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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贼喊捉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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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原来费劲从高阳到万年寺来上香,是为了等到月中的大party啊。
从庙里回来在虎凸城天澜行宫待了四天后,夫君说,明日团月大会,孤要至万年寺与夭凰陛下、大鸿陛下祈福祭天,月月可愿同往?
我抿着嘴角忍笑,摇头说不去了——
问我笑什么?哈哈哈我脑中是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三人为首,打坐斗法的场面呀!
而我又不是孙悟空,瞎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这个故事后来是不是有下油锅的场面?
我抖了抖脑袋,想起来应该要表示下对夫君安危的担忧:
“看见油锅你要绕道走。”
夫君只笑着摸摸我的头,说白日祷词祝礼,繁文缛节,既是祖法,顾不得你,那你晚上来团月祭宴,孤怕一日不见你,太过想你。
我又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老夫老妻了肉麻个什么劲儿。
但是,又是大会又是祭宴的,是不是人好多呀?
想来该是热闹非常的,可我不喜欢热闹。
夫君看出我犹豫。
“晚上万年寺中万灯齐点,整座青山佛殿在满月下如笼佛光,若再有风,五月琼花飞满,会是盛景。
“只是素宴月月怕是不喜……
“你很想我去?”我插嘴。
那时他深邃的眸子眨了眨。
“……但有一样,祭宴上特供的红豆糕,乃是虎凸城里一绝,是由黄家……”
“我去我去!!!”
那时我跳起来举起了手。
所以我现在就站在了万年寺门口。
……
有一种过年回家的感受。
……
嗯,就是,乡音无改鬓毛衰,近乡情更怯,你在这头我在那头,之类,类似的感受——
上次来万年寺就觉得不是很舒服了,整个寺庙对我来说有着隐隐的压迫感和约束力,让我不能放开手脚,或者如果我有尾巴,我想夹着尾巴才可以在里面行走。但这样一个地方,又偏偏还有能让我镇定的东西,比如它里面的鸟叫声,比如空气里的香风,比如山顶上的竹林……
明明是被它挑起的惶乱怯惧,但也会被它施以安慰的怀抱,就像,就像……万年寺是个屠夫与医生的合体,左手砍杀,右手治愈,也可能它矛盾精分了,左手给我一巴掌,右手又来揉我的脸……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总之它在做主,我只要走进去,就全没有回手招架之力。
这是欺负吧欺负?如若施受守恒,就跟我曾经欺负惨了它,用掉了所有的施虐值一样,现在是它为所欲为的时候。
——我并未来得及观察到更多,却也是对这个地方抱着如长龄游子归乡般,害怕、但又渴望的情绪。
为什么呢?
尽管夜,我站在天上有繁星摇曳银铃、满山有灯笼开路鬼兵、庙堂有明珠化装蘑菇,闪亮亮的万年寺门口,准备要进去。
身后是各式各样的马车停轿不断堆来,身边有衣着光鲜的男女老少擦身侧目,身前就张灯结彩如游园夜会,在里面的人都叽叽喳喳问候寒暄欢乐开怀。
“娘娘,您已在此站了一刻钟了,陛下怕是等着急……”椿芽低声在我耳侧语。因着规矩不能带兵,故而跟着我的只椿芽和两个装成太监的禁卫军。
咕噜。
今天白天专门饿了两顿了……
我这么饿,怕什么!
抬脚走进去。
.
但是……
果然……
害怕跟渴望都是有道理的。
被人群挤得左拐右转,和一个华服夫人错身擦过,走出两步,我停了下来,抬起因抑制不住的兴奋而哆哆嗦嗦的右手,看着手中平白多出的玉佩,问椿芽:
“这是你给我的吗?”
椿芽眨眨眼睛读条状态,我忽然又觉得左手也有点重?抬起左手——好嘛!哪里来的好几个锦绣钱袋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隐隐可称作幸福因为心底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汤圆团子有软香蜜糖在流出来……椿芽椿芽!我是不是有招财进宝的设定呀!?嘻嘻!”
我脸上乐开了花,椿芽的小脸倒是憋成了猪肝红,得,左右手看看,我收回只有一块玉佩的右手,递出有好几个钱袋的左手,也是有一颗仗义厚道的散财心呀!
“你选一个嘛!”
椿芽没伸手挑,但钱袋被一个男人的大手一把抓下——嘿哪个贪心不要脸的!找练呢?!
“就是她!!!偷了好多大人的荷包!把她给我抓起来!”
我挽起袖子要上前干架却被身后假扮的太监拦了回去,椿芽也有所动作,朝偷了我钱袋的男人大喊:
“这位是天澜国的娘娘!谁敢动她!?”
啧啧,我家椿芽叫阵儿不错呀!嗯!就是说!偷东西的人要被抓起来!有管事的要来抓偷儿吗?青天白日,啊不,黄地黑夜的他还贼喊捉贼了!我气不过,扒在我家禁卫小哥胳膊上探出脑袋跳起来喊: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哩!你从我手上一下抢走了我所有的钱袋!其实你想要就跟我说嘛!我给了椿芽再给你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没道理你想要我不给你你不想要我……”
“这位夫人是,天澜国的娘娘?”
我吵噪饶舌的声音被稳重悦耳的女声打断。
我转身回头,两个禁卫变了队形一左一右护住我,椿芽也赶忙从后面跑到前面,而周围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贵族包围圈,圈上所有人的脸写满了“有好戏!”、“瞧热闹!”、“超期待!”,而端庄大气、姿容佳妙的华服夫人正走向我,我觉得很不舒服,要被看毛了。
“看什么看啊你们?我又不是送子观音还能瞪谁谁怀孕啊!”
我转一圈吼向周围的人,闻我气话他们也只是脸色稍变,并不散开。
草!那就只剩另一种可能了!
我指着走到我前面站停的华服夫人:
“那就是你咯?观音娘娘!”
她不答,视线落到我的右手掌心,轻启檀口:
“玉佩……”
“我的!”我收回手抱到胸前。
妈个鸡,看这女人穿得金装富贵以为她跟刚刚那偷我钱的男人不一样呢!竟然也打起我玉佩的主意!
“大鸿国皇后娘娘!”椿芽急急出声,“我家娘娘这是捡到了玉佩,正要把它还给您!”
耶?椿芽这奴颜媚骨个什么劲儿?
“娘娘,请将玉佩交给奴婢……”椿芽苦着小脸给我使眼色,走到我面前要来抢我的玉佩。
花擦!!!见鬼了这是!我奋力和她周旋护住玉佩,外人觊觎我的东西也就算了连椿芽也胳膊肘往外拐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对等等我怀疑这个椿芽是假的!想到此我就放弃了保护玉佩而是伸手朝椿芽脸上去——倒要撕撕看她的脸看看是不是真的椿芽的皮!
“哎呀!娘娘!娘娘!呜呜求娘娘松手!”
“哈哈哈哈哈哈……”
我扯着椿芽的脸就听见周围泛起的笑声,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氛围,而我前面的女人也在掩嘴轻笑,她身后的小丫鬟就走上一步,高声说解道:
“团月祭宴乃是大鸿、天澜、夭凰三国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一年一度的盛会聚宴,在场受邀的尊贵嘉宾无不家世显赫、教养非凡,这等仪态有失、行为不端之人,也敢自称是天澜国的娘娘,我们大鸿国皇后娘娘今日,就要替天澜国好好立立规矩!
“来人,把她拿下!”
没有兵,但是大概是华服夫人她家养着的男人们站了出来,跟着偷我钱袋的男人一起抓住了我的椿芽、我的禁卫,抢走了我的玉佩。
没有人,肯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更遑论帮我打架。
我觉得我的脑子里是碎掉的道德、法律、正义、三观等观念体系,我很难受,为什么明明是别人偷走我的东西,为什么大家都在指指点点笑话我偷了别人的东西。
他们没看到吗?
他们看到的跟我看到的不一样?
我几乎怀疑我脑子里本就是碎掉的观念体系,并没有建立起过什么。
反剪我双臂的人说,要把我扔出万年寺去。
好啊好,就说不想走进来嘛!
但华服夫人拦住路,挽起一个高贵的笑。
说:
“等等……
“本宫要为陛下出口气。”
更正,笑是邪恶的笑。
我突然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