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妖人在岸》梨貌

90、半路杀出个黄鼠狼

　　她眼神示意一下，我的手就被松开了。

　　转转肩膀甩甩手臂，我走到她跟前：

　　“你叫大鸿国皇后娘娘是吧？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小的回去定给你立个功德牌裱到庙墙上日日烧高香夜夜诵佛经三顿不重样五天一换水，那，拜拜！”

　　我冲她挥挥手转身要走，两个壮汉拦住我，我又换一个方向，“诶嘿借过借过！”……换几个方向都走不动。

　　“天澜国的娘娘，请随本宫走吧。”华服夫人接了话。

　　擦，我虽然疯了，但是我不傻呀！我的夫君可是皇帝！这女人肯定是要抓我去出丑的！——

　　嗯，她是皇后，皇后和皇帝是一对的，别的女人都是三儿，但是我又是夫君的娘子，这样她就要在我的夫君面前羞辱于我，让我出丑丢脸！

　　——真是最毒妇人心呵！

　　得想个法子先溜开，等晚上回去再跟夫君解释我不是第三者……

　　“娘娘若是不肯自己走，那本宫只好还让人架起你走了。”华服夫人凑近在我耳边，“只怕到时，又有许多人要看，娘娘你好像不太喜欢。”

　　啧啧！看人的本事了不得，这么短的时间就好像很懂我的样子……我偏头盯一眼这个皇后，拍拍她的肩：“看你也是有缘人，玉佩我就送给你了，但我要多嘴问一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做菜？”

　　华服夫人受我这一拍都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而听完我的话，她脸上强撑的笑就再也挂不住，眉眼嫌弃转头，提步为我开道在前。

　　我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果然除了她走的前路其余方向都是黑面朝我的彪形大汉——得，走就走呗，人流还都在朝前走，不知道是有什么稀奇可以瞧，不过托这几个汉子的福没人能再撞上我，倒是自在不少，虽然手有点痒……

　　——嚯！狡猾的女人！难道她肩膀上擦了奇痒粉来害我？

　　我冲着华服夫人的后脑勺吐舌头做鬼脸，心里盘算着回去了要扎她小人，低头嘀咕走了一段，砰就撞上了她的后背——

　　“哎哟！”我大叫一声。

　　——华服夫人挺得笔直的后背晃都没晃一下。

　　“急刹车你不靠边打个灯后面车能知道？女司机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人败坏的！”我忙教育为主批评她道。

　　她不回头看我，只听见年轻男子的声音起了头：

　　“草民拜见大鸿国皇后娘娘！”

　　“这不是黄公家里的黄鹤郎么，快快请起，今日团月祭宴，众卿友朋之会，何需如此多礼！”

　　她笔直的后背弯了下去，再直起来就多了一截脑袋在她头上。

　　我猜想我们三个是WiFi信号。

　　我捂着嘴偷笑，不打扰她和她的故友重聚，顺便动脑子想想怎么溜……

　　……咦，“歪fai”是什么？

　　“皇后娘娘，草民斗胆，向您要一个人。”

　　“哦？本宫这里有你的人？”

　　“还请娘娘恕罪，您身后那个女人，正是草民家里管教不严、偷跑出来的下人。”

　　我啃着指甲费解“fai”这个字怎么写的时候，华服夫人终于转头看我了。

　　但是我现在又没有要逗她说话呀。

　　白眼一翻我看到了被她挡住的人。

　　所以更准确说，她不是回头看我，而是让开身来，好叫前面那个长身翩朗的少年看到我。

　　“黄卿家是说，她？”华服夫人指我。

　　少年弯腰拱手对她，愁眉正色看我：“正是。”

　　“黄卿家说笑了，”华服夫人侧身瞟我一眼，笑对少年，“这位夫人乃是天澜国的娘娘，既是能被天澜帝带来团月祭宴的娘娘，那便理应伴坐君侧、与本宫同桌，本宫方才见她迷路，这才好意携她同往……”

　　嚯！好一个睁眼说瞎话的女人呀！我张嘴想戳穿她的谎话，少年先我一步打断她：

　　“皇后娘娘！实不相瞒，此女是个疯女人，心智只有两三岁孩童大小，她若说了什么疯言疯语、做了什么胆大妄为之事顶撞了娘娘，那也绝非有意为之，还请娘娘您宽宏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是三岁孩童？黄卿家，本宫以为在你眼里，本宫才是三岁孩童啊……”华服夫人收起了笑脸，“你说她是疯的，方才她身边那几个奴才，难不成也是疯的？”

　　少年眉头一皱：“娘娘，那几个人也是草民府上的下人！平日里陪着她疯玩！正是他们来通传她闯了祸、草民才赶来此地！就请娘娘给家父一个面子，让草民带走这惊扰了凤驾的疯女人！”

　　华服夫人垂眼一顿，嘴上不饶：“哼，他们已经被本宫扔出去了，随你怎么说……”

　　“呸、呸！”我发出声音。

　　华服夫人收声看我。

　　呃……我只是吐一下指甲皮……话说我都啃掉一个指甲了他们还在争——小年轻再干不过这扯谎的女人我就要以多欺少帮他骂架了！嗯！——我在心里拿定主意。

　　少年看我一眼长眼一眨，似是找到论据，眉头舒展提高嗓音：“皇后娘娘！您相信这样的女人也是个娘娘么？草民恐怕，没有哪位陛下敢认她！”

　　……听起来怪怪的什么意思呃……但是华服夫人好像听进了这话？不过她又眼珠子一转怒声说：

　　“黄鹤郎，那你可真是好大的胆！三位陛下信任你黄家，才将这团月祭宴交给你黄家操办，你却放任这样的人在今夜混入了万年寺中，你可知，该当何罪？！”

　　少年应问罪声跪下：“皇后娘娘，您与大鸿陛下伉俪情深，定能知晓草民今日这一点私情，实在是这疯女人……乃是草民的心上人！草民关她在家不忍，这才让下人带她来此，恳请娘娘将这女人还给草民！”

　　阿勒？心、上、人？我什么时候在他左胸上站过么……

　　不过少年跪着好像引来很多注目诶，还都伴着对华服夫人的侧目……这一招以退为进以弱示强用得不错！学起来学起来！

　　华服夫人面子似是挂不住，又见少年一脸恳切并无谎意，犹豫再三：

　　“黄卿家你先起来。”

　　这种时候就该我出手了！毕竟比起这个皇后娘娘我更喜欢这个男孩子的说！——

　　“黄鼠狼！”我冲上去抱住他手臂拉起他，“乖儿子！你来接我啦？”

　　——嘻嘻，什么少年嘛，我认得他了，那天在我家门口的腊梅树下见过他哩！原来是叫黄鼠狼的说！

　　黄鼠狼瞪出眼珠子瞧我。

　　华服夫人被我撞开两步由丫鬟扶稳，捂着胸口好像再度相信了我是疯的。

　　黄鼠狼顺势拽握住我的手：“谢皇后娘娘！请恕草民无礼！”

　　我们钻进人潮里。

　　.

　　大鸿国的皇后娘娘并不傻。

　　大鸿国的皇后娘娘看到那两人极不和谐的背影——便是那大少爷再宠的女人，哪有下人穿得比主人好的道理呢？——

　　大鸿国的皇后娘娘要令人逆着人流去追。

　　“大鸿皇后娘娘。”

　　一片嘈杂声中响起一个清新温和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又一个少年，不若先前那个鲜明倜傥，但干净雅致……苍白虚弱。

　　她知道他的弱绝对是表象，他的身份决定他很强。

　　她只是不知道——

　　这少年已隐在树丛后坐了许久。

　　只待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