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纸宴》V大有自己马鹿森林

6、贰（2）

　　“苏维埃，别告诉我你大学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的室友真的忍受得了你么，她们没有用夹杂着法语和京片儿的语言来骂你也是你的运气。”
　　我一边收拾这与卧室连为一体的客厅，一边反驳她：“最近有点懒。在大学的时候我可是一直保持着形象的。”
　　徐娘找了空位坐下，说：“去做饭吧，我刚从飞机上下来，快饿死了。你要知道，飞机餐越来越难吃了，我坐的航班的饭菜居然是一截一截的意大利面，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不是应该该坐商务舱的吗，怎么吃这种东西。”
　　“所以我没有坐商务舱。”徐娘简洁明了的说明完毕，站起身说：“我帮你打下手。”
　　“土豪徐娘居然没有坐商务舱。”我一边感叹着一边进了厨房，“话说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买那么多好菜才从墨尔本回来。”
　　徐娘翻着装菜的袋子，撇撇嘴说：“你怎么不说你知道我要从墨尔本回来才买那么多好菜，会不会说话。”
　　我点点头：“那你觉得这菜眼熟吗？”
　　徐娘头也没抬，径直把小青菜泡进水里，两根山药也扔进去，再笨拙地清洗着青椒，“菜有什么好眼熟的。”
　　我没有接话，把虾去壳开背挑线，鱿鱼改刀，转头发现徐娘正拿着菜刀对山药图谋不轨。不过她这次切得很好，大有进步。
　　三菜一汤，山药开背虾，青椒鱿鱼，凉拌黄瓜，小青菜汤。最最平常的菜，徐娘摆好碗筷的时候却掏出手机拍了张照，被我取笑：“吃个饭还要发微博，墨尔本那那边的人也是这个毛病嘛！”
　　徐娘没有回嘴，在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吃到一半问我：“林格乐呢？”
　　“今天学校还要补课，她在学校。”
　　“你一直一个人在家？”
　　“对啊，林格乐要高考了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敲敲盆沿，“徐娘，吃完这里的虾！”徐娘听话地夹了一只虾，没有再说话，直到我们将饭菜解决完之后，我才看清她的脸。
　　她是陪伴我过完整个高中的徐娘，徐昭佩，她平时对我大呼小叫，总是用听不出的语言来夸奖我，总是从包里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我们爱不释手。毕业后她在另一个半球，总觉得世界都不一样了，看到的月亮都是不同的面。但时隔五年，她还是坐在了我面前，吃着我做的饭菜。
　　她的脸不是徐娘的，而是那个和我一起傻笑吃芒果冰的徐昭佩的脸。此时此刻她红着眼，浓密的长睫毛都是湿润的。
　　“苏维埃，我六年前吃到过这些菜，我都认识它们，我眼熟它们。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它们，也好想好想好想你。”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严肃程度就像我们以前文学社招新般。穿白褂子的女医生在用幻灯片向我们一大帮人解释着手术的过程和注意事项，还把手术照片一张张展现给我们。一旁的徐娘看得认真，脸色却不太好。
　　接下来是签字。大圆桌围七八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个个在丈夫的陪同下签下手术同意书，轮到我时所以人都在说：“小姑娘怎么也有了啊，多大了，看起来那么年轻呢。”
　　我签完同意书后笑笑。徐娘帮我去买了术后要用的护胸带，后来我看了一下□□，居然要三百五十，医院也是为自己楼下的生意着想。
　　据说这是个小手术，院方不会派资历很深的专家来执刀，而是调了一群实习医生。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徐娘都在怀疑那接近两万的手术费是不是又飞进了领导的钱包里。
　　我领了肥大的手术服和帽子，就坐在会议室等待。从早上六点开始我就没有吃过饭喝过一口水，徐娘就在旁边喝着星巴克，对我说：“等会想吃什么？”
　　“披萨。”我想也没想地说。
　　等待上手术台的是最煎熬的，特别是我被通知我是第一批做手术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徐娘一眼。徐娘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说：“我陪你先去换衣服。”
　　我和她进了卫生间，我进了隔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忍不住酸了鼻子。我解衬衫领子钮扣的手都在抖，腿都在发软。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娘开始敲门。
　　“苏维埃，你换好了没有那么久不出来。”
　　“没有……等一下……”
　　“……开门。”
　　我听话地开了门。开门的霎那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门口的徐娘彷佛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是憋着气看着我。
　　她看着我还穿着原来的衣服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走上前抱住我：“维埃，你还记得你以前和我一起出吃饭吗。那条路上有很多的狗。你知道我怕狗，所以每次都走在我前面拉着我，帮我挡住那些试图靠近我的狗。”她顿了顿说，“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终于是你害怕的东西了。这次我会在你前面，挡着那些令你恐惧的东西了。”
　　一个星期前我还在害怕我会一个人承受疾病的折磨，结果她就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现在我真正的要去面对了，她抱着我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恍若隔世。
　　不过，因为有她，我才会坚持着我自己的梦想，学法语，写小说，有了今天一点点小成绩。有了她，我才有了高中甚至至今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