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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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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清晨起始,新阳带着柔和的光,洒向这一片天地。不见一丝云朵,只有那湛蓝得不真实的天,伴随着鸟鸣声,徐徐的亮了起来。
谷中丝丝凉意,漓涣将书卷搬来平日里与北忱饮茶的栖风亭中,身侧是万丈悬崖,崖里还在低吼,只是早已没有扑鼻的一抹清香,和入口甘甜的茶水。
至那日之后,果真不出三日,长曜贵妃已在山门前等候,身旁带着以有自己肩头之高的雁清池,只是她带着幂蓠,檐下丝绢长至颈部,看不清面容。
“少谷主,长曜贵妃已在山门等候。”来报的人淡淡的说道,也无碍长曜贵妃在等去多久,见与不见,皆听漓涣。
“师父醒了吗?”漓涣放下书卷,眼中有些血丝,披着外裳,坐在桌前。
“谷主还在歇息。”那人回道。
“让长曜贵妃来这里便是。”漓涣疲惫的放下书卷,书卷压在发带上,正执起一束墨发想要绾起来,谁知发带被忽如其来的一阵清风,吹向了崖底。
漓涣松开手,任由青丝垂及何方。
“大师…。”长曜贵妃刚被人领至此处,望着亭中那人一身素衣白裳,青丝被风拂到了耳后,白皙的侧颜上,见那修长的睫毛沉下,似乎闭上了眼。
漓涣听着崖下的低吼之声,闭上了眼眸,沉静了少许,便站起身来,对身后的贵妃,作揖。
“长曜娘娘。”漓涣余光之处,看到了那已有肩头之高的雁清池,也回道,“公主。”
“……“长曜贵妃看到漓涣并不是北忱,她有些欲言又止。
“师父近来身体不适,谷中事物已交由我掌管,娘娘此行有何事,大可跟漓涣说明。”看出长曜贵妃的疑惑,漓涣淡淡的说道。
“如此,家师可还好。”
“好。”漓涣喉间,发出了一声。
“此行…是为了大师能救我儿……”长曜贵妃皱着眉,有些犹豫的将雁清池推向前,顿了顿,才撩起雁清池幂蓠的丝绢,露出了面容。
那人静静,几日颠簸的行程丝毫没有让她有什么倦容,终究还是个孩子,只是眉目之间已有几分姿色,想来再等几年,也必然有花容月貌之样。
只是,雁清池微微低首,眉目看向地面。
不愿抬头,甚至有些不愿睁开眼睛,不愿睁开这让母妃害怕的眼睛。
“此事若让皇上知道,必不会饶过池儿……”长曜贵妃跪了下去,那扶着雁清池的肩,想让雁清池一同跪下,只是雁清池她站着不动,她觉得,为何母妃要跪拜如此多人,一副求人的姿态,让自己万分难受。
“娘娘起身。”漓涣走到雁清池面前,她垂眸看着这个个头只到自己胸前的孩子,眼中冷淡,看着她。
“公主。”漓涣站了一会,便慢慢蹲下,仰起头,看着紧盯着地面的雁清池。
“你们都要欺负母妃。”雁清池这才拾起眸子,看向漓涣。
眸有神,瞳为银。
漓涣丝毫为不为动容,也没有多诧异,仿佛多年前,雁清池在襁褓中投来的那一抹目光。
“池儿,莫要在乱说话。”长曜贵妃急忙说道。
漓涣依旧蹲着身子,转向长曜贵妃,“几日前,我等才知公主眸有异变,是为焰火之瞳,而这银瞳,是何时又突变的?”
“十日前,池儿一日醒来,眸中瞳色忽变金黄,继而湛蓝,而后竟便为银色之眸,而后在无变化,直到今日。”长曜贵妃有些慌张的说道。
“那日我便请旨回家探亲,一路带着池儿赶到了这里。”长曜贵妃忍不住抓着漓涣的衣袖,恳求的说道,“我知这等犯了大忌,银瞳者,灭国者。只是我为人母,只盼我儿能过好便是,我无法去管这天下如何,我也不会相信,清池会灭我雁国,我只求大师你能帮帮我们母女,我愿带着池儿离开雁国,永不回来。”
漓涣淡淡的看着面前的长曜贵妃,衣袖还被她拉扯在手中,此时的她像极了自己对北忱的样子,不为天下,只求此生珍重之人得以安康便好。
此为,自私,北忱不容再提之事。
更是如此,自己便更想去帮,不问日后是何结果,但求此时问心无愧。
“娘娘言重了,余力绵薄,若能相助,便是定然。”漓涣扶着长曜贵妃站了起来,一阵风吹拂而来,惹得身后的书卷翻动起来而沙沙作响,漓涣瞥过眼去,桌上方才盖着的那本医书也似乎要被翻过去一般,正想转身去那砚台去压住之时,指尖忽然被一阵温暖所包围,漓涣一愣,回头看去,雁清池轻握自己的手指,银眸看向自己,小声的说道。
“谢谢。”而后面容上浮起了微笑……
仿佛初见之时,一时情急遮住她的双眼之时,她所绽开的笑颜一般。
心中那熟悉之感,也便有了解释。
“娘娘你可先行回宫,我会让人去禀告皇上,公主在我云栖谷中休养。”漓涣看着雁清池握住自己的手,沉思了一会才抬头与长曜贵妃说道。
“可……”长曜贵妃有些担心,她担心皇上不信。
“你大可放心,你便说,这几日公主噩梦缠身,由我云栖谷的人亲自接到谷中,皇上自会明白。”历代帝皇皆为噩梦所困,如此说,雁帝必然也不会再追问其他。
“好…,听大师便是。”长曜贵妃又低头叮嘱了雁清池几句,这才放心离去。将雁清池放在这云栖谷中,自然是最安全的,这世间之大,终究是无人敢侵犯此地。
“母妃何时来接池儿?”雁清池转身问道,可那手却还未松开。
漓涣淡淡的看向她,而后静静的站着。
“池儿乖,母妃很快就会来接池儿回家。”话落,长曜贵妃在他人的引导之下,离开了云栖谷。
雁清池直到长曜贵妃的身影的视线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才抬起头来,看着漓涣。
“大……师?我们去哪?”有些叫不习惯,雁清池顿了口才问道。
“漓涣。”漓涣看着她,清冷的说到。
“漓涣!”雁清池学着叫了起来,比起大师来,还是漓涣顺耳一些。
“手。”漓涣微微的动了下手指,示意雁清池松开手来。
“不可以握着吗?”雁清池歪着脑袋,纳闷的问道。
漓涣瞥向她,唇齿微闭,不知是不是不会应付孩子,实在不知她就此一直握着自己是为何事。
便只看,不言。
“不可以的话,我就松开手,但是你不可以跑!”见漓涣不说话,雁清池皱着眉看着漓涣,有些强调的说道,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被放开的手指,才觉一丝凉意。而漓涣看着这个孩子,只觉莫名其妙,便问道。
“我为何要跑。”
“母妃走了,我只有你,你不可以跑。”雁清池的表情淡然,只是孩童发自内心的发言,听起来倒是有些不习惯,却是字字珍重。
漓涣看了雁清池许久,便走到了亭中,桌上的医书已经翻到不知哪一页,漓涣拿起那医书来,面容依旧清冷,只将那书页一页一页的翻。
雁清池跟着走了进来,因为好奇,便伏在凭栏上,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崖,听着崖底的微风拂过的声响。
二人却仿佛默契一般,不再多言其他。
清晨的光总是温和的,斑驳的树影中参杂这微光,洒在亭中,落在了她们身上。
那是已有数日未眠的漓涣,本只是想靠在桌旁小憩一番,却因为温暖的晨光而倒在了椅榻上睡了过去。一旁,那又不知何时,雁清池卷缩在漓涣身旁,将大氅盖在二人身上,才睡了去。
光依旧温润,而又温和。
耳边是崖底低吼的熟悉声响,身侧一抹清香入鼻,漓涣舒开眉目,嘴角浅浅幅度。
梦中,以为北忱,又与自己,对饮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