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千秋》小宁幽灵

14、章十一 风声起

　　本来听令要去找王叔的下人见到云瑾愣住了，忘记了自家少爷的命令。赫连舒此时很狼狈，他本身也是个翩翩公子，只不过皮相气势比云瑾逊色几分，这番情形之下，更是无法与云瑾相比。
　　“赫公子，在下为家鸟的冒犯告个罪，听闻公子满腹经纶，才情甚佳，想必不会与一只畜生计较。”云瑾上前一步，温文尔雅道。
　　千秋偷笑，云瑾说话真能把人给气死，先低头告罪，轻描淡写就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提醒那只小鸟不过是畜生，若赫连舒真要与他计较，可不就失了风度。
　　果然，赫连舒脸色黑了一半，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极力忍耐过的：“我自然不会与一只失了管教的畜生计较。”
　　他把失了管教四字咬得极重，暗里讽刺云瑾没教养。
　　云瑾神色淡淡：“小白往日温顺乖巧，极喜欢与千秋玩闹，今儿许是太久没见着她，又恰巧碰上赫公子在她身边，才胡乱作为。”他说着，转向千秋，唇角微弯绽出一丝笑意，精致的眉眼刹那透着料峭春意，“千秋，下回可不要随便乱跑了啊。”
　　……呵呵，她根本就没见过这只怪鸟吧。一话暗讽赫连舒强带她来此地，顺手调笑她一番，再明里暗里将她拉到他那一边。千秋不得不感叹云瑾说话的艺术，心情倒是愉悦得很，毕竟一位城中赫赫声名一位俊美宛若天人的男人在亭楼上因她针锋相对，还真给她长不少脸面。
　　女人嘛，一点点虚荣心还是有的。千秋笑眯眯地看向云瑾，语气委屈却带着软糯撒娇的意味：“我又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赫公子盛情邀约，我……”她说着，双眸闪亮地转向白鸽，“小白，对不住，待会儿回家我喂你肉吃。”
　　“咕咕咕……”小白非常配合地扑腾了几下翅膀。
　　千秋方才对他强硬得很，一转向云瑾就温声细语。赫连舒先被他们的鸟折腾了一番，此时更是气得不得了：“你，你们……”
　　“赫公子，我方才也与你道我有事要忙，不便相见。”千秋语气颇带埋怨。
　　我还不如一只鸟重要！赫连舒当即没吼出来，不过他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千秋刚话落，小白好似听懂她的话似的，又扑腾了几下，当即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落下来，落到赫连舒的脸上，赫连舒浑身一僵……
　　那是……
　　“少、少爷。”下人们吓傻了。
　　“噗嗤。”千秋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瑾手一招，小白立马飞回他身边，落在他手上，显然是护着它的意思。
　　“小白，怎可这般无礼！”他佯装责怒道。
　　“云瑾，它还小，不懂事……”千秋立马装红脸，“赫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小白也是前来也是为了寻千秋，还望你不要见怪。”
　　被我家鸟坑了一回有什么，谁让你邀我来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赫公子。
　　赫连舒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一字一顿咬牙道：“我、自、然、不、会、计、较。”
　　“还愣着做什么！”他低吼骂向下人，“手帕！”
　　下人们连连上去帮他擦拭干净。
　　云瑾狭长的眼眸低垂下来，轻抚小白的羽毛，表扬它做得不错。千秋担心他会不会气昏了头，忍着笑意道：“赫公子要不去清洗一番，这气味，实在、实在……”
　　哎呀呀何时见到城中声名赫赫的赫公子如此狼狈啊，竟然被一只白鸽欺负了去。
　　赫连舒皮笑肉不笑：“谢过千秋的关心。”他转而狠狠地瞪了云瑾一眼，“我们走！”
　　“赫公子真是大手笔，南雁楼精致的糕点可是难以一尝，不知在下可有福气品尝一番？”云瑾对着他的背影悠悠道。
　　“哐啷”赫连舒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请自便！”
　　待到赫连舒的身影完全消失，千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你、你也太黑心眼了吧！这小白是不是你弄来的。”
　　“千秋不也有份参与，黑心眼的可不止我一个。”云瑾走到桌边拿了口芙蓉卷入口，“还不错，南雁楼的点心果真名不虚传。”
　　千秋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吃东西，心里头为赫连舒默哀，他就是典型的为别人做嫁衣还被反摆了一道啊？啊呸，什么嫁衣！
　　“你……唔……”你怎么会来这里？千秋刚要问出，就被云瑾塞了一口桂花酥。
　　“好吃吗？”他嗓音低低沉沉的，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温柔。
　　千秋心下一跳，现下旁的又没什么人你发什么疯！
　　“你许久不回来，我担忧得很。”云瑾温声道。
　　千秋好不容易才把桂花酥吞进肚子里去：“你、你做什么？”
　　云瑾抬眸看向包厢的门处，隐约间似能见到一个人影匆匆离去，嗯，那赫公子知晓他们耍他玩之后，会有什么表现呢？
　　千秋注意到他的动作，狐疑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瑾把珍贵的点心递到小白的嘴边喂它吃下，语气却带些蛊惑的味道：“千秋为何想要知道呢？”
　　是啊，她为什么想要知道云瑾作何感想。千秋锤着腊梅花瓣，这两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不会因为云瑾偶尔暧昧的举动而胡思乱想，她早已认定云瑾这是在逗着她玩，想必云瑾也是心照不宣。
　　说起来，上回他到南雁楼也多亏云瑾她才免避赫连舒的强烈攻势，还要感谢他才对。
　　云瑾只道借苏念的缘由在阮府里头借住几日，总是要走的。千秋以往明晓这点，反正到头来云瑾也不过是她命里匆匆过客，是以对于他的隐瞒身份虽有心里头有些怨念与好奇，但也不会过分在意。
　　但如今，她对他的好奇越发深重，对他的想法倍想知晓，又是因何缘故。千秋心中有隐约有模糊的观念。
　　然而还来不及她细细琢磨，阮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意瓶颈期就到来了。晚饭时，阮老爷时不时叹气，阮筠亦是神色不佳。
　　“发生何事了？”阮夫人略有担忧。
　　“唉。”阮老爷叹了一口气，不愿作答。
　　“娘，是这样的，前两日爹爹知妹妹不愿嫁予赫公子，赫家盛怒之下，今日前来酒坊说要中断我们多年里的生意往来。”阮筠回答道，“不仅如此，因为赫家此番举动，我们家酒坊声名受损，以前交易的客人很快就前来压价，这几日怕是有得应付了。”
　　“什么？”千秋震愕，“不来我们酒坊买酒，他们南雁楼要到哪儿进酒？”
　　她先前能肆无忌惮的要拒绝赫公子，就是认准安锦城乃至周边城镇之内，阮家酒坊极富声名，哪怕是拒绝了赫家也不见得会影响到阮家的生意，哪里想到赫家那么干脆直接断了合作。
　　“就是。”阮晴在一旁接腔，“他们不会只是耍耍威风吧？”
　　“我和爹原本也是这般以为，不过今儿就听到消息称南雁楼的美酒直接从芸州城运来了……”
　　“赫家如此大手笔？”千秋惊诧。芸州城，可是芸州这一大州的州府，无论是占地面积、城内人口，繁华程度都不是安锦可比，芸州城的美酒，就算不见得比阮家酿造的好，毕竟声名在外，也会给南雁楼添不少人气。
　　只是，出行那么远从芸州城运酒回来做生意，成本很高，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苏念抬眼望了正在慢悠悠吃着自己碗内东西的云瑾一眼，神情有些郑重：“只要稍稍再抬些价格，成本就能回来了。毕竟南雁楼声名在安锦内太高，城里百姓也买他们的账。”
　　千秋脸色转黑，她真的没有想到赫家会这样撕破脸破也要与他们家决裂。是要逼她点头答应嫁过去吗……这么一想，她心情顿时变得沉重，握着筷子的手加紧力道，指甲仿若掐进掌心。
　　猜到女儿心中所想的阮夫人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严肃：“千秋，不要想那么多，娘亲绝不会允许你嫁过去的。”
　　一直想着让自己嫁给赫公子的亲娘如此说话，千秋一愣：“娘？”
　　“傻瓜。”阮夫人微微一笑，“哪怕只做些小本生意够个温饱，做娘的也只是希望女儿嫁个好夫婿，那赫家小公子气量竟如此小，真要你嫁过去怕也只是受气。先前真是娘看错他了。”
　　“娘……”千秋眼泪汪汪，一把扑到娘亲怀里，“你真好。”
　　阮夫人笑着推了她一下：“行了，别演了，长这么大了还喜欢撒娇。”
　　千秋埋在她怀里不愿起来，心里一片温暖。赫家的事让她很是膈应，但她娘都如此发话了，那就由他去吧，大不了自家种种田酿酿小酒。不过有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她不会让自家生意因她毁之一旦。
　　云瑾看着趴在自己母亲怀里的千秋，眸光闪动，直至苏念唤他一声才回过神来：“云兄足智多谋，不知有没有什么妙计助我们度此一劫？”
　　千秋听闻苏念这般说话，心里顿时也充斥着希望，她明眸一亮地盯着云瑾，总是觉得云瑾这人在的话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这样盲目的相信到底是何时留在她的心间？许是几番都是得他相助，许是他总是从容不迫的眼神……
　　云瑾被千秋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心中一动。他放下筷子，终于发言：“妙计倒是称不上，不过可以应该能够帮到你们。”
　　“你有什么办法？”千秋带了些急切。
　　“这样吧，”云瑾一拍定案，“我在安锦开家酒楼，你们将酒卖与我。”
　　什么？开……开酒楼？这云公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众人皆被他的豪言弄得一愣，唯有苏念皱眉道：“这样……不会太张扬了？”
　　“不会，徐州那边已经有人拖着，我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