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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陌上花2电闪雷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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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晚自习铃已打过,阮氏玲窝在空荡的食堂里仰面看墙上的电视。
费里从侧面楼上的宿舍出来时,她刚好调了个台,调到本地的天气预报。
作为年轻有为(……)的校长先生的孙子(……)却屈尊住在毗邻食堂油烟味甚浓的房间,实在令人费解。而费里觉得离教学楼近可以晚起,随时可以吃到新鲜出炉的pasta,就很开心了。
他也不问阮氏玲为什么不走,亲热地扑过去,甜甜地笑着发问:“阿玲姐姐,好奇怪啊,现在究竟是冬天还是夏天,怎么还有雷阵雨呢?”
阮氏玲淡淡道:“当然是冬天啰――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淡金色的眸熠熠生辉,连带着茶色长衫也明丽了起来。
费里眯了眯眼,说:“阿玲姐姐你说话越来越像曜姐姐(?)了。”
“像他?”阮氏玲嗤笑,眼神陡然转厉,“呵呵,我看你是发了疯了!你眼里只有王曜,才会觉得谁都像他!”
费里似乎被吓住了,久久不能语。
阮氏玲又转头,向前调了个台,是本地新闻,下方滚动出一行白色小字:东篱路211号发生火灾,一人重伤,目前事故原因尚在调查……
“他出事了……”阮氏玲颤抖着说,语气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
本田菊出事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阮氏玲回教室后没久留,捡了几本书逃课出去找王耀,戴着竹笠在寂静的走廊上疾步行走分外惹眼。
她明知这时高三在考试,还偏挑这个时间还王曜借她的笔记。
听到广播的时候,她惊讶地往校长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旋即穿着高筒靴跑了起来。
要快!
她逆风跑着,发丝凌乱,却还匀出心思回顾了一下这天发生的事:王湾匿名发布了本田菊持匕首向兄长的照片,在论坛内激起轩然大波,校方对此高度重视,即刻介入调查,却接到了“东篱路211号地下室失火,本田菊重伤不治”的惊闻。
该死!阮氏玲握拳。事态复杂化了,这种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能力。
这样倒是把她从中摘出去了,只是王曜……这如何是好?
精心筹划了那么久,她着实没想到王耀两人也会将本田菊作为突破口,只不过王耀只是想让本田菊名誉受损给他人一个警醒,而她与本田菊积怨已久断不能留对方过年。早知如此,她就会先和王耀商量一下,毕竟他们目的都是改变剧情。可她也不能确保王耀会配合。
“阮妹,是阿尔弗让你来的?”
男人的声音温和清润。
不过,阿尔?同阿尔有什么关系?
他的眸里沉淀了上千年的岁月,没有王曜玉石俱焚的烈性,而是静水流深,养精蓄锐。
阮氏玲不再看他,紧了紧怀里的书掩饰自己片刻的失神:“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是伊万请我来找你的呢。”
王耀敛眸笑得无奈:我猜你是来还书的,你向来守时。”
他倒是知道借书一事,看来是有原主的记忆的。
阮氏玲徐徐摇头:“那是次要的,我有事要同你说。”
“我――”
日暮天昏,阮氏玲低首,犹豫了一下,忽然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至少现在不必了。
反正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尽管出了点小差错,但她觉得她可以把影响降到最小。
于是她挺直腰杆,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果决地说:“有点长,不能耽误你时间。等你回来了,再说。”
王耀默然看她。阮氏玲懂他的脑补:王耀以为阮氏玲要向他告白。因为,小说中设定阮氏玲也喜欢那招男人的义兄。
阮氏玲想了想,转过头又补了一句:“我这还有样东西你用的着。”
一把伞。
“我有伞谢谢。”王耀婉拒。
“还有她呢。”阮氏玲眨了眨眼,促狭地说。“你在等人,对吗?”
王耀不置可否,接住了伞。
“走了。”
他不道谢也不说再见,真是一点表面工夫也懒得做。
阮氏玲目送王耀走出了很远后,轻启薄唇:“大哥……再见。”
他的背影是王曜所没有的沧桑,让人同情,更让人敬畏。
他听到了,却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阮氏玲诡异的笑。
他这样的人活成了精自然不会被所谓儿女情长绊住脚步,但是也是有在乎珍视的人吧,比如说,王湾。
真好啊。
虽然不知道他会选择把伞给王湾,还是两人打一把伞。
……真好啊。
阮氏玲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冰花般凉薄的笑,又很快凋零。
大滴大滴的泪水自眼眶滑落,她微仰头,竭力瞪大眼睛,但终究没笑出声来。
悲伤来得猝不及防。
啊…好丢脸啊……
但她未引袖擦拭,任裹着热气的泪珠滑过下巴,落入衣领。
她保持着端庄姿态,转身移步到高三和高二教室中间的楼梯道内。
铃声响了,高三还在考试,高二的学生出来活动,左边寂静,右边喧闹,而她处于灯火交界处的黑暗里,一无所有。
她的伪装很成功,王耀绝对想不到她究竟是谁。
所以她笑。
可是,这算什么呢……连王耀也认不出她,那她又究竟是谁呢?
她茫然地想。
玻璃窗上映照的女孩子看起来并非像小说里写的那般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卸下伪装的她甚至不柔弱,只脆弱而不柔软。
她打开楼道的窗户,一动不动地扒在栏杆上,死死盯着楼下刻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石碑,直到风把脸上黏稠的泪水风干。
也终于冷静下来,眉眼间复染肃杀之气。
即便有命运束缚,她也誓要制天命而用之!
“呵呵,如果我说那东西只能让一个人回去呢?”
王湾捅锁孔的动作滞了一下。
“中国君,你会把这个机会留给台湾吗?”白墨风情万种地扳起王耀的下巴,他的手冰冷湿滑。
王耀紧咬的牙关松了松,痛苦在他皱起的眉心游走。
“我……”
“不会!!!”
发声的竟然是王湾,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有些尖利扭曲了。
语罢她便低头咳了起来,攥着钥匙走回王耀身边。
王耀原本紧抓着沙发扶手,见她过来,勉强笑了一下,摆正身体,静静地看着这个与他容貌相似、骨肉相连的妹妹。
白墨心里有些发愣,搞不懂这进展。她一直对亚瑟可以召唤三次元的国体来这件事将信将疑,而即使是三次,在利益至上的关系下,统与独的分歧僵持已久,大陆与台湾之间结成的暂时联盟也是相当容易分离崩析的。
所谓“海峡两岸人民一致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台湾人民渴望回归祖国”,不过是单方面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可如今这气氛,弄得她这个反派大boss都想配个表白的bgm了。
其实王湾心里也惊异自己一瞬间暴发的坚决,骨子里她是个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的人,比方说在服贸上举棋不定以致被任勇洙抢占了先机。
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况且,漂泊了这么些年,她也辨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大哥会不会让我,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我们合作不仅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更是因为相信彼此。”王湾嘲讽道,“以一个不成立的假设作的这种程度的离间,呵呵。”
她信他不会害她。当然要信。
王耀放松了面部神经,迟缓地起身,张开双臂,极其温柔地抱住了她。
“大哥,你、你怎么了?”王湾愕然。
“小湾,作为兄长,我拼了这条命也会送你回去。”王耀环住她的腰,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尽力风轻云淡道,“但是,作为国体,……抱歉。”
“你……”
非要把心知肚明的事挑明了吗,弄得双方心里都不舒服。
肩头一重,王湾偏头向右看,他晕了过去。
特么,摊完牌就两眼一翻啥也不管,剩下的全扔给她自己选了,狡猾的老狐狸!
真想把他扔这,王湾边恨恨地磨牙,边小心地扶着昏迷的兄长横躺到沙发上。
安顿好王耀,王湾抬起头,突兀地说:“我倒有个想法。”
白墨:“你说。”
“校长先生,你的酒真的有问题吗?大哥为什么会晕过去?”
白墨的脸色苍白得同王耀如出一辙。
“最开始穿过来,我没有原主记忆,大哥却有。而后来眼睛失去颜色的也是大哥。”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白墨已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问。
“是啊,开始我也觉得没有联系,直到我看了几本大哥带来的书,”她没有错过白墨细微的表情变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会不会是,因为原主的灵魂还在这具身体内,所以我才没有得到原主的记忆,但原主灵魂的存在也在某种程度上起了保护作用。而大哥因为原主的灵魂离开,所以才有以往记忆,但同时也因为灵魂不契合让身体受损。”
白墨神情复杂地咽了一口酒,微醺地看着她说:“等那个人来和你解释吧,他才是背后的――”
一语未尽,被一阵笃笃的熟悉敲门声截下。
微弱却清晰地,敲三下停一下,再敲三下停一下,如此往复了几次,见没有人回应,那人推门进来。
一截玉臂,浸润着清辉寒。
白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吱呀――
电影里的慢镜头,遮掩着的门缓步向内推进,又露出茶色长衫的一角下摆,而玲珑身段尚隐在朦胧雾气里,引人遐想。
松开门把,终于止步,眼波微厉扫过两人,素颜平和如镜湖。
“阮氏玲?”
“王曜?!”
王湾和白墨的声音同时响起。
“阮氏玲”微微欠身,语调淡然:“在下王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