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喵喵酱的喵喵酱

19、第 19 章

　　等韩子言到东宫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门外的侍卫看到是他，俱行了一礼，恭敬道：“韩将军，太子殿下吩咐，让您前去邀月亭一聚。”

　　“知道了。”韩子言大步跨进宫门，今夜的月光特别的亮，东宫的之内的草木被照得尤其清晰。是多久没有踏入此地了，上至亭台楼阁，下至路边的草木都如此熟悉，恍若昨日。

　　韩子言沿着青石路漫步向着邀月亭而去，恍惚记起那年宗宸太子醉眼迷离，他说，子言，你试过爱一个人么，护在掌心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费尽心思就只想着如何逗她开心。

　　他说，子言，她便是我的灭顶之灾。

　　韩子言还记得自己打趣的问他，哪家的姑娘如此能耐，竟将堂堂太子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那人没有反驳，只是似乎想着什么，连眸光都含着笑意。他说，子言，你识得的，本宫便栽在苏筱晴那丫头手中了。

　　当年这话是如何让自己若堕冰窟，可如今想来，只觉得内心深处似乎还有隐隐的遗憾，却已是记不清为何而痛，当真是物是人非么……

　　前方便是邀月亭，韩子言抬眸望过去，只见一男子正坐在亭内对月独酌，月光照亮了他的侧面，温润如玉。他身着暗色蛟龙袍，身后的影子被拉得愈加修长。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男子转过脸来，虽是背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韩子言却知道那人笑了。

　　“太子殿下。”韩子言走到亭前收住脚步，拱手施了一礼。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个繁文缛节。”宗宸太子扬扬手，打趣道：“许久不见，你倒是成了老迂腐，来，坐下陪本宫喝酒。”

　　韩子言勾唇一笑，并不如何拘谨，他随意在那人对面寻了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立即饮下，只是盯着映在酒中的月亮感慨道：“许久不见，殿下可安好？”

　　他们有多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了，似乎有三年吧。

　　宗宸太子闻言一愣，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酒遗留在口中的味道有些涩涩发苦，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当朝太子，谁不巴结？自然是好的。”

　　“那便好。”韩子言仰头喝下一杯酒，直觉酒液顺着咽喉一路下滑，分明是极好的贡酒，可他却有些莫名的开始想念军中的浊酒，那样大碗的喝，肆意的笑。

　　两人相对无言的喝了半晌，一时之间，四周安静得似乎连月光都开始凝固，只偶尔闻得有小虫“唧唧”低吟。从何时开始，他们变得无话可说，又或者说有太多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酒壶中再倒不出半滴酒，韩子言举着酒壶愣在那里，一时间再无别的动作。恰逢宗宸太子转过眸来，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窘迫一人恍然，不知是谁先弯起了唇角，“噗嗤”一声，两人终于忍不住一同大笑开来。

　　许久没有这样畅快了，韩子言看着对面笑得完全没了自持的男子，眸色更暗沉了些，他唤了声：“宸兄。”

　　宗宸太子一下便止住了笑，没有说话，目光投到那人的脸上，只是细细的看，却又似并没有在看他。半晌，才终于绵长的舒了口气唤道：“子言。”

　　韩子言低笑着抢过他的酒杯，仰头将酒喝了个点滴不剩。

　　宗宸太子自然料不到他这般，微微一愣，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是多久没有这般胡闹了，恍然间犹如隔世，却又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不过是他们各自都走了太远……

　　宗宸太子唤来在不远处守候的宫人，吩咐他去拿些好酒来，宫人自是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宫人离去的背影，手下意识的抚了抚腰间别着的那个香囊，不轻不重的说道：“子言与今日来的那位神医似乎关系很好，不惜以性命为他担保。”却始终不曾转过脸去看那人的表情。

　　果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韩子言在心中微微叹息，却只是答道：“他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是信他的。”

　　宗宸太子轻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你将太傅教的东西都搬出来，不就是希望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去为难那位神医么，你……何至于此？”他说着垂下眼睫，“就算他对你有恩，但我所熟识的韩子言并非草率之人。”

　　韩子言只是用手指细细摩挲着酒杯沉默不语，目光却飘了很远。

　　——何至于此……

　　初时只是觉得那个少年男生女相、不谙世事，却不曾多加关注。

　　到后来他的悉心照顾，甚至不惜忤逆他的姑姑也要救自己，似乎心底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自己常年随着父亲行军打仗，早已见惯了世间的残酷，素不相识之人却拼命护着自己，换做是谁都无法不动容，更何况那人是精怪。

　　再后来是因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那人拥有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纯净，亦或是因为那人的眼泪，又或者是那人明知自己利用了他，却还义无反顾的想要帮自己，更是为了自己，连他所敬仰的竹翁都不惜反抗，还显得如此毫不迟疑？

　　明知不该，明知不能，但这颗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让他无法掌控，等察觉的时候竟已生出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说得分明的念想。

　　韩子言只觉得心头漫上一股苦涩。

　　——何至于此啊……

　　或许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韩子言的回答，宗宸太子这才侧过脸去看向那人，只见他正望着别处，微蹙着眉头，唇边的笑意凝在那里，分明含了些许苦涩，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宸太子站起身来，似是惊动了那人，引得那人倏地转过头来。他慢慢解下腰间的香囊，将它小心的捧在手心中，目光中终究难掩不舍与决绝。

　　只听他道：“此物原本便是你的，我妄想了这些年，今日便将它还与你。”

　　韩子言不解：“这是？”

　　“当年你远赴边关之时，筱晴托我带与你的。”宗宸太子叹了口气，小小的香囊捧在手中似有千斤重，“今日便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