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长空剑》碧水寒宵

32、三十、灵药

　　“旁人走了歪路，我们有什么法子。唯有恪守己身罢了。”沈青辞不欲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话锋一转，“说来，阿文可是专程在等我？”

　　迟文这才悻悻地止了话头，冷哼一声：“还不是周纫兰他们两个。”冲人群聚集的某个方向怒了努嘴，“相识五年，我今天才看清周纫兰这小子——金榜刚放出来，就眼巴巴地讨好秦风师兄他们去了。我可不想跟着他们，也不嫌挤得慌！”

　　只怕是酸得慌吧！沈青辞心中暗笑，不过转念一想，倒还真是周纫兰一贯的行事。不说金榜前列的几个那人都或多或少攀上了些交情，若真的一声不吭，别人反该以为他与某人有了龃龉了。

　　至于杨羡那个愣头青，不用说，想必是被周纫兰三言两语诳去的。

　　但看着迟文愤愤不平的模样，沈青辞还是一本正经地劝道：“你也知道相识五年，该对他们的人品有些信心才是。再说小比一过，忙着恭贺的师兄师弟何其多，不差他们两个，倒不必求全责备。”顿了顿，他微微舒展了眉眼，“现在试剑坪上哪里都缺不了凑热闹的，真想躲清静，不妨回洞府——我新近突破，正有几事想与阿文讨教。”

　　好说歹说，眼见迟文总算冷静下来，沈青辞这才暗自送了口气。但他望向围拢在金榜前十周围、尤以秦风师兄周围为甚的同门们，忽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却是他忽然联想到了一年前，周纫兰鼓动自己争取小比名头的那番话，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却发现，那人果真如话中所言，对赢得小比的彩头更为关心，至于争取排名第几，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如此一来，他眼巴巴地寻到秦风师兄他们那里，也就说得通了。

　　将小比的彩头在脑中过了一遍，对方的目标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此次外门小比金榜前十均有彩头，除了前一至前五各另得一件特殊物事，金榜前十都能得到的彩头包括五百年份的甘露草、一块海外精铁、一张防御符篆以及一粒有助于突破到引气期的丹药“太上感应丹”。

　　心中暗自留心，但接下来的日子里，沈青辞也没有闲着。新突破境界后正是修为突飞猛进之时，他一面按照功法中出窍期“水德之剑”的观想法门继续提升灵魂修为，一面修炼几门天赋小神通。此外，《上善若水剑》中记载的三门出窍期可学的术法，包括一门攻击术法“滴水凝冰诀”、一门防御术法“柔水剑盾”、一门辅助类术法“剑气化云诀”，他也一一修习过来，多次尝试后，也渐渐熟练起来。

　　而祭炼法器的事情也终于有了进展。借助灵识勾连，上品法器“青鳞软猬甲”因为已有五重天禁制，而以他的修为最多掌握到第三重天，目前尚看不出效果，但下品法器“逝川剑”借助配套的祭炼法门，很快将第二重天的禁制补上了不少，威力比之前要大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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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先时他的猜测，在半年后周纫兰求上门来的时候也得到了证实。

　　说求也不尽然。自三个月前对方申请了一个远离宗门的外门任务后，再次见面，沈青辞骤然发现，原本温文尔雅、娇生惯养的世家贵公子，如今竟憔悴了许多。要知道自从踏入修行之路，修士的肉身强度早就与凡人天差地别，能反映到外在的，除非精神上已经疲惫至极。

　　许多年下来，妖仆牡丹早就摸清了自家主人的性子，客人面前更是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奉上灵茶之后便识趣地告退了。周纫兰暗暗舒了口气，两指摩挲着瓷白的茶杯。

　　客套已经客套过了。沈青辞还是那副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神情，若非二人相识多年，换了别人受这冷落，只怕以为主人家故意与客人为难。周纫兰心知这位好友沉默寡言，但自己此来的目的多半瞒不住他，索性顺着对方的性子直入主题：

　　“我想请阿辞与我一道，接下‘驻守浮光海矿场’的外门任务，不用多久，只需半个月就够了。”

　　语毕，他眼光灼灼地盯着几案对面。出乎他预料的，沈青辞并未言语搪塞，反倒爽快地点点头：“好。多久之后去？”

　　“三，三天后。”难得的，向来从容镇定的周纫兰有些失态，但他随即敛下眉头，只语气中还有掩饰不住的讶异，“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要知道这种任务可向来是大家避之不及的那类，没什么油水不说，还……”

　　“相识一场，我信得过纫兰的为人。”一反常态地，沈青辞难得主动开口打断别人的话头。他接下来说得很慢，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你这些日子奔波劳碌，我们都看得清楚。甘露草，凤首藤，月影泉水……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以上这些材料，都是丹药“返照丹”的主药。而所谓“返照丹”，只有一种作用，在原先寿命基础上延寿二十年。

　　百般筹谋一下子被人点破，周纫兰一瞬间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似是为了平复心情，他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过来，只是脸上挂上了淡淡苦笑：“青辞果然早就猜到了。不错，我的确是为了返照丹，为了……为了我的外祖父。”他的声音略带苦涩，“家母早逝，小时候是外祖将我带大。可惜外祖不过一介凡人，如今寿元将尽，只要再给我二十年，我……”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周纫兰忽地抿起唇，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这话本身就足够引人遐想：周纫兰既是泗水周氏嫡支子弟，历代都与青莲书院门下世家互相联姻，缘何外祖仅是一介凡人？再加上对方母亲早逝这一点，沈青辞虽然因为自小就生活在西荒，对中原世家的规矩不太了解，但有一点还是清楚的——世家多联姻，能在嫡支延续下去的，夫妻双方少说也是引气境界的修士，除了刀兵之祸或者走火入魔意外陨落之外，断无早逝的道理；如此说来，周纫兰所言“家母”，多半是家主养的一房妾室。

　　世家大族，就算是不受宠的庶子，放着父亲一边的修真家族不呆，反而寄养到凡人外祖家，本身就足够耐人寻味了。

　　沈青辞顾忌对方的难言之隐，体谅地按下心头疑惑不表。他轻轻扣了扣桌面，沉声道：“既然迫在眉睫，做朋友的少不得舍命陪君子。你且详细说来。”

　　如同放下了心中大石，说出了最终目的后，周纫兰反而轻松起来，再提到过去所做的谋划、劳碌，甚至带了一丝轻快。

　　虽然因为宗门持有几个专司培植灵药的秘境的缘故，返照丹在宗门内并不像外界那么难得，但对于他们这些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而言仍然几乎是天价；万幸周纫兰结识了一位辅修丹道的师兄，最近对方终于开始学习炼制延寿丹药，一来二去，二人便定下约定：若是周纫兰能提供炼制返照丹所需的部分主药，炼制成功的返照丹就分予他一颗。除却靠善功换取和灵石购买凑了几种灵药，剩下的，五百年甘露草在市面上供不应求，却是外门小比前十的彩头之一，他原想着沈青辞与自己有交情，父母又都是大宗修士、不缺返照丹这等二十年的延寿丹药，用别的东西换取机会也大些，哪知沈青辞完全没有争夺名次的心思；他便只能转而从金榜前十处腆着脸一一寻购，总算天无绝人之路，他花了不少代价才求来一株。

　　尔后，他又借着各种外门任务的机会，四处寻觅灵药。其中种种艰辛，不言而喻。

　　但这最后一味灵药“恒河砂”却着实难住了他。论善功，他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若要到市面上求购，他的全副身家也未必能凑够灵石。好不容易在一位师兄那里打探到九霄剑派下辖的“浮光海矿场”附近有一处秘地，藏着少许恒河砂，可惜那处甚是凶险，甚至还有妖兽守护，那位师兄自己都是因为无法全身而退才不得不放弃的，周纫兰若想搏一搏，单靠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够，非得与人合作不可。

　　至于论人情，还是自家朋友放心。

　　沈青辞听对方娓娓道来，微微颔首。周纫兰显然早就做足了功课，对何时去秘地、需要提前准备什么都一清二楚：“……唯一值得顾虑的就是那群栖息在附近的钦原鸟，据说大多都有二阶水准，为首的一只甚至有三阶威力，相当于引气尚未小成的修士。更兼天生神通毒性极烈，切记不可让其近身。”

　　这次探险，周纫兰只邀请了沈青辞和杨羡二人，至于其他同门，他却没有足够的人情请得动了，迟文更是因为之前的成见，半年来都不曾与周纫兰好声好气地说过话。三个出窍期联手，虽说不是十拿九稳，若仅仅是引开妖兽、趁机取得少许恒河砂，勉勉强强也能办到。周纫兰只能心里安慰自己，都是自家朋友，至少省却了事后扯皮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