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映残阳》鬼子刘

2、第二章 进宫

　　坐在铜镜前，方碧仪慢慢梳理着长长的秀发。她的头发一向又黑又顺，最是惹人羡慕。她叹口气，镜子里也现出了一张沉静温柔的脸来。这张脸皮肤柔嫩，如婴儿般红润细腻，眉眼间都是欲说未尽的忧郁，五官标致精巧。她明白自己相貌只算中等，也有一两处动人，但是要是在美女如云的地方，比如后宫，那她可就不起眼啦。
　　“进宫？”方碧仪冷笑一声，“舅妈真是狠心。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那个地方那么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可以想象里面的残酷。就是得了恩宠又怎么样？还不得照样看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方碧仪自幼见惯了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决不纳妾蓄宠的事实，所以，在她的心中，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是很恐怖的事，何况宫里还有这么多女人！
　　“别想啦，反正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进宫的。”方碧仪暗笑一声，目前最重要的事和隔壁的刘奶奶一道去集市上买纺车，让她教自己纺纱，好歹也能糊口。
　　方碧仪挽了个家常发式，正准备出门，就听得门口一阵喧闹，随后一群人拥了进来。为首的穿着银丝长袍，身材高大，面带戾气，正是她那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大伯方常华。
　　方康已经跟着老师去学堂念书去了，方母示意碧仪不要出来，扶着张妈颤巍巍地走出来。连续的打击，让母亲一下子变得好憔悴。
　　方母站定，扫了一下院里的人，冷声说道：“你们到我家来做什么？”
　　方常华手一挥，手下立即抬来一箱礼物，放到方母面前。
　　方母惊讶道：“这是什么？”
　　方常华斜着眼睛道：“给你道喜来啦。兄弟不在了，只好我来操这个心了。姑娘也大了，该出阁了，说不得就由我来作主了。这是城西韩老爷送来的聘礼，难得他看上你们家碧仪，要娶过去当填房。韩老爷还说了，只要碧仪嫁过去，你们母子也也可以跟过去住。瞧我想得多周到，你们一家三口的生计可就都有着落了。”
　　方母气的浑身发抖：“那姓韩的是有名的地痞无赖，他娶了三个太太都不到一年就被生生折磨死掉，你怎么可以把我女儿推进火坑？把彩礼拿走，我还没死呢，我女儿的婚事不劳你操心，我自己会张罗。马上给我走。”
　　方常华嘿嘿笑道：“弟媳妇别生气啊。实话跟你说吧，我兄弟在进京赶考的时候曾向我借了一百两银子，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利滚利……”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立马捧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拉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三五十五，六六三十六，老爷，现在该有一千三百两了。”
　　方常华满意地点头道：“该着我仁心仁义，没有向我兄弟讨要。也该着韩老爷重情重意，答应替你们把银子都还给我。只要你们家碧仪嫁过去，欠款一笔勾销，连带你们也可以过上太太少爷的日子了。”
　　方母明白他们哪里是在嫁，分明是欺负她家没男人主持，竟要活生生地把女儿卖掉。她又愤恨又生气，竟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方碧仪连忙抢到院子，扶住娘亲。这里张妈死命掐住方母的人中，她终于悠悠转醒。醒来后，一句话说不得，只是泪眼看着碧仪。
　　碧仪吩咐张妈把母亲扶到房中躺下，对着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大伯，她厌恶之极，两眼直直地瞪着他。
　　方常华不敢逼视她的目光，掉转目光，咳嗽一声道：“侄女儿你也听明白了，不是我逼你们的，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爹不在了，这笔帐可就要落在你身上了。况且女孩子总要出门子的，难得遇上像韩老爷这么有情义的，你细想想。”
　　方碧仪淡淡道：“哦，是吗？”她嘴巴里表现的冷淡，心里却在飞快地计算：怎样才能让他碰壁？
　　她忽然心中一动，苦笑一声，对方常华说道：“你可知道强行嫁娶应选的秀女是何罪？”
　　方常华果然大惊失色：“你已经应选秀女？”
　　方碧仪正言喝道：“方常华，你藐视皇家法规，公然把应征的秀女嫁给他人，该当何罪？与我一同见官，让知县大人断个明白。”
　　方常华吓得混身发抖，他知道一旦报官，自己轻责杖刑八十，罚没家产，重责充军刺配，谁让他敢动皇上的女人。再说了，每个秀女都不能轻视，保不齐进宫了就会成娘娘，到时候再巴结可也晚了。
　　他见机飞快，立刻低头道：“好侄女，刚才大伯与你开玩笑呢。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留与你们家用啊。告辞告辞。”说着立刻带手下匆匆离去。
　　方碧仪事不宜迟，立即写了报名帖，从小路疾步送去官衙。刚出来，就看到大伯的轿子停在外面：果然，他还是不相信方碧仪会应选秀女，谎称自己是秀女罪名可也不小啊。幸亏碧仪速度够快，赶到了他的前面。
　　很快，皇家御赐的衣服、赏金都送来了，望着这一堆黄灿灿的东西，方碧仪苦笑在心：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她那么拒绝皇宫，那么不想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但还是被逼到宫里。难道只有皇宫才是她的避难所吗？
　　进皇宫未免也不是坏事，不一定进去就能当上嫔妃，见到皇上。再说她明白自己的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是引不起任何风波的。那也好，就当一个普通的宫女，待在宫里平安地过上几年，等年纪到了，遣返回家，到时候再找一个老实忠厚的男人嫁了，与母亲、弟弟住在一起，也是件乐事啊！
　　方碧仪安慰自己。这一次的选秀不仅为皇上充盈后宫，同时也给各宫执事的宫女派来新人。往常落选的宫女都会送回家，但这一次，皇宫将把她们都留下来，分配到各处从事浆洗打扫种植等粗活，也有诗名才情在外的，就安排到主子身边帮忙侍读。一句话，都看个人的造化了。
　　方碧仪打定主意，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等待遣返回乡。她既不想赢来皇上的恩宠，也不想卷入后宫的纷争中。
　　然而，世事岂是她不想就能如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