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长空剑》碧水寒宵

31、廿九、出窍

　　上交了手上的十块通关玉牌，沈青辞犹如放下了心中大石。由于先前心境又有精进，原本他对胜负还有些耿耿于怀，此时这点遗憾也如尘埃一般被轻轻拭去。杨羡等人挤在金榜前看了半天，还是看着月上中天，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了议论，但四顾之下，沈青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就早早离开了。

　　众人只道这位同门太过疲累，兼且仅凭养气修为根本不能与出窍期修士争夺排名，这才兴致缺缺。却不知他们口中“兴致缺缺”的竞争失败者，此刻正在自家静室中闭目观想，做灵魂出窍前的最后准备。

　　魂引百会动，由于百会穴已然松动，全身窍穴终于连成了一个整体，灵魂出窍便已经水到渠成。不过在真正突破之前，还当借助功法中出窍期的观想法门，控制灵魂的动作。

　　比起同样养气圆满境界的同门，沈青辞的灵魂修为其实算不得最高。但他胜在所有修为都是自己苦修而来，经脉窍穴中又无丹毒药力干扰，控制三魂七魄冲击窍穴不说如臂指使，也称得上游刃有余。

　　静室中，袅袅青烟升腾，为脆弱的出窍魂体进一步排除了外邪。沈青辞运转心法，只觉三魂七魄比以往更为清晰，窗外月华投洒进来，他几乎能感觉到皎洁月华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洗涤过灵魂。魂轻而上升，魄重而下沉，经过一番洗礼，强大了许多的灵魂渐渐与七魄分开。

　　观想中，光滑如镜的心湖内渐渐凝出一柄水德之剑，自湖面缓缓升起。虽然只是雏形，却也锋芒隐隐。

　　静室中闭目端坐的少年一双剑眉微微蹙起，呼吸吐纳之间，仿佛有锋锐剑芒一闪而逝。

　　就在此时，头顶百会穴一阵轻轻震动，沈青辞浑身一个激灵，再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感知世界的角度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他肉身还盘坐在蒲团上，但精神已经如水一般蔓延开来。一阵恍惚之后，他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发觉周身一阵轻盈，清冷的月华变得比以往更诱人几分，沈青辞情不自禁地顺着心意触碰上去，立时便感觉到沁人心脾的清爽，仅仅两三息的工夫，便当得平日里修行一晚之功，几乎令他沉溺其中。

　　而当他想要触碰窗棂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沈青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已经灵魂出窍了。回过神去，自己的肉身正在两步之后的蒲团上，呼吸、吐纳一切如常，独独虚幻的灵魂在肉身外凭空虚立。

　　不敢轻忽，他记起功法上的精要，当即收束心神，运转起出窍期修行心法。一个小周天之后，他出窍的灵魂便支撑不住，摇摇晃晃，无力再接应月华。虽然还有些遗憾无法继续修行，但他也记得师长告诫，不敢贪功，当即令灵魂归位。停下心法，沈青辞这才长嘘一口气，初初突破境界时灵魂修为突飞猛进的状态的确令人欲罢不能，但他毕竟修为不够，难以支撑太久，只能先按部就班地锤炼灵魂之力。

　　不过话虽如此，出窍期灵魂修为增长的速度也与养气期不可同日而语。加上他初初突破，正是修为增长最快的时候，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必考虑这等问题。

　　灵魂出窍之后，除了修炼速度以外，还有一桩好处。当灵魂最初接触到天地灵气的一刹那，神魂产生灵异，修士可以使用随之产生的灵魂之力代替五脏之气操控符篆、法器等等，拥有了持续斗法的能力；而产生异变的神魂则洗去了后天污浊，在灵魂中勾勒出几道篆文，从而显示出先天灵魂的独特神通，这些神通与各人心性、所修功法都有联系，被称作“天赋小神通”，甫一产生便是强度一到三阶不等的术法。由于运使神通的术法符文已经铭刻在灵魂之中，故而施展时无需如其他术法一般利用灵魂之力在经脉、窍穴中缓缓勾连，容易许多也迅速许多。

　　常人生出的天赋小神通往往在二到七种不等，除了阴阳眼、望气两种基础小神通之外，尚有几种因人而异的独特术法。

　　对于修士而言，灵魂是每个人最本质的东西，乃真灵寄居之所，因此即便不通篆文的修士初初诞生天赋小神通时，也能根据灵魂的联系自然而然领会自家神通为何，该怎么运用、怎么修炼。而由于这些天赋小神通一般都不复杂的缘故，懂得篆文的修士更是一眼就能看出神通的来龙去脉。

　　沈青辞除了两个基础小神通，尚有四个天赋小神通：

　　一是三阶术法“破魔诛邪剑气”，这门甫一出现便足有三阶的术法顾名思义乃剑气攻击之术，且对鬼怪魔头等阴邪物事伤害更甚；

　　二是一阶术法“极光电剑”，这是一门剑遁之术，又借用了些许光遁法门，故而比之一般的剑遁又另有神异之处；

　　三是一阶术法“太清涵虚咒”，这是一门防御术法，能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护盾，化解一定程度的外来攻击；

　　四是一阶术法“惊神咒”，有音杀、惊魂之效，关键时刻足可干扰对方心神，尤其对心境不稳的对手使用时效用极佳。

　　至少在金丹之前，修士们运用最多的法术还是术法。所谓神通，与普通术法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们本身就是铭刻在灵魂之中的，不仅念动则法施，而且可以通过自身修炼提高威力。自出窍期开始，修士如同绘制符箓一般将与神通相关的术法篆文添加到神魂中天赋小神通的篆文上，随着篆文铭刻越来越复杂，术法效果也可以得到相应提升，最高能提升到九阶。

　　但这种修炼方式在金丹之前仅仅适用于天赋小神通，只因绘制术法的第一道篆文比之在原先基础上添加篆文要难上许多，非得有金丹期的神魂强度不可。比术法更高一层的则是道术，一部分道术可由中、上品术法进阶而来，另一部分则可以直接修炼，甚至有大能创造出了金丹之前神魂即可驱动的道术，但这些无一不是各大宗门的珍藏，小门小派和散修基本与此无缘。

　　比道术更高明的是真人真君所用的仙术，传闻半步金仙以上甚至可以引动大道之力，其威力也是成千上万倍增，寻常修士就是擦上边角也得灰飞烟灭。

　　对于沈青辞现阶段而言，出窍期神魂所能承载的术法篆文强度一般不超过三阶，诞生时就超过一阶的术法则相应放宽承受能力。而术法在低阶程度，修炼起来比高阶要容易许多，例如从一阶到二阶只消区区四五天，而从二阶突破到第三阶则差不多要半年的光景，以此类推。

　　沈青辞推门而出，在院子里试着用了几次天赋小神通。这四门神通，除了惊神咒是中品术法，前三者皆属上品。辅助对敌的惊神咒且不提；破魔诛邪剑气一出，便如切豆腐一般穿透了厚厚的青石凳；极光电剑目前还需要借助法器灵剑施展，但作为出窍期的遁法，速度已经相当快，身与剑合更添几分威力，修炼到第三阶后日行三百里不在话下；太清涵虚咒使出后，周身约莫一尺处会出现一层无形护盾，如同海纳百川、涵虚混太清一般将外力攻击尽数消解，但这消解之力亦有限，以目前一阶的强度，沈青辞持着上品术法制成的符篆，也足足耗费了三张二阶炎火咒符箓才互相泯灭。

　　有了天赋小神通和灵魂之力的加持，修士这才算有了持续斗法的能力，也能游刃有余地操控普通法器。例如，将灵魂之力附着在法器飞剑上，便可在灵识范围内驾驭飞剑，而不局限于肉身——在出窍阶段，这个范围约莫在方圆数十步左右，出窍圆满时至多能到百步。

　　这个阶段的修士属于初步踏入了仙凡之别的行列，最明显的就是开始“修炼”天赋小神通的术法，虽然其余术法还只能以灵魂之力或符篆慢慢勾连才能生硬地使用，但通过修炼天赋小神通，修士对天地大道的理解也逐渐深入起来。

　　不过对于沈青辞目前的修为而言，灵魂之力有限，施展了几次神通就已告罄。遗憾地感受着灵魂深处的疲惫，他只得复又按下欣喜，趁着新突破的劲头，收束心神运转起心法。几个大周天之后，东方竟已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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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沈青辞稳定了新突破的境界，已到了第二日下午。过了一夜又半天，整个外门人心浮躁的气氛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赢了彩头的固然暗自欣喜，成绩欠佳的、尤其是平日里自命不凡却“意外”落第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更不肯呆在试剑坪这等人来人往的地方，早早回了自家洞府“闭关”去了。因此沈青辞来到试剑坪的时候，相比往日气氛竟意外地有些冷清。

　　他远远地望见迟文正等在自己平日练剑的地方，而形影不离的杨羡和周纫兰二人却不在，心中略有些疑惑。心中念头微动，沈青辞暗中加快了脚步，冲匆忙迎上来的迟文打了个招呼：“我今日在洞府修炼，不知不觉忘了时间，阿文莫要怪我才是。”

　　“哪里，你来了就好——咦？”迟文摇摇头，但随即发觉对方的气息有了变化，脸上逐渐浮现出惊讶、感慨的神色，“不过一天不见，青辞居然已经突破到出窍期了？真是可喜可贺！”叹了口气，他又道，“你这两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下可是狠狠扇了那帮爱嚼舌头的得志小人的脸面。哼，你是没见到金榜放出的时候，那些‘天才’的脸色，活像开了染坊，可见他们脸皮上的工夫还不到家，尚及不上口舌的厉害。”

　　沈青辞来时略略瞥了一眼小比金榜，清楚外门小比还是有真材实料的，排名第一的秦风师兄、排名第二的萧悦师姐等俱是积年的出窍圆满，论剑术、修为都是外门公认数一数二的人物。而平日里光顾着嘴皮子工夫，以及忙着投机取巧、左右逢源的人，考校修为进度的时候上蹿下跳得厉害，但金榜前十的位子，他看得真真切切，可是一个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