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喵喵酱的喵喵酱

21、第 21 章

　　说来韩子言这队人马的运气也是颇好，才走了没几日便遇见迁徙的部族。这个部族原本是生活在两国边境处，归属于蛮夷统领却不受重视，好在族长与附近一个城池的城主颇有渊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得以特许迁入城中居住暂避战火。

　　而这个城池作为蛮夷领地边陲的一个重镇，却正好是韩子言这队人马的目标所在。

　　那族长也是一个仁慈之人，听闻众人是为了躲避战火才背井离乡远走他方的难民，便也不假思索的接纳了他们。众人混在这个部族之中倒也没费多大力气便随着部族进了城，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地方。

　　然而进了城，众人却犯了难。要说混进城，也不过只是第一步，他们当初得到的命令便是打探消息、伺机而动，但是对于如何打探却无从下手。

　　说白了，上至队长下至将士也不过是些粗莽武夫，征战沙场自然是他们的强项，可要说耍什么计谋却是强人所难，加之他们人地两生，而众人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些不知来历的难民，自然是接触不到城中显要的。

　　众人少不得一番计议，而韩良在军中一向颇有威望，队长的目光最终转向了他。

　　韩良思量再三，却是对韩子言问道：“你以为该当如何？”

　　韩子言先时只是默默在旁听着军士们的意见，此刻被韩良一问自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却依旧气定神闲，不见丝毫慌张。看在韩良眼中也不由暗暗赞赏。

　　他稍一思虑，不紧不慢的启口道：“打探消息自然要选消息汇集之处，而消息最为通达又可能接触到城中显贵的地方，自然是鱼龙混杂却又不至于太低等，那便非城中最大的青楼和最大的赌坊莫属。”

　　说着，韩子言勾起唇笃定一笑，清亮的眸光中隐含了运筹帷幄的自信，使人不由心中折服：“要混进此二处本该费些功夫，可此次蛮夷大军压境，城中的生意倒是好上不少，这两处销金窟正忙着物色小厮和打手。”

　　他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唇边的笑意不觉参进几丝玩味，但只是瞬息便正了面色，沉声提醒众人道：“只是这人选还需从长计议，务必谨慎机敏，否则随时可能有杀身之祸。”

　　韩良听罢不禁赞赏：“看不出你小子平日里闷不吭声，脑子里倒是想得仔细。”说着他转头对队长打趣道：“看来我等都老了，这鬼主意还真得这些个毛头小子才能想得出！”引得众人纷纷大笑。

　　众人商议好对策后便告别了收容他们的族长，另找了个隐秘之处作为据点，被队长分到了青楼的人只有韩子言和韩良成功混了进去。前者因为年纪尚轻且长相俊逸被老鸨指做贴身侍卫，后者则理所当然的当了打手。

　　韩子言作为老鸨的贴身侍卫本就有些特权，更加上那老鸨看他颇为英俊自是春心萌动，少不得对他事事迁就，更是让他便于行事。

　　为此，韩子言还少不得总被韩良用暧昧的目光盯着上下打量，那人唇边的笑意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那人更是不知死活的拿他打趣道：“小子，艳福不浅啊，只不过这艳福来得太圆润了些。”说完还禁不住大笑出声，引得韩子言不客气的对着他就是一记手刀，却无奈被他轻松闪过。

　　韩良止了笑意，眼睛扫视左右，见四周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面色认真道：“此乃天赐良机，这做足了戏，方可引得众角粉墨登场，你……可明白？”

　　韩子言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还不待他点头，韩良便径自转过身离开，嘴里还不忘戏谑的大笑道：“必要时牺牲些色相也未尝不可啊！哈哈哈哈……”徒留韩子言黑着脸杵在原地。

　　可韩良说得也不无道理，说起来韩老将军一生磊落，韩子言自小受他熏陶教诲，骨子里自然是容不下龌龊之事，可有时候若不知对人心善加利用，或许会让局势变得愈加复杂，甚至出现不必要的牺牲。

　　韩子言自小聪慧过人，自然是明白韩良的用心。将者，理应心思缜密，不拘小节，必要时更应收起磊落之心。

　　能让青楼落于边陲重镇之上且成一家独大之势的人自然不会简单，与老鸨周旋自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短短一月之内便能得到她信任的韩子言也让众人高看不少。

　　老鸨将他视为心腹的候选之人又对他存了些念想，自然是少了不少戒心，却让韩子言打探到原来这座青楼与蛮夷的六大部族中某族的显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世人皆知处于北方严寒地域的蛮夷皇室手下有六大部族，相当于六方诸侯。而此次蛮夷数十万大军压境却迟迟不进攻的原因竟是六族争权，皇室内部暗潮涌动，竟让这六族拼凑起来的军队也在暗自较劲，军心不齐，简直是一举击溃他们的好机会！

　　另一方面，混进赌坊的军士中居然有人与城主的儿子做了酒肉朋友，更从那个败家子的夸耀中探听到，城主府近期将把一张由他们先祖游历众多地方才绘制而成的山河宝图献给六部族长，这山河宝图记载了各国的险要地形，乃是兵家行军布阵的至宝！

　　这样的至宝对蛮夷军队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不论是真是假，都决不能让它落到六族手中，否则边关局势将岌岌可危！

　　潜入城主府盗取宝图是势在必行，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韩子言虽对队长的行动安排存有所疑虑却也来不及深思。众人敲定了时间、撤退路线和接应暗号之后便毫不迟疑的动了手。

　　被派去盗宝的众人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高强之辈，加之利用城主那个败家子摸清了府中的布防情况，本来要躲过府中的暗卫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尽管他们考虑了数种情况却料不到六部派来的特使已经秘密到达城主府！

　　府内戒备得异常森严，众人好不容易才避过暗卫的耳目，从城主书房里的暗格中盗出宝图。目的既然得成便难免松了些心神，他们小心谨慎之际却还是被发现了行踪。而蛮夷这方显然想不到在重兵压境之际，这边陲重镇之中竟然还能让奸细混了进来，更盗取了山河宝图！

　　可料不到是一回事，他们作出的反应却也不慢。愤怒异常的蛮夷特使当机立断，短短半个时辰便调集了兵马把这座城层层布防，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蛮夷军队齐齐领命开始挨家挨户的搜人。

　　这座城因为地属兵家必争之地，故而四面的城墙筑得高且厚实，不经过城门根本出不了城，可谓固若金汤。

　　好在众人早有准备，当初的据点便选在比较偏僻的北面城郊，毕竟虽是大战在即，可平日里出入这座城的商旅并没因此减少，城郊更是有众多在城内置办不起房屋的人居住。他们早已摸清了北门的守卫较之其他各门不仅兵力薄弱，守城兵们能捞到的油水更是少得可怜。

　　众人经常出入城门便少不得与众守城的兵士打好了关系，更是给了他们不少的好处。守城兵们见有利可图当然乐得与他们结交，平日里称兄道弟不说，方便之门也没少开，戒备之心早已趋向于无。

　　众人盗得宝图后便汇合了在府外接应的人，而后一路朝着防卫最为薄弱的北门策马狂奔而去。终于赶在特使的军队接管城门之前，挟了城主家的败家子顺利的出了城门。等消息传到城主府之时，众人已经携着宝图在赶往本国边境的路上了。

　　但是再好的计算，再多的努力若是天时不予，也终究是棋差一招。他们万万想不到就在接近边境之时会遇上蛮夷派去奇袭的军队！

　　众人的小队不过数十人，就算是将神转世也不可能敌得过千人的蛮夷奇袭军队。匆忙之下，他们不得不被迫撤入了一个山谷之中，此山谷入口很小，地势险要且易守难攻。一番侦查之后，众人意外的发现此谷唯有一个出口，而出口的那一面正是追赶着他们的蛮夷军队！

　　眼看着蛮夷的军队慢慢在谷外集结扎营，想是一时半会不会攻进来，但众人心里却清楚，他们已势成困兽，若非有援军便是死路一条，可是哪里可能会有援军？

　　沉重的气氛混合着严寒绕在每个人的周围，只觉得那寒意刺穿了身体，一路冻到众人心中。

　　难道竟要死在此处！

　　这个仅仅离自己国家边界不过百里的地方？

　　小队一时间静默下来，无人再多说一句话，但韩子言分明感觉到众军士的士气一下子变跌落到了谷底。他知道，行军最忌讳的便是士气低落，尤其是这种明知道生还无望还无法自欺欺人的时候。

　　韩子言自小便见惯了生死，虽然这次也许自己也难逃一劫，但是却并不觉得有多恐惧，只是若真的这样死了，却有太多的不甘心。他下意识的望向韩良，只见后者面色沉静，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眼来冲他无奈一笑。

　　只听那人笑声低沉，虽不大，却引得众人都转头看向他，“你们这群小崽子还愣着做什么？如今蛮夷还未攻上来便想着冻死自己吗？”他毫不忌讳的点破众人都不敢先说出口的恐惧：“就算是死，不攒足了力气拖上几个，就对不住那些早走的兄弟！”

　　说完，他看着还愣在那里的众人，笑骂道：“还不快滚去给老子生火！”

　　不知是谁先吆喝了一声：“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引得众人齐齐吆喝，那声音像是用尽积攒了一生的力气，竟然将山谷顶上的雪都震落了一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