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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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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齐苍璧来到宫邸的时候,还未到读书的时辰,屋中两两三三的坐着几个子弟,看到他也并未有什么表示,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继续聊着天。他也没什么反应,毕竟早已习惯,慢慢走到座位上,将书卷放在桌上,发起呆来。
其他的学生彼此之间都十分熟悉,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新近发生的趣闻,气氛很是热烈,只有他的座位周围三尺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在这里一样。这一切,都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直到贺德隋敲上了齐苍璧的桌缘。
说来也奇怪,这整个宫邸的人,虽然都对待齐苍璧很是轻蔑,但是他们基本上是将他视作无形,只有贺德隋,从一开始时就喜欢挑衅于他。
齐苍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毕竟总会有一些人会做一些事是你无法预料的。
不过虽然不知他开始就看不顺眼自己是何缘由,但齐苍璧却知道在前日在街上与贺德隋的马车相撞后,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果不其然。
“前日府上刁奴不慎冲撞了尊贵的皇子殿下,不知如今殿下可大好了?”
“并无大碍,贺公子不必介怀。”
“怎么能不介怀呢?不瞒殿下说,自上次撞了殿下,那奴才可是日日惊恐,夜夜难眠,我这当主子的看了都心疼。今日正好他在外面,可烦请殿下与他说说,也让他宽心。”
这句话听起来是处处谦和,可却是让齐苍璧对着一个冲撞了他的奴才低头,周围人也渐渐把目光投放到这里,显然他们也觉得这是一出好戏。齐苍璧见状不禁变了脸色。
良久,在贺德隋以为他又要像以前一样妥协或者沉默时,齐苍璧低头笑了。
“贺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去说什么?”
果然,贺德隋心想,这萧国三皇子真是个软包子,自己之前将对萧国大皇子的不忿发泄到他头上实在是错了,这齐苍璧可真不像是萧国齐氏的人,懦弱成这样真是丢了皇子龙孙的脸。
这么想着,他的态度也愈发轻蔑起来,“且去说几句好的。”
周围人见状,脸上的窃喜也藏不住了,纷纷望向齐苍璧。
齐苍璧也没接话,只是站起来走到贺德隋面前,极其突然地,他伸出了拳头。
“啊!”
“德隋!”眼见贺德隋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打翻在地,众人纷纷围上前去,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贺公子可是个金贵人,平日里也尽是舞文弄墨,作些文人姿态,身体自是不甚健壮的。被齐苍璧挥了一拳后更是被打出了鼻血,一时懵了。
他懵了,其实其他人也懵了,事情的变化太过出乎意料,从齐苍璧来到宫邸已近两年,他可是从未做过如此过激的行为。哪怕是当初贺德隋欺他更甚时,他也最多只是沉默以对。更何况宫邸里的学生多为文官之后,对于如何应对他人的拳脚相向,他们可是实在没有经验。
一众子弟居然就放任齐苍璧一个人在那里好好的站着了,没有一个人上前与他争论。
正在这时,今日值课的夫子也来到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呆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快步走入人群,“这是发生了何事?”
立刻就有人口齿清晰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一五一十的讲清楚了。手上功夫虽不好,可他们的嘴上功夫可是十分利索的。
弄清楚前因后果后,夫子立马让人把贺德隋抬到隔壁的静室,又唤人去寻了医师,事毕才抬眼望向仍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的齐苍璧。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齐苍璧虽是质子,可别国皇子毕竟也是皇子,贺德隋对他的态度自然是有问题的,可他也不能让齐苍璧就这样不损一根汗毛,不然那贺尚书的怒火岂不是要发泄到他头上。如何处理,这可是个棘手的事啊。
在心中默默思量了一会儿,夫子终于开口了,“质子殿下,这次可是你的不是了……”
说完了这句,他顿了一顿,想等着齐苍璧开口讨饶,可齐苍璧只是默默看着他,不言不语。
这会儿又开始装聋作哑了!夫子不由心下生火,却也只能继续往下说,“你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此次之事实乃苍璧冲动了,伤了贺公子的确是我的不是,心下亦十分愧疚。在此只能恳请夫子禀上后将我逐出宫邸,以此为惩戒表示我对贺公子的歉意。”
这……夫子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一头多的小少年说出了这段仿佛早已想好的说辞,悠悠然走了。
……如此也好吧,他无奈的想,毕竟我也是惩戒于他了,贺尚书应该怪不到我头上了,毕竟是他自己儿子先去欺负人家的啊。
谢宋带着韦倩从质子府的后门回到了府上。说来这质子府虽然奴才甚少且多懒散,对他来说却是甚好。毕竟只消注意就能避开旁人,来到他所居的隐秘小院,路上不会被人发现,十分安全。
刚进房内便发现齐苍璧竟已经回来了。
见到谢宋,齐苍璧连忙站起来,对着他抿嘴笑了笑,右颊露出一个酒窝,“师父。”然后面露不解地望向他身后的韦倩。
韦倩虽知这里是质子府,面前的小少年必定是萧国三皇子,可听到他开口就唤谢宋师父,也是十分惊讶。
谢宋只得为两人做起了介绍。
“苍璧,这位是我母家的韦姨,自小照顾我长大,你可唤她阿婆。”
“韦姨,这是我徒儿,萧国三皇子,齐苍璧。”
听了谢宋这样介绍,韦倩倒是连连摆手,“这可不敢,我一个奴婢,怎能让殿下称我阿婆。”
“韦姨,我不也喊你韦姨吗,你与我母亲情同姐妹,又看顾我长大,苍璧是我徒儿,自当喊你婆婆。我还怕你觉得这个称呼会把你喊老呢!”
“正是。阿婆既是我师父的长辈,自当也是苍璧的长辈。”
见两人如此,韦倩只得一笑。
给两人相互介绍完彼此后,谢宋将脸转向齐苍璧,“宫邸学堂这么快就放课了?”
齐苍璧自知是瞒他不住,便也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解释了。
“你这是故意而为之吧?”谢宋听完,了然一笑。
“自是瞒不过师父,徒儿也是不想在宫邸消磨时光了。”
当初之所以老实呆在宫邸,并不是齐苍璧胆小,而是他的确是想多多少少学些东西,哪怕是九牛一毛也是好的。可如今他既然已经拜了谢宋为师,谢宋所教他的,一日便敌得过从前十日,他自然不想在宫邸学堂继续下去。
“师父是觉得徒儿做的不好吗……”看谢宋一来就问他这个问题,他突然心中有些惴惴。
“的确有点太招摇,可却也没什么。”见他小徒弟一脸“师父请不要骂我”的表情,谢宋安慰他道,“收留了我时,你就已经得罪了章国皇上了,怕甚么。”
“……”
虽然一脸无语,可齐苍璧也知道谢宋所说是真的,不过他倒是不后悔,毕竟他也知道,如今他势单力薄,如果不做什么是一定要在章国做质子十年的,可反过来说,即使他做了什么,章国皇帝也是不敢将他致死的。
毕竟如今的质子已同春秋时不同,春秋列国,弱国林立,为了取信于其他国家谋取利益,国家间互送质子是很平常的事情,若是弱小国家的质子更是身死也无人理会。
可如今天下,四国均分,若不是三年前的章萧“十年之盟”牵扯甚多,轻易无法相互取信,也不会采用古制互送质子。如今他在章国虽举步维艰,可毕竟是萧国的三皇子,他身在章国,这是萧国对“十年之盟”的承诺。章国若是明面上薄待于他,便是章国对萧国的挑衅,纵使是他的父皇再不喜他也是要出面的。
谢宋当日在神智不清时挣扎着敲开的府门倒是个好地方,也许对其他人来说质子府是他们避之不及的,可对当时的谢宋来说,萧国来的质子齐苍璧,恰恰是庇护了他之后最不怕章国国君罪罚的人。而且这质子府,也是别人最想不到的地方。
一时间,二人你不言我不语,可自有难以言说的默契在其中。
韦倩见这师徒二人虽刚刚相识不久,却仿佛结交已深,顿时放下心来。她初时还担心她家少爷为了取信于小质子而收他为徒,并非两厢情愿,若是如此,以后可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天地君师亲,师徒之间的牵绊非比寻常。
思及此处,她突然想起了谢宋之师蔡沧,却是有些疑惑了,照谢宋的脾性,谢宋当日赶往永平,难道不是先去寻蔡沧吗?怎么会一路辗转最终来在了质子府。
小少爷,不是一向极信赖蔡大儒的吗?从小无论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他大多都是寻了谢太傅不见便奔向蔡府,怎么这次经蒙大难却没听到他说起师父,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