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千秋》小宁幽灵

17、章十四 星微澜

　　云瑾的声名迅速传遍安锦城，随着他的名声远扬，千羽阁的生意每日十分火爆。
　　一来，许多慕名来的人们想要一睹传闻中俊美如仙、功夫高强、琴艺一绝的公子哥，二来，千羽阁的酒菜确实美味，大堂上还时不时有歌舞、或戏曲表演，是个不错的休息消遣之地。
　　千羽阁热闹了，南雁楼相对来说就冷清了。毕竟南雁楼抬价一事本就有人心生不满，如今有了千羽阁以供选择，正常人都会选择相对价格便宜且物美价廉的地方了。
　　好在南雁楼早已声名在外，尽管冷清了一些，客源还是有的。但被云瑾此番一搅弄，赫家上上下下哪里咽下去这口气？
　　赫连舒更是气得不行，要知道是他怂恿父亲与阮家断绝合作关系，本以为能给阮家一个下马威，又能顺便压压价，哪里预料到事情演变到如今。
　　他只能建议父亲先把南雁楼的价格再回升到原本，再推出一些新菜色，期盼能凭借南雁楼多年的威望打压到云瑾，最好让他的千羽阁开不下去。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一旦起来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压下去？
　　赫家专心费工夫应付千羽阁的威胁，云瑾一边暗地里派手下潜入赫家。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赫家人只怕是以为他要与阮家出一口气，而不知他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云瑾站在书案前，看着手下传来的密信，舒了一口气。
　　徐州知府已经先被关起来，但找不到他贪污的赃物……云瑾合上双眼，那人的手段仍然是那么随心所欲。他要加快进程了啊。
　　今日是除夕，阮府后院下人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他以千羽阁开业忙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宅为由留了下来，千秋恼恨地说他厚脸皮，因那丫头，自己一次又一次做出超出底线的事情了呢。
　　越陷越深，会不会有一天他就真的放不了手？
　　除夕家宴云瑾有幸蹭了一顿，阮家大小和苏念一家聚在一起，面前的菜肴丰盛得很。云瑾以前吃的东西比这还要好，只是见到一家大小打打闹闹，气氛温馨动人，心中觉得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一顿饭。
　　阮老爷端起美酒，举杯道：“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祝大家来年事事顺意，未娶妻的早日寻得娇妻，未嫁人的早日觅得佳郎！”
　　这话显然就是打趣千秋和云瑾了。千秋撒娇道：“爹！你就这么想女儿嫁出去吗？我可不想离家，离家了我会想你和娘亲的……”
　　云瑾举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顺过来回应道：“云瑾谢过阮老爷。”
　　听闻他的声音千秋又想起日前他早前打趣她的话，佯装奇怪地打趣道：“云瑾，你之前不是与我说你家中已有妻室了？”
　　“咳。”苏念呛了。
　　云瑾不慌不忙：“千秋记性真好。”
　　“谬赞谬赞。”千秋心情很好。她就知道云瑾是在随口胡说逗她玩，这下被她噎着了吧？
　　云瑾不再说话，倒是阮夫人好奇地问他：“云瑾，你娶妻了？”
　　看你怎么办。千秋半是怀着恶作剧的意味想要看他的举动。只见云瑾顿了一下，而后道：“家妻……不便与我一道。”
　　他这话说得很模糊，隐约还有一些难过之意。阮夫人以为说中他的难处，连忙移开话题。千秋却因他的话里头掩藏的晦涩之意愣住了，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难过，莫非云瑾真的娶妻了？
　　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总体来说，这顿年夜饭还是吃得很是愉快的。
　　除夕夜大家一般都没有这么早入睡，这会闹市那里怕是有许多节目呢。阮晴拉着苏念到闹市游玩，阮筠也和自家娘子出去逛逛了，剩下阮老爷阮夫人以及苏先生三个长辈，在大厅里头把酒言欢畅谈家事。
　　千秋和云瑾自然不能在厅里待着了，出了厅。
　　隆冬时节，空中前些日子一直被雪花洗涤，今日晴朗分明。月色不是太亮，隐约间还能见到许多星辰。
　　云瑾抬眼看了眼空中耀眼的星辰，眼眸里出现一些回忆之色。他轻声一跃，跃上了房檐，随意仰道观看着星辰。
　　他的姿态随意潇洒，看得千秋眼睛一热：“我也要上去！”
　　“你不是会轻功么，自己上来。”
　　“自己上去就自己上去！”千秋哼了一声，夺量了一番高度，轻身一跃从墙边借了一下力，快要碰到屋檐时，却由于后劲不足掉了下去。
　　“啊！”她连忙保持身形，幸好这次方法得宜没再摔得四角朝天。
　　云瑾本来听到她的叫声还想救她一救，见她稳住了身形就此作罢。
　　千秋幼时只费了一些心思去习武，功夫算不得很好，这回才悔恨自己吃不了苦经常偷懒。她看着云瑾一人仰躺在屋檐上看着天际星辰，忽然心里头生出无论如何也要上去的冲动。
　　她再次转动起内功，向上跃去。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失败。再试。失败。不知试了几次，她终于攀上去了，运功过度整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云瑾见她真上来了也有些惊讶：“真爬上来了啊。”
　　“爬什么爬！我使得是轻功！”千秋不满地在他身边坐下。
　　从云瑾的角度他能看见她白皙的颊边微微沁出的汗水，在星光的映照下闪亮着。
　　“苏先生教你的内功心法是很好的，你已经入了门，花些时间沿着内功心法运运功，功夫会长进一些。”
　　“我功夫很弱吗？”千秋转头不满地看着他。
　　“不弱吗？”云瑾好笑地反问。
　　“……”好吧，比起常人是还好，比起这厮来就没得说了。
　　千秋觉得他躺着的姿势很自在，也学着他躺了下来。这样的视角果真能将夜空的星辰看得分明，她感慨道：“真漂亮。”
　　云瑾心中一动，眸中带了些怀念的意味：“我幼时常与爹在屋檐上看星星，偶尔哥哥也会随我们一起。”
　　云瑾第一次主动在千秋面前提起自己的事情，千秋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道：“为什么你哥哥只会偶尔与你们一起啊？你爹爹喜欢你多些吗？”
　　“我哥哥是二娘生得孩子，二娘不喜欢我，千方百计地要对付我，也不会让哥哥与我往来。”
　　长子与嫡子之间的争斗啊。千秋心下了然，有些好奇地问：“那你娘呢？”
　　“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对不住。”千秋没有想到居然说到他的伤心事。
　　云瑾轻笑：“无事，没有娘亲我也过得挺好。不过会偶尔想想娘亲会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温柔地对我笑……听他们说我娘生得极美。”
　　“嗯，从你身上也能看得出来。”
　　云瑾侧头看她：“千秋觉得我生得好看？”
　　你顶着这张脸说的不是废话么。千秋暗自腹诽，想到顺着他的意头说话又免不了被他调戏一番，于是沉默。
　　“这样也能说明我身上有娘亲的影子吧。”云瑾不在意，转回头看着天际，“说来，我娘也极爱抚琴，我幼时便经常练琴，听着琴音想她弹奏起来的时候又会是怎般风采。”
　　云瑾的话很温柔，没有任何悲伤，只是充斥着一个儿子对素未蒙面的母亲的思念。千秋心中一软，忽然道：“很好看。”
　　云瑾一愣：“嗯？”
　　“你抚琴的样子很好看，所以你娘抚琴的样子必然也很好看。”

　　正值新年，千羽阁客人络绎不绝。
　　“公子，秦二小姐来了。”南霖进入二楼的厢房处，恭敬地与云瑾道，“还有，您这些日子闹得动静很大，他们上次本就在安静城内失了线索，这回很快就猜到您在安锦城。”
　　“嗯。”云瑾摆摆手，“安排得如何了？”
　　“回公子，阮府已经派人全数暗地里护卫着。赫家那边因他们这阵子专心对付千羽阁，轻易被我们的人混了进去。”
　　云瑾点头：“让秦茹芯进来罢。”
　　“是。”
　　秦茹芯进来时，云瑾正低头认真地擦拭着琴弦。他动作神态十分优雅，一身玄色锦袍衬得容颜胜雪。
　　秦茹芯心下一动：“公子真是极为爱琴之人。”
　　这几日云瑾有意无意地与她偶遇，昨日在街头还与她约好一同谈琴弄墨。秦茹芯虽然知晓姐夫家的南雁楼与千羽阁比拼得如火如荼，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应邀而来。
　　“琴由心生，唯有爱琴才能弹出好琴。”
　　秦茹芯也是终年练琴，听他此言心中欢喜得紧，坐在一边与云瑾交谈起来，时不时拨弄琴音几声。
　　谈至正酣，云瑾仿若想起了什么，与秦茹芯道：“对不住，秦小姐，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应了千秋今日要陪她到酒坊取酒。”
　　对秦茹芯称秦小姐，对千秋称呼倒是亲密得紧。本来秦茹芯当日在千羽阁就为他的风姿倾倒冒然弹出《朝云慕》示好，又见他谈吐不凡，这几句话下来就不由得为他深深折服，此番听他提到千秋，不由心生不爽。
　　“云公子当真喜欢阮小姐。”
　　云瑾闻言一愣，嘴角勾出一个苦涩的笑：“茹芯，实不相瞒，我与阮小姐其实皆是苏大人的意思。你知道，我初来安锦，蒙苏大人的照顾，不好拒绝苏大人的一番好意。”
　　他一声茹芯喊得秦茹芯心生不宁，听他后头的话才知晓他是有苦衷的，连连问道：“苏大人？”
　　云瑾点头：“嗯。就连要与南雁楼相争，也是苏大人的意思。否则我初来安锦，哪里得罪得起南雁楼这般声名赫赫的酒楼。”
　　秦茹芯这回听明白了，急急道：“云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得罪南雁楼为好。赫家也不是苏大人招惹的起的。”
　　云瑾奇怪：“赫家虽然在安锦势力很大，但苏大人毕竟是县府，怎么会……”
　　“不！”秦茹芯犹豫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家里不想我与你过多往来，姐姐告诉我赫家已经集合了很多高手来对付苏大人和你了。”
　　“怎么可能。”云瑾明显不信。
　　“我没有骗你，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姐姐告诉我赫家其实是徐州知府大人的亲戚……”秦茹芯见他不信，急急解释。
　　徐州知府。
　　“公子！”青岚急急地闯了进来。
　　“青岚，我说过没我的吩咐不可进来。”云瑾冷声道。幸好早前问了出来，不然秦茹芯一旦起疑，便没那么好问了。
　　“公子，属下知错！青岚有要事禀报，阮小姐到城西近郊佃农处取酿酒的材料，属下已派了人手跟住，不想遭到了埋伏……”
　　话还没说完，“嘭”一声身后的桌子猛然炸开。秦茹芯吓了一跳。不过这回云瑾已经没功夫理会她了：“青岚，带我过去。阿南，她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