀，承担呀，统统都是断线的风筝——放出去就没影儿了。
　　还记得姐弟俩三岁那年，不知什么原因都发起烧来，一连几天吃药吊瓶都无济于事，大夫催他们去省城检查，可叹依兰手无分文，让他去借，他却一拖再拖，最后依兰万般无奈，只好又硬着头皮在朋友那儿拿了两千，到医院一体检才知道孩子得的是手足口，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烧久了就会出危险。依兰当时后怕呀！同时在心里也对肖冲产生了些许怨恨。但事后几天，当她看到他跑前跑后，日夜不休的样子又忍了——这个男人也许就属于这种吧！她这样劝慰自己：“尽心和尽力没有人能做到两全其美。他尽心了就足够了。至于尽力，他也许真没那种能力吧！因为他交往的毕竟只是一帮吃喝之徒哇！”
　　一想到“吃喝”，依兰就忍不住加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恶习不改，再这样坚持下去，依兰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是什么，而最终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唯有离婚才能彻底结束你我的苦和累。”
　　“离婚？”肖冲愣了下。这两个字已经不止一次重复在他耳边了。说心里话，他什么都不怕，就是害怕离婚“老婆，别，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吓我的。你又吓我了不是？我知错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再原谅我一次。咱那俩宝那么乖巧、懂事，那么亲你，你真舍得下他们呀？”
　　每次他总是拿两个孩子做挡箭牌。也许男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自身的弱点吧！看来他还不笨，比起在挣钱养家上有心计多了。
　　不过，依兰这次早已铁了心。她冷漠的眼神，无动于衷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如果你害怕我带走他们，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纸离婚书。不错，我舍不下他们，但我不想拿命去赌，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取那份短暂的守护。这十几年来我跟你苦累不说，我要的是宁静，是平凡的快乐。我早已忘记了那个人。而你呢？你无事生非，借酒撒疯，你让我活得比死都累······”
　　肖冲忽的站起身，只要一提起那个人，他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借酒撒疯？我无事生非？你敢说你们没有联系？你敢说你真的忘了他？当初，他不是追你追得很苦，爱你爱得要死吗？你们的一见钟情好传奇呀！”
　　依兰狠咬着唇，咬得几乎冒血。直到此时他还不相信自己，还困在那张魔网里，争辩又有什么用？十几年来，其实她很想看看那个人，很想和那个人说句话，但就因为肖冲的小气，她与那个人擦肩而过，宁可视如陌路。她宁可被人骂做冷血，骂做铁石心肠。
　　早在很久以前，有人就曾告诫她：“你可以有情人，但绝不能是那个人，因为他会为你们两个人的家庭都带来灭顶之灾。”当时，依兰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后来当这个人再旧话重提时，依兰很生气的告诉他：“放心，我现在是一个早已被爱情毒死了的人，我不会再有爱情，也不会再爱谁。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家，那除我之外的一家三口。”
　　家，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生命的牢笼，爱情的坟墓，责任的全部，但仍是她全部希望的寄托。
　　而那个忠言她的人，说穿了其目的，无非是想引诱她走入另一种歧途。他虽和肖冲拜把兄弟，但男人的友谊有多少是至真至纯的？
　　依兰见惯了这种事，也听腻了这样的故事。但不管这个时代多么开放，她的心早已被那个人锁得死死的，在锁的外围又被另外三个人包得严严的了。
　　她永远不会属于这个时代，永远不会了。
　　她——依兰，宁可为她心中之人静守着美丽和纯洁，静守着只属于他们的那份爱，用静守释读着恒久。
　　她但愿这个时代在她的生命里荒废。
　　她毫不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