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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又见红衣心颤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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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生这一遭受难,在大夫的救治之后,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身体状况却是大不如前了。尤其是在黑屋里连续三日不曾进食饮水,从黑屋出来后,丫鬟们都知道她是惹了世子的人,即使得了令要看顾她,往往也都是“不小心”忘了给她送饭菜,“一大意”又忘了给她煎药。
而梅生则发觉自己进食越来越困难了,每到饭点,看着饭菜却毫无胃口,就算是她拼命吃了几口,最后也都会全部呕了出来,渐渐地,每日三餐都成了折磨,梅生原本就不丰满的身形也变得更为清瘦。
倒也并没有人在意她如今是什么样子,众人只知道这个不长眼的丫头冲撞了世子爷,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就连梅生自己也觉得自己待在王府里只怕是凶多吉少,早晚有一天她会被那个狠辣的世子爷弄死的。毕竟,她知道这个世子爷想谋害亲弟,而她却没有帮助他,反而还帮着王妃挡灾。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梅生并没有想不开自尽,她若是就这么死在这个王府里,连吴烈的面都没有见到,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所以,就算她再不受人待见,身体状况再不好,她也还是强撑着离了病榻,继续任劳任怨地做事。只不过从之前的服侍王妃变成了在世子的思正殿打杂了。说来也奇怪,梅生离了病榻之后,便有婆子给了她一堆的杂务去做,而她在思正殿打杂的前三天里都没有再见到过那个让她受了好些苦头的世子了。她不是没想过去询问殿内其他的人,只是那些人光看着梅生的表情就不怀好意,所以她也明白,问了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何况,对梅生而言,世子不出现一天,她就可以多苟活一日。
而直到第四天,正在院子里扫落叶的梅生忽然瞥见一抹鲜红的色彩从自己身旁略过,大概是被世子押入黑屋的印象太过深刻,她在看见这抹鲜红的时候忍不住颤栗起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太失态地扔掉了手中的扫帚,而这抹噩梦般的红也让她明白:况棋佑回来了。
等到世子进入书房,鲜红的颜色完全消失在眼中,梅生方才回过神来,继续拿着手中的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四散的落叶。梅生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只看到一角红布料便吓成这个样子,日后还想拿什么样子面对吴烈呢。黑屋三日虽然让她身心受损,可这些和她二十年后所面对的吴烈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在黑屋三日里所经历的噩梦只不过是她前生被吴列蹂躏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重现在她脑中而已。她惧怕况棋佑,却并不恨他,她所恨的人,从来都只有吴烈一个。
在院中还在耐心扫着落叶的梅生,时不时会听见书房中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十分有趣的事。但这个笑声绝对不是来自于那个阴冷的世子,在梅生的印象中,这位世子就算是笑,也一定是无声的笑,绝不可能这样爽朗豪放。但由于刚才世子等人进来时,她过于紧张,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人进了来。不过,能和世子这样交谈的人,身份想必不会低。
梅生正在思考书房中的人的身份时,没想到书房中的人却突然出来了。她不想再生什么是非,便想往远些的地方去,免得又冲撞了什么贵人,让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她梅生再怎么想活,也禁不起折腾。
“诶,你叫什么名字?”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梅生心中暗道不好,却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往远处走。
“喂,小丫鬟,说你呢!你走什么呀?”身后的声音却依旧不消停,梅生依然是两耳不闻的样子继续走。
终于,一只手搭上了梅生的肩膀,她想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这才回身向身后的人行了礼,道:“不知公子唤婢子何事?”
这时,梅生才看清这位她刚才正在猜测身份的人的模样,身着枯色贴里,外搭宝蓝云纹锦制成的半壁褡护,头上规整地梳着一个四方髻,发髻上用一根羊脂玉发带齐整地束着。眉宇开阔,目如朗星,相貌虽不如况棋佑那般艳绝芳华,却也是风度翩翩。
“还不快给周公子赔礼道歉。”况棋佑不知何时也从书房中出了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梅生,却辨不出喜怒。
不过不论况棋佑是喜还是怒,梅生都知道自己又该倒霉了。她也不与他争辩,当即便跪在地上,求饶道:“周公子,奴婢一时无意冒犯了您,还请您恕罪。”
“起来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这小丫头了呢。”周公子一面让梅生起身,一面又戏谑着对站在书房门口的况棋佑道,“棋佑,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这样让人给我赔罪,这丫头日后可要以为我是什么小气公子了。”
梅生起身后,自认为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想告退。这周公子却又开口了:“别走啊,丫头,我还有事儿找你呢!”
“培之,你该不是看上这个发育不全的丫头了吧?”况棋佑懒懒靠在书房门上,右眉微挑看着两人。
周培之,这便是眼前之人的姓名了,梅生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却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听到过了。
“嗯,对,我就是看上这丫头的发育不全了!”周培之点了点头,表示对况棋佑的话的赞同。
况棋佑依然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见周培之点头之后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很快又舒缓开来,口中却道:“不行,这个丫头是我的人,你不能带走。”
“嗯?”那周培之见况棋佑说这丫头是他的人,不由惊异,“你的人?这是你的通房丫头?况大美人,你不是吧,长这么好的一张脸,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这丫头,一看就是个体弱多病的,你的癖好,没那么奇怪吧?”说完,他还狐疑地打量了况棋佑一番。
况棋佑却不为所动:“不管她是不是我的通房丫头,我都不准任何人把她带走。”
梅生在一旁没有说话,心却仿佛一会儿放在火上煎烤,一会儿放在寒冰中结冻。她本以为有机会逃出世子爷这尊大佛的手中,却没想到况棋佑似乎已经打算好一直将她留在身边慢慢折磨了。至于两人对她相貌的嫌弃,她虽有一些不痛快,却也知道自己应该本分地呆在旁边,免得又惹祸上身。
“得了吧,我可没想跟你这个小霸王抢丫头,我是见这丫头的身形,和念儿最近一直研究的一种病症形态颇为相似。所以想多问两句,下次见到念儿可以跟她说说,看看对她有没有什么帮助。”周培之这才一脸不屑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得知周培之并没有想要带走梅生,况棋佑也就不再多说,自己进了屋中,任两人在外头讨论病情了。
梅生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照着周培之所问,把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如实说了出来。周培之认真地问完听完后,便离开了王府。而梅生在他走后,见院中落叶已经扫尽,便放下了扫帚,又开始在院中松土浇花。
而梅生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与周培之的偶遇让她在几日之后见到了一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而那人的出现,却让梅生喜忧参半。
况棋佑回来之后,梅生便一直等着他派人来再次施行对于她不听话的惩罚。不过,这一日,他却没有让任何人来对她如何,梅生也不会自己送上去找死,只是心惊胆战地睡了一晚,梦中也并不安稳。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夜没有睡好的梅生早已醒来,正打算起身梳洗,“笃笃笃”的敲门声却忽然响起了。梅生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想,终于来了。她起身穿好了衣裳,打开门,没有丝毫疑问反抗,便跟着来人去了世子的房间。
走到世子房门口,带她过来的那个侍卫便不见了身影,梅生知道这是王府中的暗卫,前世她住的将军府中也有,因而并没有多么惊诧。只是她站在世子房门口,却有些进退两难,暗卫将她带到这里,那么她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可那暗卫也没有说让她进去,而且她也只是个丫鬟,擅闯世子房门随便就可以给她扣个勾引世子的名头。所以一时间,她在世子房门口徘徊两难。
这时,房内也终于传来了声音:“既然都到这里了,怎么还不进来?”
听了房内人的话,梅生也终于咬了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