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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柳暗花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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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应了年末年初那几场大雪的吉祥,最近一段日子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给人的感觉就是和谐融洽四个字。其实再平静的水面下也暗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身处紫禁城中的每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一连好几天都是天朗气清,可今日从晨起天空就是灰蒙蒙的。
现下正是早朝的时间,说来玄烨已经大婚,按规矩辅臣早就该还政于帝了,可无论是玄烨自己还是几位辅政大臣似乎都没有此意愿,所以到现在依旧是玄烨只管读书听政,至于颁发旨意,官员调动这样的事还是由几位大人来做。
“皇上,苏纳海藐视上命、拨地迟误,朱昌祚、王登联纷更妄奏,臣请旨治此三人死罪。”鳌拜虽然说着请旨,可那架势却是咄咄逼人。
玄烨的右手紧紧握着龙椅的边缘,整个乾清宫里没有人敢说一句反对鳌拜的话,他知道鳌拜口中的三人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相反,这三个人是这殿中唯一敢弹劾鳌拜的,玄烨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要保住这三个人的命。
“皇上!”鳌拜见玄烨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
“朕想知道遏必隆,苏克萨哈你二人有何看法。”玄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他不能让鳌拜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害怕。
自玄烨大婚后索尼就经常以身子不适为由缺席早朝,政事也过问的少了,朝中的人一时都看不懂索尼葫芦里卖的药。遏必隆和苏克萨哈看这烫手山芋忽然抛到自己手里,一时间都有些为难。鳌拜跋扈,惹了他只怕是凶多吉少,可皇上也不能得罪,虽说皇上未亲政,但以他的天资只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乾清宫里的氛围古怪得让人害怕,玄烨看着底下的一群人,不禁冷笑,这就是他的臣子,一个个比狐狸还精。
“不说话,想必二位是不反对鳌拜所说的了。”玄烨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对鳌拜刚才的话根本没有异议。
“圈地换地一事都是由鳌大人负责的,奴才实在是不清楚其中的原委。”苏克萨哈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玄烨把目光转向遏必隆,声音依旧平淡,“那遏必隆呢。”
遏必隆本就是个极尽圆滑之人,现下只想自保,说道:“奴才也不清楚。”
很好,这就是皇阿玛为自己选的人。
一旁的鳌拜看着遏必隆和苏克萨哈如此战战兢兢,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说出来龙椅上的小皇帝即使想要反驳也没办法了,刚想开口,却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皇上,王登联,苏纳海,朱祚昌弹劾鳌大人或许有不妥之处,可所说之言也并非全为虚言,所以奴才觉得对三人各罚奉半年,以示警戒即可。”
说话的是索额图,玄烨知道其实他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他刚才所说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可玄烨还是很满意,至少这一群人中还是有敢说话的。
鳌拜冷笑,就凭你索额图也敢在这大殿之中说话,皇亲又如何,他鳌拜不放在眼里,“皇上,这是奴才拟的圣旨,请皇上盖印。”
鳌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所谓的圣旨,一旁有小太监要去接,鳌拜不给,并一步步朝玄烨走来,一旁的曹寅只觉不好,一边准备拔刀,一边走到了玄烨的案几前,谁知鳌拜伸手把曹寅推到了一边,紧接着就把圣旨放到了玄烨面前。
一旁的梁九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面叫着“皇上”一面也挪到了玄烨身边。
鳌拜看了梁九功一眼,说道:“梁公公,把皇上的玉玺请出来吧。”一瞬间,让人觉得仿佛他鳌拜才是这乾清宫的主人。
梁九功虽只是个奴才,但和玄烨的关系却不只是主子奴才这般简单,听到鳌拜吩咐自己,却也只是站在一旁没有多余的反应。
见梁九功不动,鳌拜便自己打开了玄烨左手边的盒子,“那就恕奴才无礼了。”
啪!玉玺就这么被鳌拜放到了桌上,“请皇上盖印。”鳌拜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玄烨不动,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忽然,只见鳌拜抓起了玄烨的手,硬生生地逼他拿起那玉玺,在圣旨上盖上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印。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鳌拜本就是沙场猛将,臂力惊人,纵使玄烨的骑射功夫再好,被鳌拜如此抓着也感觉到手腕钻心的疼。
玄烨到底年少,大喝了一声,“鳌拜!”
鳌拜见印已盖好,这才松手,“奴才谢皇上。”他本就不是来请旨的,他只是到这乾清宫来通知小皇帝,当朝户部尚书,直隶总督和巡抚的命就这么被鳌拜捏死在手里了。
玄烨强忍着怒气和泪水,“大清有鳌少保,朕可以高枕无忧了。” 梁九功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忍到了极限,尖声说道:“退朝!”
“皇上,奴才这就去宣太医。”梁九功见玄烨手腕上鲜红的印痕,小心翼翼地说道。
“都出去。”玄烨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曹寅心知玄烨此时正压着自己的脾气,最好谁都不要惹,可还是大着胆子说道:“皇上…….”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只听到玄烨说道:“全都出去。”
所有人不再多言,乖乖退了出去,静静地关上门,玄烨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如此飞扬跋扈的鳌拜的确让自己害怕,他该怎样做?
砰!手边的茶碗应声而碎,此后乾清宫里便是无声的寂静。
门外,梁九功擦着汗,对着刚才在场的人道:“今日看到的听到的不准往外说半个字。”依梁九功对玄烨的了解,接下来让她们这些奴才提心吊胆的日子才刚开始。
玄烨在朝堂上被鳌拜逼迫地颜面尽失,毓萱在后宫也不得安宁。
晨起就听长春宫的人来报,说是宫里丢了好些金银珠宝,毓萱当即便吩咐了人去调查,讷敏几人请了安离开没多久,只见荣宝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由于跑的实在是太急还被门槛伴了一下。
水云正在给毓萱涂丹蔻,见荣宝这模样,皱眉道:“猴崽子,别惊了娘娘。”
荣宝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开口就道:“娘娘,出事了。”
毓萱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神武门的侍卫说来福偷了长春宫的东西。”荣宝急得脸通红。
宫中几个月让毓萱更沉得住气了,只问:“现在人在哪儿?”
荣宝答道:“只怕是送去内务府了吧。”宫中奴才若是犯了事,先交内务府审理,再交慎刑司罚过。
“去把神武门的侍卫首领给本宫找来。”毓萱吩咐到。
不一会儿,神武门的首领哈图就来了,“奴才问娘娘金安。”
“起来回话。”毓萱的声音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情绪,这几分皇后架势倒让哈图哆嗦了一下。
毓萱继续道:“本宫听说偷长春宫东西的人已经抓到了?”
“奴才不敢隐瞒,原本已经抓了,人赃俱获,可长春宫小主身边的姑姑来说是个误会,就把人带走了。”
“是吗?”毓萱喝了口茶,揣摩着哈图的话有几分可信,“那人叫什么名字?”
哈图小心翼翼地回话,“回娘娘,是一个叫来福的小太监。”
听他说道来福的名字,毓萱便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于是就吩咐了哈图下去,只觉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
水云见她半天不说话,只用护甲敲着桌子,开口叫了声‘主子’,毓萱回了神,吩咐道:“摆架,去长春宫。”
就在毓萱正准备上轿撵时,抬头便看见荣宝又急急忙忙地跑来,“娘娘,长春宫的代双姑娘带着来福来了。”
毓萱一听,倒觉得如此便省事了。
代双一见毓萱就急忙跪下请罪,“请娘娘赎罪。”还没等毓萱开口问是怎么回事,代双倒是自觉,自己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原来一大早来福便去神武门让人把东西送去自己老家,说是贴补家用,不知怎的来福没把包袱拿好就把它掉在了地上,众侍卫一看掉出来的东西和长春宫丢的基本一模一样,便当即拿下了来福,这时恰巧代双经过,来福叫了声代双,代双看了看那东西,便和哈图解释了几句,就把人和东西带走了。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和来福是同乡,只想着让他顺便捎些东西给自己的父母,没想到惹出这许多事,请娘娘恕罪。”代双说的恳切,一个劲儿地磕头。
毓萱皱眉,“起来吧,事情说开就好,只是不知这长春宫丢东西一事?”
代双倒是机灵,“我家小主说左不过是些钱财,不查也罢。”
“是吗?”毓萱的一个反问,让代双不知该如何作答,见她不说话,毓萱继续道:“你回去吧,日后再给父母捎东西只管交给哈图,本宫如果没记错的话哈图可是和你家小主一个姓。”
虽说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却给毓萱留下了疑问,文媛自己说不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可牵扯到自己宫里的来福,不得不留心。
水云在一旁看到毓萱眉头紧锁,便吩咐了屋里的其他人先出去,方才说道:“奴婢有事想和娘娘说。”
毓萱稍稍舒展了眉目,“说吧。”
“最近奴婢无意中撞见好几次来福和那代双总在门边嘀嘀咕咕的,一开始也没在意,现在想来有些奇怪。”
听了水云的话毓萱有些吃惊,姐姐的贴身丫头和自己这儿的一个小太监关系竟如此密切,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吩咐荣宝多个心眼暗中注意着来福,此事勿让第四人知晓。”
“奴婢明白。”
毓萱不知道此时她的一个吩咐,让她在不久的将来第一次明白了何为‘人心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