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之宿命》涟心雨

23、仙山之下（三）

　　带着这鱼精，回到江边时，江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祭台和石滩，在月下甚是凄凉。

　　我回头看着鱼精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鱼精却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我叹息一声，看到不远处还有三两个还没走的人，忙走了过去问：“这位大叔，这里祭拜的人呢，怎么都走了？”

　　眼前的大叔叹着气说道：“你不知道呀，有个年轻人捣乱了祭拜大典，大家担心江神会发怒，把他押到了江神娘娘的庙堂去了，让他给江神娘娘赎罪。”

　　“江神才不会生气呢？”我身后的鱼精说道，此时她的打扮正是之前那副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大叔看了，不禁说道：“你这样说小心得罪了江神娘娘。”

　　鱼精正想还嘴，我碰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也去江神娘娘的庙堂吧，你认得路吧？”我看着鱼精。

　　“认、认得。”鱼精反应过来说道。

　　跟随鱼精的脚步，一路走到了一个庙堂，这间庙堂修饰得明亮宽敞，但门口处几乎挤满了人，我和鱼精想挤也挤不进去。

　　鱼精朝我笑了一下，说：“看我的。”

　　突然眼前一道光闪过，她竟然消失在我的眼前了，我微微一惊。不多时，人群似乎起了一阵骚动，似乎在说着“江神娘娘显灵了，江神娘娘显灵了！”紧接着有人退了出来，跪拜在地上，然后逐渐有人散去了，但现场还是留了不少人。

　　我奇怪地看着这些人，鱼精却不知何时回到了我的旁边，得意地说：“我厉害吧，现在可以进去了。”说着她先越过那些跪拜的人走了进去。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这么轻易地从我眼前消失，为什么还不逃呢？

　　我回过神，忙挤了进去。

　　庙堂里还是围了一圈的人，我走近了隐约地看到了李渡云正极力地向众人诉说着什么，而他的旁边也站着那个小道士还有上官韫玉，看他们的衣着有些皱乱，刚才大概没现在这么平静吧。

　　我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然而我说的话都被淹没在他们的争执声中去了，我回头想看眼鱼精，却发现她不在我的身旁。

　　我有些慌乱地寻找着她的身影，想不到她每一次消失我都无法察觉，扫视了一圈庙堂，却发现她站到了供台之上，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个锣，“哐”的一声，她敲了一下那个锣，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有人指着她说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来娘娘的庙堂捣乱，快来人把她抓下去。”

　　我趁着静下来的一刻说道：“你们真的要抓她呀，她可是你们最尊崇的江神娘娘呀。”

　　众人似乎都愣住了，转头看向我：“你胡说些什么呀……”

　　“她们一定是一伙的，都抓起来……”

　　几人在向我靠近，李渡云一下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挡在我的面前：“她们不过是弱质纤纤的女子，你们不讲理到连女子都不放过了吗？”

　　我说道：“你们真的不信吗？”

　　我对着供桌之上的江神娘娘暗暗施了一下法术，一阵轻风掠过，它脸颊上的轻纱缓缓地落了下来。

　　众人一下子哗然，看着鱼精纷纷跪拜了下来。此时，那道士大声地说道：“你们疯了吗，她不是什么江神，她是妖怪，你们竟然还给她立庙……”

　　“还在诋毁我们的江神娘娘，我们把他抓起来，扔到江里去，给他一个教训……”

　　李渡云忙上前劝阻开，眼见这局面又要乱了，站在供桌上的鱼精再一次敲响了锣，众人又静了下来。

　　鱼精干咳了一下，说：“你们听本座一言……”

　　那小道士似乎又要蠢蠢欲动了，我给李渡云示意了一下，他忙上前按住了小道士，似乎封了他的穴道，他现在只是张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座此番出巡，看到百姓们的诚心，深感安慰，你们不必担忧今年的收成，本座一定会护佑今年风调雨顺的。”鱼精说得有板有眼，“至于那位谩骂本座的年轻人，本座便不予计较了，希望众位先行回去吧。”

　　听了鱼精这一番话，众人开始散去了。

　　我看人散终于散去了，便走到鱼精身旁低声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要事想问你。”

　　鱼精直接在供桌上坐了下来，惬意地说：“有什么就在这儿说就是了，正巧，我也有事找这个小道长。”鱼精的目光落在道长的身上。

　　我看了眼还没解穴的小道长，疑惑地问：“你有什么话要问他？”

　　鱼精双眼睁大，又开始一副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们先把他放了嘛。”

　　我看了眼李渡云，李渡云却说道：“我放了他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伤害你呀。”

　　鱼精摇头道：“不会的，你放吧。”

　　李渡云只好给小道士解除了穴道，小道士还真的一言不发，拿起剑就朝鱼精刺过来。

　　我正想上前阻拦，却见鱼精伸出手来挡在小道士的面前，一道微红色的结界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鱼精轻轻地晃了一下手，小道士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了，但小道士却像不受控制一样缓缓地腾空而起。鱼精手中一股红色的气流缓缓地输到小道士的胸口，他似乎开始露出难受的模样。

　　李渡云走到我的身旁问：“我们要不要阻止她？”

　　我紧紧地看着他们，说道：“先等一下。”

　　很快，鱼精收回了手中的气流，小道士落到了地上，鱼精问道：“怎样？你的内伤好点了吗？”

　　小道士一愣，捂了一下胸口，脸上是震惊的神色：“你……为什么要帮我？”

　　鱼精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捡起了地上的剑，眼里有几分爱怜地看着它：“这把玉水剑，怎么被你弄成这个模样呀？”

　　小道士似乎有几分愧疚：“之前我与几个妖怪周旋的时候不小心把剑给弄坏了，我也是那时候受的伤……”

　　剑身上确实是多了几道碍眼的豁口，鱼精用手轻轻地抚过剑身，只是一眨眼，剑身上的豁口竟然消失了。他们看得满眼的惊讶，我的心中也不得不有些吃惊了。

　　鱼精看着小道士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叶溪的人？”

　　小道士愣了一下，想了一阵子才说：“他……好像是我的师祖呀。”

　　“你的师祖？当真？”鱼精一下子凑到了小道士面前，满脸的喜色。

　　小道士吓得不轻，后退了几步，说：“是呀，你、你认识他老人家？”

　　“何止认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快带我去见他呀。”鱼精一脸的期盼。

　　“你为什么要见他呀？”小道士问。

　　鱼精叹了一口气，双眼汪汪地说道：“你可知，这把剑是从何而来的吗？”

　　“这个我知道，我在门派里放兵器的杂物间里找到的，大家都说这把剑太破了，没人要，我见还能用，就先拿着了。”小道士说道。

　　“谁说要问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剑了，”鱼精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这把剑的由来，真是的。”鱼精又撇了撇嘴，继续说，“其实，这把剑是我送给你师祖的。当他还没当什么道士的时候就遇见了我，我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总是被别人欺负，就是他，是他救了我。为了报答他，我想嫁给他，可是，”鱼精开始扁起了嘴，“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可他却要去当什么道士，我不甘心，我一直在等着他回来，我要听他的解释，小道士，你就带我去见见你的师祖吧。”

　　小道士听完后，摇头说道：“你这话编得实在太假了，不行！你以为我们长生门是这么容易进去的吗？”我一愣，想不到这小道士竟然就是长生门的。

　　鱼精瞬间从悲伤恢复到了平静：“你就带我去见见他吧，我真的是有话要跟他说。我知道长生门不容易进，我都偷着去了好几次了，还是进不去，所以才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一个烂办法而已。”

　　“不行就是不行，”小道士说道，“我们长生门连普通人都限制进入，更何况是你这种妖孽，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轻易带你进去了。”

　　鱼精嘟起了嘴说：“哼，说这么多还不是怕连累自己吗，我知道，你不过是刚刚入门的小虾而已，只要翻了一丁点事，都会有被逐出师门的危险，我说得对吧？”

　　小道士一惊，说：“你怎么知道这些。”

　　鱼精得意地说：“我可是江神娘娘呀，掐指一算，什么不知道呀。你当真不带我进去？”

　　“不带！”小道士说道。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上官韫玉又惊又喜地问：“原来阁下是长生门下的？”

　　小道士一呆，还是拱手施礼道：“是，在下是长生门下的开阳弟子，杜恒。”

　　“开阳弟子？果然是刚入门的小虾呀，”鱼精说道，“你一个小虾，竟然敢随便用你们师祖的剑，当真是胆子不小呀。”

　　“我都说了，是在杂物间找到的，我不用，师兄他们会扔了的。”杜恒反驳道。

　　“你到底带不带我去？”鱼精又问道。

　　“不带！”杜恒依旧是坚决的拒绝了。

　　上官韫玉又问：“那……在下想问一下，若是普通人想到贵派拜访，要怎么做？”

　　杜恒一愣，看着上官韫玉问道：“难道，这位兄台想拜访我们长生门？”

　　上官韫玉笑了笑，说：“久闻贵派大名许久，一直想一睹贵派风貌，既然今日让在下遇上了贵派的弟子，当是上天的安排，只希望阁下能成全在下的一个小小的愿望。”虽然特意把话说得很轻，但他眼里的希冀已经出卖了他。

　　一旁的鱼精插话道：“他那么小气，才不会理你什么愿望呢。”

　　果然，杜恒还是摇头道：“不行，这事我不能做主。”

　　上官韫玉一脸的失望：“这、这是在下的毕生所望。”

　　鱼精忍不住奚落一番：“都说了他不过是小虾罢了，求他作甚。”

　　我想了一下，说道：“上官公子，你还是与他说了实情吧，只怕单是一睹风貌这个理由太过薄弱，杜道长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上官韫玉沉默了一番，将之前告诉过我的再一遍复述了出来。

　　杜恒听后，愣住了：“我好像记得，有位师叔还真的是上官氏，莫非他与上官公子真的有关系？”

　　上官韫玉也愣住了：“原来……我还有亲人在那儿。”

　　我忙道：“杜道长，难道你忍心看着上官公子这样一路颠簸来寻亲却因你的一句话而白费了所有的力气吗？杜道长，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是如此铁石心肠之人吧。如果你口中的师叔当真是上官公子的亲人，到时若是责怪下来，上官公子也会为你开脱一番的。”说着我看了眼上官韫玉。

　　上官韫玉忙道：“对，我不会牵连你的，我只想完成父亲的遗愿罢了。到时若真的怪罪下来，我独自承担便是，不会连累你的。”

　　杜恒叹了一口气，说：“林姑娘说得对，我又岂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若是当真，我自愿相助。”

　　上官韫玉喜出望外地说：“那便多谢阁下了。”

　　鱼精见状，忙说：“你、你答应他了，也得答应我！”

　　杜恒眼也不瞧她一眼，说：“为何？”

　　鱼精想了一下，说：“这才公平呀，不然，也叫出好事成双，对吧？”说着她傻傻地笑了起来。

　　杜恒仍然一口回绝：“不可以。”

　　“为什么呀？”鱼精苦苦地哀求道。

　　杜恒说道：“就因为你是个妖孽，这个理由足够了。”

　　“哼！”鱼精别开了脸。

　　杜恒轻叹了一口气，我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其实你并不是那种冷漠之人，既然答应了上官公子，为何不肯答应她呢？”

　　杜恒又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想答应她，就算是我答应了她，门中的其他人不一定都是像我这样道行不济的，都是修为高深的前辈。而且师父他们对妖孽十分仇视，我怕她进去了，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哼，我才不怕！”鱼精说道。

　　“你不怕，我还怕呢，”杜恒说道，“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不会把你推去送死的。”

　　“我才不要你的关心，你带我进去就是最好的报恩。”鱼精说道。

　　杜恒摇头道：“不带就是不带，而且，师祖根本就不在长生门里。”

　　“什么？他、他不在？去哪了？”鱼精奇怪地问。

　　杜恒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一脸的糊涂，半会才说：“这个我倒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小虾而已，怎么知道得了师祖的事情呢？”

　　鱼精倒也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