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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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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谷,山下集市。
有神色慌张之人,在人流中不停的拦下路人,不知询问何事。凉茶铺前,一身着华服的男子坐在一旁,眉间倒是惬意。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伴着茶香,如若不是有事在身,就此多坐坐也无妨。“殿下,既来此,怎不上我云栖谷坐坐。”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转头看去便看到那身着云栖谷侍者服饰的女子,面上带着笑,毕恭毕敬的对着大皇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们动作倒是快,没等我稍到我皇妹的见面礼,你们就来了。”大皇子站了起来,常珉对人流中的人使了眼色,便纷纷聚集到大皇子身后。
“我家少谷主知大皇子今日会来谷中拜访,便早早的让在下在此候着。”那侍者从容不迫,微微的鞠躬,侧开身子让开了一条路,让大皇子跟随自己上云栖谷。
谷中山门前,立着块几十尺高的岩石,岩石上刻着云栖谷三字,笔锋凌厉,倒不像一笔一锤的打刻上去,更像刀剑之下,一笔到位的笔触。
侍者领在前,沿着山门后的阶梯盘旋而上,每达到一层便豁然开朗。目不暇接,如此怪异的山谷也是第一次见,若是记忆中没有出错的话,直到第七层之时,侍者停下了步伐,抬眼看去,面前便是一座高有三十多尺的殿门,牌匾上赫然的写着,明殿二字。
门口一身着素白衣裳,衣着上附着繁花的纹路,衣襟上却是一抹黑,交错的叠在胸前。从衣襟处延伸而出的脖颈,直至那本该入目的出色面容,却被那人用一面白色面纱围了起来。
那人目光清冷,发丝被束在其后,白皑皑的发带缠住一束青丝,余下的墨发安静的垂在身后,双耳上挂着漆黑墨玉融成的冠,如交错的枯枝,映着那人冷眸,戴在其上。
“漓涣见过大皇子。”清冷的声音给自己打了个激灵,一时间收回了神,大皇子雁珞岂下意识的将眸瞥向别处,装作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声。
“嗯。”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日后接管这云栖谷之人。早听闻云栖谷的谷主皆有通天之术,此时此刻,却无端端觉得内心都要被眼前的这个人窥视而去。
“大皇子殿内请。”漓涣淡淡的说道,便微微的侧过身子,请雁珞岂先行入殿。
殿内是漆黑光洁的石板铺满了目之所及之地,朱红的八根圆柱有秩序的环抱着八个方向盘旋其上,柱子后有一层阶梯,一直延伸到殿内的最顶端,冲出了殿外,有听闻流水声,细细看去,才发现是那高处流下来的水,那便是云栖谷谷主们闭关修行之地,也是这云栖谷最高之处。
漓涣请雁珞岂入座之后,便坐在他的对面,面纱上露出的冷眸,静静的看着他。
“我此行前来是见我皇妹,多日不见,听闻她在云栖谷中养病,不知如何了。”雁珞岂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端起一旁的茶,小酌了一口。
“公主已稳定安好,不久之后也正要送公主回宫。”
“如此便好,不知皇妹现在在做什么,我想见见。”雁珞岂嘴角一抹笑,放下茶,等着漓涣的回答。
漓涣的目光静静的投在雁珞岂身上,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转头跟一旁的侍者说道。
“请公主入殿。”
“是。”那人点了点头,退出了殿外。
只是如此爽快让雁珞岂有些疑惑,他转过头去看着常珉,却被投以同样疑惑的眼色。雁珞岂啐了一声,才回过头,面容上噙着笑,却笑得很不自然。
漓涣看着殿门口,不久,却只看到那侍从一人匆匆从殿外进来,走到漓涣身侧,附在漓涣身旁不知说了些什么。
雁珞岂看着怪,便见到漓涣忽然站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雁珞岂,微微的俯下身子,淡然道。
“殿下,公主此时身子有恙,容漓涣前去看看。”
“什么?不是已好?”雁珞岂站了起来,他装作神色紧张,可内心却忽然雀跃起来,似乎真如常珉所说那样,当真有猫腻在其中。
“我也去。”雁珞岂向前走了一步。
“……”漓涣的眼神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点了点头,便自行走在前。
“跟上去,看看她在玩什么。”
“是,殿下。”常珉急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偏院前,便听到屋内有摔东西的声响,和孩童痛苦呻吟之声。漓涣眉间微微皱起,她才走到屋前,便看到几个侍者站在门外,神色慌张,看见漓涣来了,纷纷退到一旁。
“怎么?”漓涣站在门前,里面的人似乎当真痛苦得很,带着哭腔,那叫喊声几乎要穿破耳根。
“公主……公主今早醒来之时,说是头疼,而后似乎疼痛越来越严重,方才开始砸起了东西,我怕她伤及他人,便让大家先出来。”
“嗯。”漓涣转过身,对着雁珞岂说道,“殿下,如你所见,入屋可能会伤及殿下,容漓涣先行入内查看公主如何。”
“没事,皇妹此时如此痛苦,身为皇兄怎么会在此退让。”雁珞岂也走到门前,看着面前这个始终清冷的女子,嘴角擒着笑,一手便推开了门。
身后的侍从想要拦住推门的大皇子,谁知没来得及,门一开,便从屋内飞出砚台,稳稳的擦过大皇子雁珞岂的头,落在身后的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大……!”雁珞岂一愣,刚想叱咤一声,随即而来的却是不同的东西,不停的扔出屋外。惹得常珉急忙上前护住大皇子,退了下来。
漓涣站在门旁,见雁珞岂退了下去,只是屋内的那人似乎发狂一般的,将能丢的东西纷纷的丢了出来,带着哭腔不停的嘶喊着。
“出去!出去!出去!”
“公主。”一声清冷,屋里的人忽然静了下来,漓涣走到门前,便看到一身凌乱的雁清池跪坐在床榻前,背对着自己。
“终于安静下来了,让我进去看看。”雁珞岂捂着方才被砸到得鬓角处,皱着眉想要踏入那屋内,谁知里面的人儿忽然有嘶喊起来。
“谁都不可以进来!我要漓涣!”
“放肆!我是你皇兄!你怎么说话的!”雁珞岂虽摆出一副皇兄的姿态,可是他却从未见过雁清池,如今见她这样,心中更加不满皇位怎会落到这样的孩童身上。
“漓涣!”雁清池根本没听进去,而是弓着身子,又嘶喊了一声,随即便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头,在地上打滚了起来。
漓涣跨步走过门槛,没等雁珞岂便关上了门,插上了销。
屋外的雁珞岂几乎是愣在那里,一股怒火几乎要喷出喉咙,只是碍于这云栖谷在这天下的地位,他忍气吞声,只得站在门外说道。
“好!皇妹你如此痛苦为兄也有所不忍,待漓涣为你医治之后,我便带你回宫。”
漓涣听着门外的声音,话落便转头看向那个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雁清池,她徐步向前,搀扶起雁清池,见她满脸泪痕,眉间紧凑,头疼让她脖颈之处的血脉都膨胀了起来,她眸子紧闭,知身旁之人便是漓涣,便强忍痛意,只是闷声的靠在漓涣怀里颤抖。
“清池,吃下这颗药,便不会再痛。”漓涣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囊中有一颗药丸,是猎垣给的。
昨夜让雁清池服下了其中一颗,那一颗便是猎垣为雁清池炼制的药丸,若不出岔子,雁清池的眸色便会恢复焰火之色,只是这其中的痛苦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更何况是一个孩童,既是如此担心,便给了漓涣另一颗药丸,若是吃下,痛苦自然消除,只是如此一来,之前便都是前功尽弃。“不……吃!”似乎是知道些什么,雁清池推开漓涣伸来的手。
“吃了就不疼了。”漓涣淡淡的说道,怀里的那人泪水又从眸子里溢了出来,她咬紧牙关,抓住漓涣的衣裳,睁开眸子,却见到血丝充满她的眼,她看着漓涣,吃力的说道。
“疼,非常疼。”话还没说完便倒抽了一口冷气,几近要扯破漓涣的衣裳,“可是忍过去……就没有人再可以说我和母妃的坏话了……!”
“好。”漓涣舒开眉间,她怀抱着雁清池坐了下来,门窗上透下来的光,可以清楚的看着尘埃在空气中漂浮着,漓涣眉目也不动,便看着窗外,静静的。
“我没有见过我的皇兄。”雁清池发抖的说道,冷汗涔涔,她得语速很慢,每一个字几乎都用尽了权利,只有如此,才能稍微的错开注意力。
“嗯。”漓涣应声道。
“母妃说,皇兄德才出众,是不是真的。”冷汗与泪水交错融在了一起,她闭着眼,继续说道。
“母妃让我多与皇兄学习……”
“不需要。”漓涣淡淡的说道,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你比你皇兄,出彩得多。”
入谷自此,从未听过漓涣对自己说过任何褒奖的话语,如今这一句,倒让雁清池耳根子发红了起来,在怀里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嗯?”漓涣听见断断续续的笑声,以为雁清池的疼痛有所缓解。
“是不是,我的眸子好了,就必须要回宫?”雁清池又凑近了一些,漓涣身上清冷的气味不同于母妃,却让自己也想再亲近一些。
“长曜娘娘如此嘱托,自然是要送你回宫。”漓涣回答道。
“那我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你?”雁清池的眼脸发红,泪水沾湿睫毛,这一切只是因为这做疼的头罢了。
“倘若你有事。”漓涣看着雁清池说道。
“一定要有事?”雁清池皱起眉,睁开了眼睛,瞳色已然微微的泛着红,只是还未完全。
“嗯。”漓涣不明白除了有事之外,何须再与自己见面。
“那……那我的纸鸢落在了树上,你会来帮我吗?”
“不会。”漓涣垂眸看着这个忽然开始提出不明要求的雁清池,用清冷的声音回答道。
“那我生病的时候呢?”
“不会。”
“不开心的时候?”
“不会。”
“那什么样才算有事?”雁清池认真的看着漓涣,头疼让她想缩回去,可是此时忽然急于这一时的答案,不久,便不能再见到眼前的人。
“到那时,我自然会出现。”漓涣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想起北忱曾说过,让自己别在接触雁国的任何事务,而雁清池是自己接下的,即使是日后,也会如此。
“那时又是何时。”雁清池闷闷的说道,方才那剧烈的头疼让自己筋疲力尽,如今渐渐的有所缓解,自然也有了倦意,话落,漓涣便觉得雁清池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垂眸看去,才见她安然的睡颜。
漓涣拾起袖口,轻轻的擦拭雁清池脸上的汗水与泪痕,尘埃还在漂浮,只是伴着耳旁这平静的呼吸声,方才有些焦躁的心也忽然静了下来,听着门外的鸟鸣,只是如此,便想着怀中的人为什么这么粘着自己,想着她不久将要离去,也便不明白的,忽然的低下头,想要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