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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代为拜堂 ...


  •   十四岁的堇瑟,突然变得成熟了。

      在悄悄找人打听后得知,四皇子身子是真的不好,至少太医们都是这么说的。而为什么选择堇瑟给四皇子冲喜,额,不,是为什么选择堇瑟做四皇子妃呢,据说是因为堇瑟她爹苏年华。

      不知道是谁跟皇上说的,想那苏年华医术了得,那他的女儿耳濡目染下自然也会些手段,既然四皇子要成婚,那由娶苏年华的的女儿来照料四皇子是再好不过的了。据说不管是冲喜还是什么,这丫头的八字都很合四皇子啊。

      虽然后面这个‘据说’没有出处,但堇瑟心里明白出这馊主意的人不是齐妃就是太后,除了她们堇瑟实在是想不通谁还会记得苏年华有个女儿。

      不管怎么说,堇瑟是注定了要做四皇子妃的。除了派奶娘悄悄收集些皇室关系谱备用外,剩下的时间一溜烟就过了。

      成亲的日子,终归的来了。

      皇子娶妃规矩众多,好在这一个月来有嬷嬷们不停调教,堇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趴在喜娘的背上被背出了慈宁宫。她知道从她穿上凤冠霞帔跨出慈宁宫的那刻起,她已经把天真与纯善永远地丢了。

      “奴婢内务府喜娘颜氏,恭请四皇子妃上轿。”喜庆敞亮的一个女声过后,喜娘蹲下身将堇瑟放下来,示意她上轿。

      轿子是新制的朱木框架金漆质地,四个边角坠着的二龙二凤口衔金黄流苏,明明白白显示着皇子妃的仪制。

      堇瑟在奶娘的搀扶下上了轿子,一串吉祥话和鞭炮声后,轿子开始往外走了。轿子晃荡中,堇瑟默默想着昨晚打听到的皇子们的情况。

      当今的皇上怀仁帝的后妃们给他生过十多个皇子,但存活至今的只有五个罢了。早殇的皇子都没序齿,如今还在的分别是德妃出的大皇子萧容其,二皇子萧荣缇,贤妃出的三皇子萧容真,故淑妃出的四皇子萧容藜,还有就是皇后出的五皇子萧容偲。

      五个皇子中,大皇子早年曾被派到军中历练,目前也在兵部办事,据说还颇得圣宠。

      若说大皇子是武将,那二皇子则是文臣,每天光顾着和群清流宾客吟诗作对,对朝堂向来没多大抱负。

      三皇子也很出名,只是是以好色出名,偏生他是几个皇子中长得最风流倜傥的一个,哪怕他已经成了亲,也不能阻挡京里的那些想要嫁进三皇子府的大臣女眷们争破头。

      四皇子是众位皇子中最低调的一个,也是传说最多的一个。据说小时候的他出口成章,小小年纪就对朝政时弊有独道见解。只是后来病怏怏地去了漯河行宫,锋芒也就渐渐变成了传说。

      五皇子的生母的皇后的亲妹妹李修容,修容难产而死,皇后名正言顺地就把五皇子养在了自个儿名下。这样一来,五皇子也算是真正的嫡子,可惜他有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那就是年纪太小了,才刚六岁。他的四个哥哥都已成年,要想在几个哥哥们的锋芒下出头,除非他老爹能再硬硬朗朗地活上个二十年。

      根据这一个月来在慈宁宫的冷眼旁观,宫里的后妃中,皇后是一派,生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德妃应该是一派,生有三皇子的贤妃是一派,剩下的,齐妃应该也是一派。齐妃虽说并没有生育皇子,但她生了大公主,而且跟四皇子的生母淑妃还是表姐妹,只怕她从皇上指婚开始就打上了四皇子的主意,那自己这个四皇子妃,自然也算是齐妃这边的人了。

      千百年来,宫里为了权势的争斗在所难免,堇瑟知道自己成了皇子妃肯定不能独善其身。只是不知四皇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想支持谁?

      想着想着,轿子停了。堇瑟挑起盖头微微悄悄掀开旁边的帘子瞧出去,见原来是到了城门口。

      皇宫九门,每个门都有每个门的规矩。比如承天门专为天子出入,平常不会开启。右边东安门靠近东宫,为储君出入专用。左边西安门门口刻有下马石碑,文武百官上朝必走此路。而皇子皇孙与皇室女眷则一律从后面的玄武门正门入,再步行至各宫殿。而堇瑟因为是从慈宁宫出嫁,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特地准予花轿从东安门正门出。

      轿子在这里微停了下却并没落地,倒是听到有人打马上前,又下马行礼,“臣定北侯云苓奉旨代四皇子迎回四皇子妃。”

      堇瑟知道四皇子身子不好,也知道这个环节是早安排好了的。是以她稳坐轿中不动,任由喜娘上前张罗。

      又是一大串吉祥话和鞭炮后,轿子终于又往前行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大街上。皇子娶亲,又不是储君,按照本朝惯例是不能在宫里办的,因此皇上一个月前就给四皇子分了府邸。据说四皇子前两天就先搬去了四皇子府,就等着今天娶皇子妃了。

      哎!堇瑟虽知道大喜的日子叹气不好,但还是止不住叹了口气。可惜四皇子幼年就出宫了,回宫后又闭门深居,打听不出他的喜好和性情长相,猜不透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想来想去,堇瑟透过一晃一晃的轿帘又偷偷往外瞧。身边的鼓乐手都是内务府的,宫女们也是内务府的,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花轿前边骑在大白马上穿酱色衣衫的迎亲使定北侯。他坐在马上后背仍绷得笔直,马儿也仪态不凡,想来他到底是如传说的那般有些意思。听说他十五岁起就在边关监军了三年,武艺兵法当真了得。

      可是,怎么这背景越看越有些熟悉呢?

      越想越乱,堇瑟索性把目光放到了街边。

      街边早用黄色的幔布围了,闲杂人等一律回避,连商户都被要求歇业半天。这对商家来说损失可是不小,但谁也不敢说个不字。毕竟民间传言这娶亲就是为了给四皇子冲喜的,若是这个时候闹事,只怕会被讹上个谋害皇子的罪名。

      有那胆大的也趴在窗户边偷看,指指点点地谈论着器宇轩昂的迎亲使定北侯和华贵异常的二龙二凤花轿。有的羡慕堇瑟风风光光做了皇子妃,有的叹息好好的女儿嫁过去就要做寡妇,却没什么人知道轿子里的堇瑟不是怨也不是喜,而是又莫名地担心起来。

      她突然想到,四皇子据说病得都起不了床,连给太后请安都没去过。万一四皇子听说今天娶妻,小小激动了一下,然后等不及拜堂就兴奋死了,那她堇瑟到底还算不算是四皇子妃,以后是回苏府呢还是留在四皇子府。换句话说,她下半辈子该吃谁去?

      当然,她这个想法很不靠谱,所以老天没有给太多时间让她胡思乱想。

      外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花轿也慢了下来,似是过了两道门槛才停住。堇瑟忙整理好盖头端坐轿中,果然听得轿边奶娘小声说到了。

      风伴着个喜庆的声音卷进来,轿帘被拉起,“奴婢内务府喜娘颜氏,恭请四皇子妃下轿!”说罢肥硕的身躯一转,蹲下身又把后背凑到了轿子口。

      待堇瑟爬上去后,喜娘便背着她往里走。越往里走越是清静,好像只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一个稳重而厚实,像是男人的。一个脚步极轻,该是奶娘的。另外一个不疾不徐的,应是喜娘的。

      难道除了迎亲使定北侯,背着她的喜娘颜氏和奶娘外,就没旁人跟着进来?偌大的四皇子府就没下人吗?

      “小姐,到了!”奶娘轻语后喜娘果然停住,堇瑟因盖着盖头倒不好左顾右看,只是扶着奶娘站好,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四周静悄悄的,先听到个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声音道,“臣云苓参见皇上、皇后、齐妃娘娘。回皇上,四皇子妃臣已代为迎回!”

      堇瑟一听皇上和皇后、齐妃都在,吓得忙扶着奶娘跪下,“臣女苏氏拜见吾皇,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女拜见皇后娘娘、齐妃娘娘,愿娘娘金安!”边拜心里边嘀咕:怪不得刚才在宫里的时候皇上和皇后传话说不用过去拜别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只是好生奇怪,皇上和皇后怎么来了四皇子府,不是该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进宫叩拜他们吗?这顺序可弄颠倒了。

      其实堇瑟幸好盖着盖头,若是掀开,她就会发现厅中除了仁怀帝和皇后、齐妃外,还零零稀稀地站了好几人。而厅外,院子两边站满了黄色的龙禁尉。

      仁怀帝只穿了常服,叫了平身后目光就在定北侯和蒙着盖头的堇瑟身上扫来扫去。

      当初指婚堇瑟本就是太医把四皇子的病说得太严重,又想着苏年华医术了得,她的女儿自然会些养身之法,这才在钦天监和太后的劝说下指了婚。如今见堇瑟身量不足刚到定北候的肩膀,不免有些忧从中来,想她到底是也还是个孩子,她能照顾好四皇子么?但转而又一想,自个儿娶的那些妃子好些进宫的时候也不过和她差不多大,兴许过两年就长好了。

      齐妃看皇上脸色变幻,笑着拿好看的丹凤眼也瞟了下堇瑟,偏身道,“虽是蒙着盖头,臣妾瞧着咱们四皇子妃倒是端庄规矩。”

      皇后微微颔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冲着仁怀帝,“这门亲事是齐妃妹妹保的,想来定是不错了,只是方才咱们这个四皇子妃可是说错了。已是指婚的四皇子妃,怎可自称‘臣女’呢?想是这宫里的嬷嬷教规矩教得不尽心啊。”

      教导四皇子妃礼仪的事儿是交给她齐妃办的,若是嬷嬷教导不尽心齐妃自然是脱不了干系。堇瑟本就还记着皇后差点间接烧死她的事儿,闻听此言心里顿时对皇后多了层不喜,顺便地对齐妃多了些好感。

      齐妃倒是脸色不变,端庄贤淑道,“这丫头就是实诚!想是她就记着进宫见完家礼后才可自称‘儿臣’,这拜堂之前是只能自称‘臣女’了。臣妾瞧着倒是个实在人,是个和咱们四皇子贴心的。”

      皇后嘴角上翘,不再和齐妃打嘴仗,只是笑道,“皇上,再不拜堂吉时可就过了!”

      “好,拜堂!”仁怀帝一声令下,内务府的官员将一柄玉如意递到定北侯手中,示意他帮四皇子拜堂。堇瑟知道四皇子身子不好,她也不介意。嫁给一个玉如意和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对她而言是一样的冰冷之物,并无不同。

      一拜君王,二拜天地。三拜,堇瑟拜到一半发现定北侯没拜,而是擦肩而过向她的身后走去。她狐疑地回头,盖头红影中感觉到像是有人从内堂出来。

      仁怀帝和皇后、齐妃都跟着站了起来,尤其是仁怀帝,话里更是满满的担忧,“皇儿,你怎么出来了?”

      皇儿?难不成就是自己要嫁的四皇子?堇瑟心里突然慌乱得厉害,抓着奶娘的手堂皇不已。她很想掀开盖头一睹四皇子的庐山真面目,就是手脚无力没那胆子。不仅是因为皇帝在旁,也不是因为礼仪约束,更多的是她心里不愿意。

      若是不掀盖头,她的这门亲事或许还会有所转寰?或许她能不嫁给这个活死人也说不定?可恨,到底四皇子病到何种程度,有谁能告诉她?

      微微药香中传来个虚弱但温润的声音,“儿臣娶妻,这皇子妃是定北侯帮着迎回来的,难道拜堂也让他帮着拜?天下间哪儿有这样的道理!”一句简短的话他却停了有三四次,显然气虚血弱身子已如枯槁。

      堇瑟听着四皇子的声音好像很是熟悉,又像不曾听过。心里不由得五味陈杂,有悲有喜。喜的是这四皇子倒是个性情中人,就算病势沉重也坚持出来拜堂,算是给堇瑟一些交代。悲的是纵使他如此温润,却也是活不了几天了。自己这喜冲的,只怕没用。

      齐妃看四皇子喘成那样,忙让定北侯扶着他跟堇瑟拜了第三拜。果然刚一拜完四皇子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引得众人呼啦啦都往前凑,又是呼太医又是呼内侍。

      闹哄哄人潮散后,寂静的大厅里又静得再听不到半点声响。

      悲从中来,堇瑟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那盖头也自己掉了下来。她觉得脚边那地毯上织的并蒂莲花煞是刺眼,回想方才的一切仿佛是黄粱一梦,又恍若前世之事。

      四皇子的病连太医院最有名的太医治了多年都不见起色,岂是堇瑟一个小女子能冲喜冲好的?或许这冲喜本来就只是一个托辞罢了!

      她颓然地叹口气,凄凉道,“奶娘,我这以后真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奶娘跪在地上扶着她,眼眶含泪说不出一句话。方才堇瑟因为蒙着盖头没看到四皇子的样子,她却是看到了。面色乍青乍黄,眼底淤青深沉,腿脚无力行动皆靠旁人,她甚至觉得四皇子连出气都是费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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