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千秋》小宁幽灵

16、章十三 意争妍

　　开张宴。
　　在云瑾特意经营出的一番风头之下，有围观的，纷纷涌进了阁中，甚至还有人先占个座请亲朋好友过来尝尝这免费的午餐。
　　一时之间阁内上楼下楼都挤满了人。云瑾早先就安排好了桌宴，专门请宴安锦的富贵人物。
　　千秋随自家老爹坐在席位上，离云瑾不远，想要凑过去与他说几句话，但苦于他需要应酬的人多，她并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一楼中央有一大快空位，专门设来供表演所用。此时已有几个舞女在那凑乐起舞，曼妙的舞姿适时增添了一些热闹的气氛。
　　千秋又尝了尝眼前的菜肴，它们卖相看上去极佳，味道竟然比之南雁楼又过之而无不及。她有些不可置信，云瑾怎么在短短两天就可以策划好一切？不对，他承认过了，他早有预谋！
　　千秋真的想要知道吗？那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心中一跳，再次望向云瑾的时候，眸中多了迷糊不清的意味。
　　开张宴，果然是一场好宴席。
　　“云公子当真青年有为，年纪轻轻就开始经营一番生意了。”这不，恭维的话总是不绝于耳。
　　“哪里那里，不过是沾苏兄的光罢了。”云瑾场面话说得漂亮，既不过分亲近也不会唐突他人，几乎每个上前与他敬酒的人都照顾到了。
　　苏念坐在云瑾身边淡淡一笑，举杯虚敬，饮入喉中。
　　自己崇拜许久的姐夫如此配合云瑾，千秋很是不爽，要知道姐夫从来面对外人从来都是一副冷清的样子，云瑾与他的关系倒还真是亲近！真不知道云瑾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历……
　　打住，怎么最近满心满眼都在想那个人了？
　　压住一番纠结的心境，千秋愤愤地夹起一块烧鸡腿，不怎么顾及形象地吃了起来。
　　食者，性也。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抛到脑后吧。
　　她在大快朵颐地解决美食之际，一声婉柔的嗓音传来：“茹芯不才，为公子弹奏一曲，恭贺云公子开业大吉，祝千羽阁日后生意兴隆。”
　　这般声音，千秋抬头望去，果真是秦家二小姐秦茹芯来拜贺了。
　　说来这也是她家的习惯了，秦家乃安锦第一书香世家，秦老爷身下只有二女，两个女儿都出落得楚楚动人，又颇具才情。每逢宴席，秦老爷总会带一女出席，女儿或弹琴或现场作诗作画赠予主人，以表贺意，同时暗示秦家第一书香世家的地位。
　　说白了，就是卖弄呗。
　　千秋看不顺眼秦家许久了。几年前苏念刚任令县府，阮晴还未嫁予他时，秦家大小姐当场弹奏话里话外皆是愿与苏念结亲之意，害得她姐姐伤心了一阵。不就是会弹弹琴作作画么，当真以为全天下的男人皆爱她们不可？
　　云瑾对于秦茹芯的请贺没有拒绝，温雅道：“那就谢过秦小姐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了，见到美人儿就两眼发直吧。千秋戳戳碗内的鸡腿肉，她会些功夫，此番没控制好劲道，戳得稀巴烂。
　　秦茹芯文雅一笑，抱琴到大堂中央。云瑾摆手遣退大堂中央的舞女，让出位置给秦茹芯抚琴。见到秦家二小姐上去，堂内喧哗的声音安静了一些，毕竟秦家的规矩在安锦也是有名，大家自然给些面子秦老爷。
　　“茹芯在此献丑了。”秦茹芯温声道，眼眸飘向云瑾，又迅速地低下头去，双颊似乎染了一些红晕。
　　她吸了一口气，素白的双手抚琴弦。泉水叮咚般的琴音霎那间从她手下传来，一部分人惊诧了。
　　这倒不是她抚琴的技巧让人诧异非常，而是这首曲子竟然是有名的求爱曲——《朝云慕》。听不懂的人不知，听得懂的人倒分感意外了，秦二小姐不如她姐姐那般有名，但好歹也是千金小姐，竟然当众表明思慕之意？
　　秦老爷脸色极其不佳，觉得女儿丢了脸面。有心之人见他面色尴尬地看向云瑾，顿时了悟——原来秦二小姐思慕这位神秘的云公子啊。
　　千秋咬唇听着琴音，脑子里又浮现当初秦大小姐当年对着姐夫弹琴的画面，心道秦家二位姑娘怎么都爱勾引男人。
　　她偷偷瞥了云瑾一眼，见云瑾神色如常，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发觉到她的视线，忽然抬眸看向她。
　　千秋心下一惊，慌乱地低下头，却听云瑾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动人，此番和着琴音更别有一番蛊惑的韵味。听得千秋心跳加速。那秦茹芯正好瞥向他，见着他勾唇一笑，不一留神竟乱了琴调，幸亏她多年练琴，很快又调整过来。
　　一曲在几人不知何等心思的情况下安然而过。云瑾忽地起身，使了轻功几步落到秦茹芯身前。
　　他这是要做什么？千秋一愣。
　　云瑾对众人奇怪的目光视而不见，只道：“早闻秦家书香世界，今日一听秦小姐一曲，果然不虚此名。”
　　秦茹芯粉颊微醺，她没料到云瑾会当众前来与她说话，语气里掩盖不住羞涩：“公子谬赞。”
　　云瑾上前轻抚着琴身，与秦茹芯道：“我也极爱弹琴，不知秦小姐可否借琴与我，今日大喜之日，我也想为来此的客人弹奏一曲。”
　　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秦茹芯一愣，连忙起身：“公子请。”
　　云瑾坐在位置上，先试了试音，而后低头一笑，修长白皙的手下流泻出丝丝动人的琴声。他今日一袭白衣，容颜胜仙，此番一笑连带着他身后的景色都仿若生出朵朵桃花来。
　　还未从他的俊美容颜的蛊惑之下回过神来，听到琴音时众人再次惊诧了，云瑾弹奏的竟然是《凤求凰》！
　　他弹奏的手法极其巧妙，修长的手指状似随意地在古琴上拨弄，音调时缓时急，琴音悠然而不绝于耳。明明是一曲缠绵悱恻的曲子，在他的随意拨弄之下又生出别番意境，放开了心胸，宛如翱翔于九天下的凤鸾清鸣，只在诉说爱意，别无其它所求。
　　弹出曲调乃抚琴入门，弹出曲意为技巧精湛，而从一首曲中弹出自己之意则为可遇而不可求了！
　　现场真正听得懂琴的只有几人，旁人只觉得这琴音绝妙，哪里识得这番奇妙之处？秦茹芯眼前一亮，对着云瑾的眼神更为痴迷。
　　千秋听得琴音也是眼睛一亮，她对琴也只是略懂一二，能听出云瑾弹得是什么，但不懂他的琴意。一曲终了，很多人纷纷目光钦佩地投向云瑾。
　　秦茹芯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公、公子琴艺超绝，茹芯自愧不如。”
　　“秦小姐谬赞了。”云瑾随口客气道。
　　“不！”秦茹芯壮起胆子道，“我虽未听过以才情名动天下的宣凌公子的琴音，传闻他抚琴技巧天下第一，但我想……云公子的琴艺必然不会比他差！”
　　这两个人弹完琴就下来，在大堂上有什么好磨磨唧唧的。千秋觉得眼前那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云瑾正要开口，却见千秋突然起身，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裘长裙，衬得容颜清新秀美，肌肤似雪。
　　她使出轻功往大堂跃去，衣裙翻飞，身子灵动至极。待到在堂中落下时，大家惊愕万分，这阮家小姐掺和进去要做什么？
　　千秋灿烂一笑，她的性子里头本就有些飒爽的一面，此番笑起来如清莲出世，清而不媚，很是动人。
　　“阿瑾，我怎不知你琴技竟如此绝妙……”她上前几步，笑眯眯地与云瑾道。
　　阿、阿瑾？阮小姐你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秦茹芯神色僵硬，云瑾也是手一抖，拨弄出一声尖锐地琴声。
　　“日后你要多多弹奏给我听才是。”千秋笑容满面地补充道。
　　云瑾最先反应过来，低低一笑，道：“千秋想听，我以后日日弹给你听。”
　　秦茹芯脸色一白，顿时觉得站在他们身边的自己像个小丑一般。
　　其实千秋刚说出那几句话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惩一时之气上前胡说八道，这么随口一言，她的名声算是彻底给毁了。
　　冲动是魔鬼，古人诚不欺我。千秋赶着刀架上场，娇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嗯。”云瑾微笑依然。
　　他这般温柔的神色仿佛能将人融化到心里。千秋脸上渐渐发热，云瑾你要不要这么配合，要不要做得那么以假乱真！她压住慌乱，道：“阿瑾，我饿了。”
　　“那我们下去吃东西吧。”云瑾站起来。
　　千羽阁今日进来的客人很多，看到这一出皆是征然不语。他们听过公子哥们为美人争风吃醋，也听过后宫佳丽为皇帝争妍斗艳，还极少见到两位未出阁的大美人为一名男子在公众面前如此。虽然，云公子也能说是大美人了。
　　什么消息最快传出？自然是八卦了！经此一出，这千羽阁的云公子怕是要名动安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