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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在江湖之陆花(二) ...

  •   陆小凤消失了。
      江湖上有很多人在急着找他,可他偏偏就这么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去过哪里,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南海,渔村。
      一年前,在这海边突然建起了一座小屋。小屋里住着一位身材曼妙的美丽女人和一个长着四条眉毛的俊俏男人。
      是的,陆小凤隐居了,和一个叫沙曼的美丽女子隐居了。
      陆小凤觉得很满意,金色的沙滩,蔚然的大海,温暖的阳光,美丽而善解人意的女子,醇厚芬芳的酒。
      一个男人若是已拥有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陆小凤很知足,他想他应该知足,所以他尽量忽略潜藏在心底的寂寞。
      他有的时候会想起司空摘星这个还欠着他七百八十一条蚯蚓的猴精;想起做的一手绝世斋菜的苦瓜上人;想起万梅山庄里那剑冷人更冷的西门吹雪;想起四季花开的百花楼,还有百花楼的主人——花满楼。
      花满楼,仅仅是念着这个名字,陆小凤的心里就会升腾起一股温暖而宁静的感觉。
      倘若一不小心想起了这个人,那他的整颗心立刻就会变得又酸又胀起来。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女人总骂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这里面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男人可不就是个贪心不足的坏东西吗?他明明已经有了固定的住所,美味的酒,甜蜜的爱情,可还在惦记着温暖的友情。
      夜深人静。
      沙曼在陆小凤的怀里沉沉的睡着,悠长的呼吸中满是女子特有的甜蜜气息。
      陆小凤感受着手下身躯的温热柔软,听着屋外的阵阵海潮。
      此时他的心似乎也和这片海融为了一体,那拍打海岸的海水也正在一阵阵地拍打着他的心房。
      他睁着眼,默默地数着羊,虽然脑袋很累,可他的眼皮却一点也不沉。陆小凤发现,温热柔软的身体无法在像以前一样,帮助自己快速的放松入眠,他最近入睡的越来越晚,对朋友的思念也越来越多。
      有些人本不应该去思念,一旦思念了,便如同洪水绝堤,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陆小凤终于放弃了完全无用的数羊行为,被迫接受自己寂寞到失眠的事实。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花满楼,看来真是太久没见你了。’
      陆小凤已经一年没见过花满楼,没听到他爽然的笑声,也没喝过他酿的百花酿了。
      陆小凤发现自己现在实在是十分想念花满楼,想念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肯定是太长时间没有热闹过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隐居才不过一年,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至少,该到人多的地方喝上一桌酒。
      于是,他离开了寥寥几人的小渔村,来到了村子东边的小镇上。
      陆小凤有很多朋友,即使现在没有,也很快就会有的,他总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多都是会喜欢他的。
      当陆小凤走进‘宝来酒馆’半个时辰后,便已和一帮富贵打扮的商贾们喝成了一片。
      酒过三巡,陆小凤借着酒意问道“看几位的样子像是海外的富商巨贾,不知来中原所谓何事?”
      陆小凤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绝不会相信别人的外在装扮,可若有人故意微服出访,低调打扮,仍扮的如此富贵,只怕其身份更是不同凡响、不可小觑。
      领头的是一个留着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他微笑道“陆兄有所不知,此次前来并不为钱财生意,而是为了一桩喜事,为了讨一杯喜酒,沾一分喜气。”
      陆小凤的脑海里快速浮过武林三大家中未婚的青年才俊,但似乎谁也不够这么大的影响力。
      于是他皱皱眉道“哦?不知是哪位王府的公子娶亲,竟能让海外友人不远万里前去道贺。”
      络腮胡子笑道:“非也非也!”
      陆小凤更惊讶了,道:“难道,当今皇上又娶了个番外的妃子不成?”
      络腮胡子笑的更大声了,道:“成亲的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更不是什么候门将相,而是位出生在商人世家的公子。”
      陆小凤连胡子也皱了起来,似乎完全想不到这样的人,道:“哦?却不知是哪位人家的公子,竟有这样的面子。”
      络腮胡子也感到有些惊讶,道:“你莫不是连江南花家都没听过?”
      陆小凤的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杯里的酒泛起了涟漪,他一字一句问道:“不知是花家第几位公子?”
      络腮胡子道:“正是他们的幺子,花满楼花七公子。”
      ‘花七公子,确实有这个面子。’陆小凤心里苦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把这人排除在外了。
      陆小凤笑了笑,尽管这笑看上去如此勉强,勉强的好像是他的未婚妻被土匪绑架了一样。
      但他还是用愉悦的声音大声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花七公子啊,真是可喜可贺,此等美事,我身在山野,竟不知晓,真当浮一大白。”
      说完就让小二换上海口大的碗。豪爽道“我自罚一碗,先干为敬。”
      那一天陆小凤喝了很多酒,一碗接着一碗。喝醉了那一群商贾,喝奇了在场的人。
      有人问:“明明是人家花公子成亲,你怎的竟比他还高兴?”
      陆小凤脸上又露出了勉强而怪异的笑容,道:“花公子是天下第一良善之人,更是风度翩翩的天下第一佳公子,此等人中龙凤成亲,可不是应该举天同庆吗?”
      听到这话的人都摇摇头,私语道:“这人只怕不是喝醉了,而是喝傻了。”

      没有人知道,陆小凤此刻是多么希望自己能真的喝傻过去,就算喝不傻,至少也希望自己能真正的喝醉。
      可惜,陆小凤喝酒从不会醉,他也许会装醉,也许会头晕地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可他知道自己从未真的醉过,从未达到人事不知,不知今夕几何的程度过。
      他甚至曾悄悄地告诉过花满楼,一个千杯不醉的人若是喝醉了,必定是他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喝醉。因为一心想醉的人即使不喝酒他也是会醉的。
      陆小凤从未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期盼自己喝醉过。醉到什么都忘了,醉到什么都感觉不到,醉到能一觉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
      可是他还是没醉。
      他喝光了店里所有的酒,他从白天喝到黑夜,又从黑夜喝到白天,他不仅没有醉,反而越来越清醒。
      既然没醉,他便不能忘,也不可能失去感觉。
      他不能忘,所以,他还记得再过十天花满楼就要成亲了。
      他还有感觉,于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割碎了一般发疼。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发疼的胸膛,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有力地跳动。
      于是,他想起来了,那是他的心脏。
      他奇怪地皱起了眉,花满楼成亲是多么美好的事啊,他不是应该开心到满心欢喜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脏此刻却好像被人像绞一件湿衣服一样地绞着,绞的他的心脏都破了。
      陆小凤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也怪异极了。但他想自己至少还是该笑一笑的,至少应该露出个真心祝福的笑容。
      可他的脸却偏偏不听他的话,他甚至能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一个劲地和他作对。不,不仅是他的脸,他的五脏六腑也都出了问题,不然刚刚喝的酒怎的都变成了石头?重重得压着他的胃,他的肠,他的心肝脾脏。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最后,他的眼前彻彻底底的黑了。

      当沙曼找到陆小凤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几天几夜没回家都是要担心的。
      同样的,任何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的男人,几天几夜没回家是因为他在外面连喝了几日的酒,都是要生气的。
      所以,现在的沙曼确实有些生气,可她还是端来了一盆热水,拿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
      不得不说,沙曼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总是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醉酒男人。
      可一个女人,无论她多么温柔贤惠,多么美丽迷人,多么聪慧体贴,也关不住自己男人的心,管不住自己男人的梦。
      此时的陆小凤,正在做一个梦,一个绮丽淫菲的梦,一个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梦,一个绝对会让沙曼立马跳起来甩给他一百零八个巴掌的梦。
      陆小凤梦见了一个人,一个自己最熟悉的人。他梦见那人白皙的肌肤,清丽的脸庞,柔软的唇瓣,纤细的腰,长长的腿。
      他梦见那人轻轻解开他的衣服,温柔地抚摸。。。
      情难自抑,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所爱之人的撩拨,即使这只是在梦里。
      陆小凤浑身发热,他一把那只抓住了在他身上作祟的手,把人压在身下急切而胡乱地吻着。
      热,好热,燥热蔓延全身,热气直达小腹,陆小凤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在这炙热中融化了,化成两个他魂牵梦萦的字,化作他灵魂深处铭刻着的人儿:“阿七。”
      “阿七。。。阿七”
      沙曼如遭雷劈,顿时全身僵硬。
      一个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事,恐怕就是一个男人在跟他亲热时,却将她当做了别人。
      更何况,这个女人是沙曼,一个温柔体贴、柔情似水、深爱着陆小凤的美人;
      更何况,这个男人是陆小凤,一个看遍红尘、放下浮华要与沙曼退隐江湖的浪子。
      身下的人突然一动不动,是个男人都会有所察觉。
      于是,陆小凤醒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是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沙曼时,他便什么都明白了。像明镜般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居然如此!果然如此。’陆小凤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再解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过去多少次深夜的马不停蹄,多少场彻夜长谈,多少次辗转难眠。原来都不过是应了一个‘情’字。
      陆小凤明白了,正是因为明白了,所以他越发地痛恨起自己。痛恨自己的风流,痛恨自己的迟钝,痛恨自己负尽美人深情,更痛恨负了自己的心。
      陆小凤几乎忍不住要拿刀杀了自己,沙曼是个好女人,可他却让一个好女人,而且是一个爱着自己的好女人哭得如此伤心。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沙曼,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杀了我吧”陆小凤又难过又愧疚,他不敢看沙曼,只能低着头。
      沙曼看着低着头的陆小凤更是伤心欲绝
      “我以为你对我有情。”
      “我对你的确有情。”陆小凤低低道
      “可却完全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沙曼大声道,他从未见过陆小凤喝成这个样子,从未听过陆小凤在梦中呼喊别人的名字,从未见过陆小凤如此深情的模样。
      这是个浪子,是一个说要放下繁华,与她归隐到老的男人。可说着这话的男人心里却有别的人。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是现实赤(chi)裸裸的嘲讽。
      陆小凤知道沙曼的心情,却无法辩驳她的话,他只好把头垂得更低了。
      过了一会,沙曼慢慢地回复了理智,她不甘而委屈地哽咽道“告诉我,那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陆小凤没有马上说话,他想了很久,才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他是一个像鲜花一样迷人,像阳光一样温暖,像春风一样和煦的人。尽管,他自己身处黑暗,却总是不遗余力地给别人带去光明。”
      沙曼想象不出世间竟能有这样的女子,可尽管她想象不出这样的女人,却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早已没有胜过这人的希望,他也许不够了解陆小凤,可她足够了解男人,足够了解一个男人想起自己深爱的人时的眼神。
      一个男人若是能有这样的眼神,别的女人在好也绝不可能真正走进这个男人的心底。
      沙曼想陆小凤真是个混蛋,只有混蛋才会慷慨地对别人付出感情,却吝啬到始终不肯给予真正的爱。
      最后的最后,沙曼也只能大声质问道:“既然你心里已有了人,为何又要与我归隐山林,为何又要让我爱上你?”
      或许这不能算是质问,这是控诉,对负心之人的控诉。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哽咽抽泣了很久,沙曼终于完全平复了下来。
      她并不是个软弱的人,也绝不愿意看到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她起身整理好衣服,洗了脸,梳好头发。
      做完这些,她慢慢地走了过来,直直地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也只能直直地看着她。
      ‘啪’的一声,沙曼给了他一个巴掌。
      “陆小凤,你简直是个混蛋!”
      陆小凤既没有躲,也没有说什么。
      “我和你,永不相见。”丢下这句话,沙曼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小凤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我真是个混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在江湖之陆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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