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酉时当归

16、暗夜鬼魅(2)

　　第二天一早，玄烨下了早朝便急忙赶到了坤宁宫，一进屋便看到了太医正在为毓萱诊脉，过了许久，太医才收回了搭脉的手。
　　“孙太医，皇后如何”
　　孙瑜，太医院御医，康熙初年入太医院，师从太医院院使许端廉，为人正直。
　　“皇上，微臣……”一边说一边看了看伺候在一旁的水云，阿碧和云溪三人。
　　毓萱知道他的意思，“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她们都是本宫贴身之人。”
　　孙瑜不放心，等着玄烨的吩咐，玄烨思忖了片刻，道：“说吧。”
　　“回皇上，娘娘之所以常有梦魇是因为中了一种名叫鬼魅的毒。”
　　孙瑜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玄烨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也是一沉，“你可确定？”
　　孙瑜道：“微臣确定。医术上有记载，鬼魅之毒轻则让人梦魇不断，重则……”他不敢往下说了。
　　“重则如何？”玄烨冷着声让他说下去。
　　“重则失心而死。”
　　毓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何人要害自己，竟如此歹毒。
　　孙瑜继续说道：“臣敢问娘娘，是否有随身佩带香囊的习惯，此毒多半是混在香料之中。”
　　毓萱向来不喜太多的配饰，从不佩带这些东西。
　　一时间屋里静的出奇，出了这样的事只能等皇上和皇后开口，其余的人自是不敢插话。
　　孙瑜的香囊二字提醒了玄烨，他开口吩咐道：“去把皇后帷帐内的香囊拿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香囊便放在了桌上，孙瑜仔细检查过后，才斟酌着开口：“回皇上，这个香囊中有鬼魅之毒，而这个香囊中有……有……”
　　玄烨见他吞吞吐吐，有些生气，“有什么，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来！”
　　孙瑜磕了个头，答道：“有分量极重的麝香，因为混在这浓烈的花香之中所以不易察觉。”多余的话不用再说，麝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孙瑜说完话一直都不敢抬头，此时的玄烨脸早已冷了下来，博尔济吉特氏，当真是好得很呐。孙瑜口中那个有鬼魅之毒的香囊正是那日在亭中依娜所赠的。
　　“皇后的身体可有大碍？”玄烨冷着的脸早已恢复了平常之色。
　　孙瑜定了定神，道：“从娘娘的症状看中毒时日至少有三月了，香囊挂在帷帐中，慢慢浸入到娘娘体内，微臣猜想这几日娘娘您恐怕是夜夜难寐吧。”
　　毓萱此时脑袋一片空白，第一次她感觉到原来这紫禁城是一个会让自己恶心的地方，“本宫的身体可还能恢复”除却鬼魅，毓萱更加关心的是那麝香。
　　孙瑜知道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担心的，“娘娘请放心，这毒毕竟没有侵入五脏六腑，只要加以时日调理，您的身子定能恢复如初。”
　　听了孙瑜的话玄烨的心放下了不少，“如此朕就将皇后的病交于你了。”
　　孙瑜跪了安便带着阿碧下去拿药了。
　　毓萱看着桌上的两个香囊，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何为暗箭难防，原来宫里的人是那么的想要自己的命。玄烨看她刷白的脸色心知是被吓着了，遣了丫头奴才出去，搂着她，温言道：“别怕，有朕在。”
　　连续数日毓萱都闭门不出，宫中开始传言皇后娘娘夜不能寐，噩梦缠身，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有小道消息说让皇后娘娘身子不爽的原因就是香囊。这个消息传到咸福宫时依娜吓了一跳，可细想之下自己做的香囊并没有不妥，也就没再关心，毕竟皇后身子不适了，那自己见皇上的机会便多了。

　　这日黄昏，玄烨结束布库后便到坤宁宫探望毓萱，皇后生病的这段日子玄烨基本没翻过别人的牌子，即使翻了，送去侍寝的人在养心殿，也呆不过两个时辰，奇怪的是太皇太后也没有责怪过皇帝。
　　坤宁宫外守着好几位太医，丫头太监忙着取药熬药，只有进了内间才会知道原来屋外的那一切不过是做戏，守在暖阁外的都是毓萱的贴身之人。
　　如今不用出门毓萱便把平时挽成两把头的三千青丝全都放了下来，玄烨走到她面前问道：“身子可好些？”
　　鬼魅伤了毓萱的心神，这段日子经过药物的调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让人最担心的是那香囊中的麝香，因为太过纯粹，太医也不能确定到底对身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毓萱抬头便对上了玄烨关切的眼神，心中却不是滋味，那味麝香比鬼魅还可怕，刚想开口让玄烨别担心自己，余光就瞥见水云走了进来，水云福了福身，道：“皇上，娘娘，来福又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自从出了香囊的事情，能在里间伺候的只有水云，阿碧，云溪三人。为了查清那含有麝香的香囊是从何而来，毓萱让身边的人努力回忆细枝末节，最后在内务府的记档里发现领这批内饰的人是来福。果不其然从自己病重的消息传出后，来福总是往长春宫跑。一直不敢想也不敢确认的事在毓萱心里一点点放大。
　　这边来福就着月色行色匆匆地赶到了长春宫，轻叩了宫门三下，开门之人招呼着他快快进去，还不忘探出头来确认一下有无跟踪之人。虽说做得这般小心，却还是没逃过两个人的眼睛，站在不远处的梁九功仔细盘算着时间，巧的是在他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慈宁宫的静初。
　　长春宫里灯火通明，文媛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面的来福，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说吧，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来福虽跪着，却丝毫不紧张，“回小主，这几日奴才虽然没在内间伺候，但听里面的人说皇后娘娘现在已是昏迷不醒，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是吗？”文媛半信半疑，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亲眼见到自己始终不能放心。
　　来福是惜命之人，自然不会拍着胸脯做保证，因为自己也没亲眼见到，一时间屋里安静的诡异。
　　代双机灵，开口说道:“小主为何不找个缘由去上一趟坤宁宫呢。”
　　在所有人眼中，文媛与毓萱是宫中最交好的两人，只有文媛自己知道她们之间的友情自入宫开始就变了质，而让她最痛快的一点是毓萱似乎还不知道。
　　听了代双的话文媛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对来福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好好盯着，我承诺给你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好处二字让来福急忙磕头谢恩，当日文媛自导自演了一出丢首饰的戏码得了来福这颗棋子，又以总管之职为承诺让来福彻底忠心自己。论人心算计此时的文媛的确是占上风，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长春宫外的静初与梁九功看见来福出来便各自回去复命了。
　　慈宁宫里孝庄听了静初的回话，顿时对这个钮祜禄家的小姐充满了失望，孝庄知道紫禁城是一个会让人变质的地方，只是这孩子变质的速度比自己预想的快了些。
　　这边来福喜滋滋的往坤宁宫走，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去里间伺候伺候，下次再去长春宫时好回话。谁知前脚刚一进门，就来了两个小太监把自己按下了。如今皇后很是得皇上的宠爱，自然这坤宁宫的奴才也要神气一些，“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坤宁宫抓人！”
　　下一秒，来福就知自己说错话了。
　　“福公公，不巧，正是皇后娘娘让抓得您。”梁九功示意两个小太监把来福押进屋里去。
　　一进屋，来福就看见皇上皇后坐着，心知大事不妙，特别是看见毓萱好端端的，有些被吓到了，“娘娘，娘娘，娘娘您……”
　　“本宫怎么了？死了吗？”毓萱声音不大，但气势却瘆人。毓萱看着他，自问平时并不是苛责下人之人，如今却被自己的身边人算计了一番，怎能不恼。
　　玄烨平日最恨不忠不义之人，“说吧，大晚上的去长春宫做什么？”
　　一句话就把来福吓得磕头求饶，将偷溜进屋换香囊之事招的一清二楚。
　　香囊事件带出两个小主，不止毓萱，就连玄烨都觉得有些可怕。正想让梁九功把文媛和依娜宣来，就听宫人来报说是太皇太后来了。
　　孝庄一进屋就看见被捆着的来福，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这样子皇帝定是要为皇后出头，只可惜，不是时候。
　　遣了下人出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皇上扶着太皇太后离去，云溪阿碧一进屋就见毓萱坐在床边，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老祖宗说了什么？”阿碧焦急地问道。
　　毓萱看着她们，无奈地说道：“身不由己。”四个字过后，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流了下来，第一次，她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第二日，宫里传出了一道太皇太后的懿旨：博尔济吉特氏对皇后大不敬，自即日起禁足；坤宁宫的来福偷盗财物，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