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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这边厢,桂生也是烦的很,他对敬仰的大哥朱玄的不公待遇实在看不下去,对朱玄的不争不怒更是操碎了心。
      桂生气呼呼地说道:“我是眼瞧着咱们青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洪爷是越老越糊涂了,喜欢别人对他歌功颂德阿谀谄媚,居然宠信张得发。那小人就会溜须拍马,偏偏洪爷吃他那一套,还把他当心腹,有什么重要事都指派他去做,有什么好处就想到他。张得发算是个什么东西?刚愎自用,变本加厉地欺负人,气量狭小,挟嫌报复,横三竖四挑毛病,给人穿小鞋。底下的兄弟有几个服气的?我就第一个不服。上次他抢了阿三的功劳,洪爷不为他主持公道也就罢了,还训斥阿三一顿。阿三怎么忍得了这口气,如此受辱,索性告病回乡。走时洪爷一点表示也没有,真让弟兄们寒心。这样下去,还有几个人肯真心实意地卖命,人心一散,青帮迟早要完蛋,真不知道洪爷是怎么想的。”
      朱玄重重地斥责他:“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传到洪爷耳朵里,有你好受的。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发发牢骚可以,以后莫要再说,把话都给我放肚子里。”
      “我也是不说出来不痛快。”
      朱玄默然,桂生说的何尝不是实话?辉煌一度的青帮,已经有了衰相,起了内讧,不是什么好现象。
      “玄哥,我替你不值,为了青帮出生入死,流血流汗,结果还不如张得发那小子受器重。他对青帮有什么功劳贡献呢?我实在不服气。一拳一脚,血汗打出的天下,就这么拱手让人了,我不接受。”
      想那年洪爷陷入埋伏,情势危急。玄哥以万夫莫当之勇,像嗜血的猛兽不管不顾地横冲直闯。他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血汨汨地流,但他一点也没退缩,反而因为愤怒而疯狂,男人的血性被激发了,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白帮的人个个被他不要命的打法给震住了,弟兄们被他的豪迈给鼓舞,气势如虹一鼓作气地反败为胜。玄哥的能力人品是没得说的,可偏偏不受洪爷待见,重活累活是玄哥的,功劳是别人的,让他这个旁人看了都生气。
      朱玄当然知道桂生替他抱不平,他自己也失望抑郁过,后来想得多了,也明白了几分。自己功劳卓著不假,败也败在太优秀上,功高盖主,碰上个能容人的英明主子还好,提拔栽培重用,甚至于以后传承大位。碰上洪爷这样权力欲极重,那就是大大的忌讳,自己反倒成了他的肉中刺。
      “玄哥,你太隐忍了。结果人家只当你好欺负,爬到你头上……耀武扬威。”他本来差点说出了拉屎撒尿,只是那话实在粗俗,何况对象还是玄哥,他临时改了词。
      “玄哥,与其老是受窝囊气,不如你索性先发制人,取而代之。”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朱玄眉头紧锁,把洪爷拉下马,来一个改朝换代,自己当家做主。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然而念头一闪即过,他终究没去深入筹谋,更别说付诸实际行动。不管怎么说,洪爷对他还是有知遇之恩的,再者道义上他做不出,他也清楚自己的性格,心不够狠手不够黑,即便他篡位成功,日后以后也不会安心。被动挨打,憋憋屈屈地无作为,在有些人眼中他这样不过是妇人之仁迂腐愚忠。起内讧无异于消耗削弱青帮的力量,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弟兄们自相残杀,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朱玄揉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再三告诫桂生:“这些我心里有数,你千万要忍住气,不要生出什么事来。否则我也保不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玄哥,不好了,出大事了,桂生和张得发打起来了。”
      桂生满脸是血,已经晕死过去了。
      “够了!你要把他打死吗?”
      “以下犯上的东西,就是要受点惩戒教训,否则不知道规矩,不识抬举。”
      张得发不肯收手。桂生不齿他的所作所为,一直对他颇有微词,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另外还有着一层,桂生明显是拥朱倒张的,他试着拉拢过反被讥讽一顿,异己分子他当然除之而后快。打狗还要看主人,揍了桂生其实就是在打朱玄的脸,就此正式把他和朱玄的矛盾公开。他有把握,洪爷是会站在他这边的。别看朱玄在外面作威作福,在洪爷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朱玄再怎么能干,还不是由着他捏圆搓扁。
      桂生早不久手才受过伤,还没有复原,怎么会是张得发的对手,而张得发则是用尽全力,十足的赶尽杀绝的态势。
      朱玄举臂将张得发的拳头挡开,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出招了。
      张得发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以和为贵的朱玄居然会跟他动手,在朱玄面前自然占不到便宜,渐渐力不从心,苦苦勉力支撑。他心里暗暗焦急,洪爷怎么还不过来,眼下这形势只有洪爷才镇得住朱玄。今天是彻底地撕破脸皮,朱玄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再晚来一点他的处境可大大不妙,
      洪爷额上青筋暴露,大吼道:“都给我住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像什么样子?”
      洪爷的雷霆万钧之声声振屋瓦,手下的人无不心惊肉跳,耳膜一振一振地在发疼,耳朵嗡嗡作响。一个个又惊又恐,老虎发威了。
      朱玄擦擦嘴角的血迹,退到一旁,整理自己的衣衫。张得发更是狼狈,鼻青脸肿,一颗牙都松了,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洪爷震怒,“自家人打自家人,尽出洋相,传出去像什么话,叫我的脸往哪搁。”
      最后发落的处理意见是,朱玄被抽十鞭,他还代受了惩罚给桂生的十鞭,二十鞭下来他的后背是血肉模糊一片。
      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心却是冰凉一片。再待下去没劲没意思。青帮不小,但似乎已经容不下他,他没必要再在这里摇尾乞怜,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就这样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也不是傻子。追根溯源,冲突的挑起者是张得发,结果他什么事也没有,洪爷的偏袒过于明显。但大家都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站出来那是找死,捋洪爷的老虎须不说,还要得罪心眼小心肠阴狠的张得发,一不留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是他们怕死,只是上有老下有小,行事难免会瞻前顾后,而且即便站出来说话恐怕也不会改变什么,于是乎掂量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这样一场闹剧结束后,追随朱玄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但他已经全不在乎了,反正已经做了离去的打算,准备两袖清风地离去,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不少人趋炎附势地都去奉承巴结投靠张得发去了,这些朱玄不是不知,跟红顶白,世间常情,冷掉的心也没有什么可失望的。少数预料到以后,为青帮的前景担忧的则暗自叹气。
      “玄哥,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我看不过眼,那个狗东西实在欺人太甚,卖主求荣的小人,进青帮才一年,居然要霸占你的住所,太岂有此理了。”
      “没事,你安心养伤吧。”
      走之前还要和好兄弟阿泰告别,他们曾是一起混饭吃的难兄难弟,后来走向不同的道路。朱玄风光一时的时候也提议拉阿泰入伙,阿泰婉拒了他的好意。
      朱玄这日有些奇怪,絮絮叨叨地叮嘱一些小事。
      “你怎么回事?搞得跟交待后事一样。呸,瞧我的乌鸦嘴,别当真啊,我一时口快,。”
      朱玄微笑不语。
      阿泰收敛笑容,“你该不会是真的要走了吧?”
      朱玄点头默认。
      “你猜我喜欢什么花?”朱玄问阿泰。
      阿泰愕然地看着这位故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个成日打打杀杀的大男人,他也喜欢花?鬼猜得出来他喜欢什么花。
      朱玄一副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的神情,轻轻一笑,竟流露出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调皮相。
      “我喜欢七里香,因为花期长,香气幽远。故乡的山坡上有许多野生的七里香,小时候我就采过。幼年的我惊奇于小小的白花儿却那么香,放一把到罐里用清水养着,整间屋子都是香的,晚上做梦都泛着甜的。家里有个人每年都种了七里香在等我,等我回去。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我为了有一番作为,孤身一人来了上海。她一直哭,说她不求别的,只要我平安陪在她身边就好。那时的我哪里会听她的,觉得男儿志在四方,还是出来闯荡江湖了。她一直想到上海来找我,和我在一起,我没同意。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流血受伤的样子,成日为我担惊受怕,不愿意她处在危险的境地。本想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和一腔热血闯出一片天地,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彻底失望,冷了那份心肠,淡了那份心意。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能活着也算是侥幸,现在发现自己最在意最怀念的却是故乡的那个人,不想再让她等下去。”
      家里来信了,朱玄眼底闪过一抹温柔,她都等成老姑娘了,做媒的一趟没一趟地上门说亲,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家里人天天催着她嫁人,她向他诉说自己的苦恼,表明决心不管怎么样都会等下去。
      他要回去了,和她一起过平淡却幸福的日子。
      桂生骂骂咧咧:“奶奶个熊,你小子怎么那么走运,有一个死心塌地等待你的女人。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生怕我们抢了是吧?这么好的女人,老子怎么就没碰到?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骂归骂,还是理解他的朱玄多次出生入死,雄心壮志都已经放下,倦鸟归林,只想守候那份平淡的幸福。
      “好兄弟,一路走好。想我们了就来看一眼,我们得空了,也去瞧你的巧媳妇和大胖儿子。”朱玄含着泪,点点头,他怕一开口,喉咙就会哽咽。
      “大上海是繁华富庶之地,是非也多,不太平。还是玄哥英明,回乡下过清净日子多好。”
      “不,我只是个逃兵,灰溜溜地临阵脱逃而已,人各有志吧。你们好好干,不想干了可以来找我,有我一口吃的绝不让你们饿着。”
      朱玄是坐船走的,他一直站在船头,不断挥手,和桂生阿泰他们道别。
      阿泰口里喃喃说着再会,心里却隐隐约约知道,这一别,也许是后会无期。船越驶越远,直至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朱玄说走就走,洪爷怎么会放虎归山,留着总是祸患,说不定是躲到暗处搞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在明处就危险了可笑地是朱玄真的打算金盆洗手,想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惜洪爷不信,下了黑手。
      他死了,再也回不去,将永远地失约。
      朱玄这一走,正中张得发下怀,自此他在青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人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仍不满足,洪爷那个老家伙已经把那个位子坐得太久了,也该退位让贤了,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他紧锣密鼓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密谋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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