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候流年》红尘似火

7、7、深入虎穴

　　黎穆这次回桃山本是想向师傅打听关于公孙大军中那一个神秘人的事情，却不想与师傅发生了冲突，如今七日过去，王城竟又发生了巨变，公孙燎竟趁他离开之时，发动了两次挑衅。不知是否听信了神秘人的话，出兵竟又狡诈了许多。

　　如今细想起来，若来人当真是星河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未向师傅禀明情况，实在是意气用事，如今若再回去，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看到前来报信的人，黎穆和晔白的脸色都很难看。

　　“公子有何看法？”许久，晔白开口问。

　　“对方既然可以以一敌我千军，明明可以一举将我军击退，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黎穆道。

　　“兴许，他觉得胜券在握，想多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星河城的人大多都有怪癖。”晔白略带讥讽地道。

　　“可恶！”黎穆一拳砸在船舷上，引得船身一阵剧烈的摇晃。

　　昕媛一惊醒来，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从竹榻上跳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那一跳加一叫，木船就如散了架一般咯吱咯吱地乱颤起来，黎穆原本沉重的心顿时被师姐一逗，顿时松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昕媛，撇了撇嘴，示意她看河里面，道：“聚龙原在打仗，我们回来晚了。”

　　“打仗？”昕媛立时激动起来：“那是不是死了很多人，河水都变成红色了，我们还要过去吗？”

　　“当然。”黎穆断然道：“我怎么会容忍别人在我的国土里肆意虐杀！”

　　“其实以我看来，公孙援军被堵截，困在王城里的公孙黑卫军虽然彪悍却也敌不过黎军千军万马，之所以公孙燎还能安然驻在黎城，无非是星河城之人所庇护，只要将此人制住，黎军要攻城便容易了。只是……星河城有明为规定，暗星不得干涉星河城九大天宫二十八星宿殿主的任何事，晔某只怕无法帮助公子成就大业了！”

　　他说着，深深一鞠躬。

　　黎穆大骇，此时两军交战，敌我悬殊，正是用人之时，暗星实力强大，且遍布黎国角落，若晔白此时撒手，那他要攻下黎城，还黎国百姓一个安宁的黎国，岂非难上加难？更何况，有些事情才浮出水面，他想要调查星河城之事，这个人无疑能帮上许多忙，怎么能够轻易离开？

　　他皱眉道：“星河城难道都是些不讲信义之人？既然你先前说与何太傅曾有契约，此时退出是要毁约么？”

　　晔白摇头：“暗星是无法与星河城九宫二十八星宿殿主相抗衡的，我必须撤走所有暗星，要知道暗星皆是亡命之人，他们将灵魂交予星河城，若是违背星河城的规定，必定生不如死。但晔某既然提出此破敌之举，自然是要与公子同进退，与太傅交换契约的，也只是晔白一人而已，我并不想手下之人因我而葬送，还望公子体谅！”

　　黎穆一时被弄糊涂了，他皱了皱眉，对于星河城，他了解得还是太少……

　　“既如此，我倒有一计，虽凶险万分，但若一旦成功将可以将我们军损失降到最低，这件事也只需你一人与我同行即可！”黎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直看着晔白的眼睛，肃然道。

　　晔白愣了愣，沉吟间，亦慎重地点头，唯有昕媛不明所以的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两人只望着对方出神，大感无聊，继续回舱打算睡一个回笼觉。

　　哪只方一躺下，黎穆和晔白便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跳下了船，往丛林里奔去。

　　桃山。

　　时至三月，桃山上开满了艳阳如火般的桃花，在这座桃山的半山腰，山涧的瀑布倾泻而下汇入低洼地带形成一处小湖，一架竹索桥连接着湖心上建造的二层小楼，火红的花瓣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水面，静静流去。

　　花荫里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如往昔一样浅睡，绯色的衣衫上落满了桃花，手中的画卷也恣意展开着。

　　从林间缓步而来的黑衣男子捧着狐裘走过来，将画卷拾了起来，却惊醒了殷华。

　　“姑姑……”男子有些歉意地直起身来，将狐裘搭在殷华身上，他的口里虽然叫着殷华姑姑，可殷华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竟比他还要年轻几分。

　　殷华摆摆手，将画卷收了起来，问：“怎么，舍得出来了？”

　　男子沉默。

　　殷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默，已经许多天没看见昕媛那丫头了，她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默闪烁着眼神，埋着头，不说话。

　　殷华不经意间蹙了下眉：“昕媛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成亲之日，你偷跑了不说，现在连妻子也丢了都不着急？”

　　“姑姑……”默惊慌地唤了一声，却也知自己理亏，不敢多说。

　　“到底说不说？”殷华板着脸，也不看他，慢悠悠地道：“反正我掐指一算也能知道她在干什么，你不说也可以，顶多我将昕媛抓回来之后，再让你们成一次亲，如何？”

　　默脸色变了变，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思忖再三，还是觉得坦白从宽得好，于是道：“昕媛追着小穆跑了……”

　　“跟穆儿跑了？”殷华一愣：“不是她吵着闹着要和你成亲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她却跟穆儿跑了？”

　　默一阵无语：“是啊，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兴许发现我不值得她托付终身便另寻夫婿去了吧……你看，小穆比我帅，又比我年轻，听小穆说，昕媛是出了名的花痴……”

　　“你就编吧……”殷华打断他，“还不快去把她找回来？我近日留意了下星象，黎国怕是有大乱了，别让他们闯出什么祸来才好，更何况，十年期限将至，星河城的人又要来了……不能让穆儿在外停留……”

　　“我明白了。”默垂首道。

　　忽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算了，还是先别让他回来了，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你暗地里看着他便是，我累了，你先去吧……”

　　默愕了愕，看着殷华疲惫的神情，也暗自叹了口气。

　　聚龙原。

　　山风怒啸，湆江上游之地有一处峡谷，被称为关天峡，此处地势险要，万仞峭壁，却是通往黎城王宫最隐蔽之路。

　　晔白着实不知，这苍莽云山中，竟有如此险道直插黎国心脏，他看了一眼直入云霄的山峰，道：“公子确定这里通往王宫腹地？”

　　黎穆道：“若我告诉你，我当年便是从这悬崖峭壁之上摔下来而苟活的，你可相信？”

　　“这里？”晔白惊了惊，如此陡峭的悬崖，峡谷中亦是涛涛怒江，没摔个粉身碎骨，实乃奇迹。

　　黎穆也不愿多说，只道：“这半山之中有一处裂缝通往王都天牢，从天牢而入，可达王宫腹地。”

　　晔白一愣，点头：“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黎穆思忖道：“却不知多年过去，那里是否还在？”

　　“上去看了便知。”晔白也不废话，点足直奔而上。

　　看着晔白矫捷如豹的身影，黎穆反而犹豫了。

　　“师姐……”

　　“怎的？”这一路过来昕媛便很少说话了，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以为这里便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便提裙而上，被黎穆一叫，她奇怪地扭头看着他，道：“你怎么不走？”

　　“此去凶险万分，且我做的事与师姐毫不相关，不如……”

　　“呵，又想甩掉我？没门！”昕媛顿时明白了黎穆的用意，突然爆发的河东狮吼在空寂的山谷里传出一阵阵回音，本已经爬到半山腰的晔白着实吓了一跳，险些跌足，他无奈地往下望了一眼，叹了口气，真心感慨交友需慎。

　　黎穆亦有几分无奈，虽这里荒芜人迹，但他们毕竟是要潜入王宫，也不宜这般声张，黎穆上下打量了昕媛肥胖得像熊的身体，叹道：“师姐，不是我要甩开你，只是这对你来说恐怕也是一项技术活……你还是去营地帮我报个信吧……”

　　他说得不温不火，也算实话，这话要是默说出来，她倒还会骂两句，只是虽然这个师弟比起默来开朗多了，她到底还是不敢在黎穆面前多放肆的。

　　“你少唬我。我才不要给你报信，我路痴，找不到路，要我报信你可找错人了！”昕媛吸了吸鼻子，还是执着地攀上峭壁，想看个究竟。

　　此时晔白已经找到了黎穆所说的入口，等在了半山腰，看到面色不善的昕媛冲上来，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是忍住没说什么。

　　黎穆却拉住昕媛：“师姐，前面是否安全还未可知，不可鲁莽，还是我先去吧，何况这条山缝是山体崩裂形成的，岔道极多，只有我走过，我先去探探再说。”他回头对晔白道：“你且在外好生看着我师姐，听我暗号，小白随我去。”

　　小白天性爱冒险，它虽跟着殷华也磨灭了几分锐气，但毕竟是星河城人人敬畏的守护神兽天狼，于是听到黎穆唤自己，小白非常兴奋地钻了进去。

　　一时间，空旷的山谷间之上下晔白和昕媛在风口上站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都有话问，却都没问。

　　就这样静静磨了一阵子，还是昕媛耐不住性子，“喂”了一声，晔白闻声抬头，望着她，友善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