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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精彩 ...


  •   此人长得倒是端正,就是眉宇间尽是傲慢,一看便知是个常常被底下人奉承谄媚惯了的。

      没等她们回答,他接着质问:“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说!你们到底是哪个院的!”

      他身后的人都没有开口,显然是不敢或是不屑于参与进去。站在最末,一名与舟馗差不多大的女孩紧蹙眉梢,似乎很是看不惯男孩‘欺负’两个孩子的行为,却终究什么也没说,眉梢暗含不屑以外别无其他。

      舟馗本想好好回答,可一看这人破口便质问的态度,任谁也会不满,别说她的性子要烈上几分,“我们去不去早课关你什么事,何况你不问是非便质问我们,也太过自傲了点,你当你谁啊!”

      “你!”许是很久没人忤逆过他了,年约十五六的男孩愤怒蹙眉,双手按在身侧,似乎下一刻便会按捺不住怒火,而出手打她们一顿。

      恰巧这时舟杓赶了过来,拉住还想再说的舟馗,疏离有别,且不失大派风范地说道:“这位师兄,早课想必快要开始了,师兄也不想迟到令筑基前辈有个坏印象吧。”

      舟杓的样貌与舟馗相同,但他清秀的小脸面无表情又十分清冷,与舟馗开朗爱笑的神态截然不同,说出的话也是承袭他一贯的语气,不卑不吭,既不藐视也不恭敬。

      此刻听他不慌不忙地说完,男孩噎了一下,开口就想说话,但下一刻,他似着了魔地瞪大双眼,什么也没再多说。原是舟杓伸手拂了一下前襟,釉底红的衣衫前,一道白色的纹路异常惹眼,联系腰间白色的腰带,那是……元婴修士嫡亲弟子的证明!

      与他自己身上那道墨蓝色的刺绣相去甚远。

      舟杓似是知晓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知道了还不快滚!”

      停顿了几息,男孩狼狈地拂袖而去,身后的几人连忙跟在他后头离开。

      舟馗指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幸灾乐祸的大笑,舟杓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要留一条后路。”

      虽是不满,但舟馗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再大笑,但她还是满面笑容地扯着秀清的袖子笑道:“真是解气。秀清,你有没有看到方才那人一脸吃了粪便的绿脸哈哈哈!”

      “是啊。”秀清不含任何情绪地点了点头。“整张脸都绿了呢。”秀清一向是个诚实的好孩子,这一回也没有落下,她的语气不带任何贬低意味,只有陈述了事实一样的平淡,但也是这平稳的口吻才更叫人气恼。

      舟馗的话故意说得大声,走在最末,先前蹙着眉的女孩倏忽转过头,似乎很是讶异地盯着他们好好注视了一番,秀清三人并未注意到她过于奇怪的目光。

      毕竟就算知道是元婴大能的弟子,也不会那么夸张才是,何况此刻三人也只是个几个炼气有成的半大孩子而已。

      秀清……明悾明秀清,那她身边的双生子便是言茗言舟馗和言弦言舟杓……说起来,言家,也是个背后有渊源的家族……

      “慕岚!快走啊!”慕岚的同伴见她没跟上,高声唤道。

      慕岚应一声,赶忙跟上去,旋即又忍不住回头看仍旧站在原地的三人。

      于她这般日后仍落后这几人好几步的人来说,这些人,皆是必须超越的存在。
      思及此,她坚定地攥紧了拳。

      早课慕岚也因碰上秀清三人而有些魂不守舍,辞别了一屋的林雪姚,她连中饭也不吃便倒在榻上,察觉气神有些不稳,慌忙翻身入定开始打坐冥想。

      全身心,却被一个名字折磨得无法冷静下来。
      ——戚歆!

      慕岚其实已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前世丑恶的妒忌之心让她落得凄惨的下场,这一世,必定要更肆意活得更好,必定要把那戚歆给比下去!

      她之所以知道明秀清等人,不是因为有过交集,而是因他们在年轻一辈中的名声,不说那对单灵根的双胞胎,就论明秀清日后的成就也是让人高攀不起。哪怕是戚歆那厮,也是得了莫大机缘之后,才与他们熟识起来的。

      此刻见了秀清三人,不禁被勾起了前尘往事。

      今世,因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至今还未与戚歆有过碰撞,就算是有那可恶的顾瑞也……

      今世的慕岚,不会再傻傻地追求分明不爱自己的男人了,凭她的样貌和修为,爱惜自己的双修道侣多得是,何必死死吊在一颗只为他人而绽放的树上呢?

      可叹上辈子的她看不明白,直到道消身亡的那一刻才醒悟。

      且就在慕岚炼化腹中郁气时,另一边的秀清等人,坐在了食所珍肴堂中,品味着仙中菜肴为何等美味。

      “秀清你也吃太少了吧!”

      面目清丽,眉眼肆放的女孩高声惊叫道,其身侧,容颜一模一样的男孩浅蹙眉宇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小声一点,辛亏这珍肴堂面积甚广,不过分声张还真不会有人来抱怨。

      二人对面坐着的小女孩,耳际红绸随她点头的动作轻颤,“不会,这是我日常的量。”

      “姐,你还是多学学人家秀清吧,每回吃得这么多。”舟杓斜睨一眼舟馗,慢悠悠地说道。“还次次来我这儿蹭饭,闹得最后吃撑着了肚子疼。”

      舟馗罕见地脸红了,推了一把舟杓,语气不稳地哼哼两声,却老实地垂下头,极低地嘟嚷:“我知道了啦……”

      舟杓面无表情的小脸染上了笑意,转眼即逝,但确确实实地存在过。

      秀清也跟着笑起来,她已是很长时间没有与同龄人接触过了,而头一次便遇上了舟馗舟杓二人亦是她的运气。

      舟馗带着她那个年纪善意的直率,这一点与秀清极为相似,虽有些方面稍显冲动毛躁,却也是个叫人直有好感的小丫头。而舟杓,外表看似颇冷然并常常严肃皱眉,却是个懂事,懂得照顾冲动的姐姐的孩子,令人不禁怀疑到底哪个才是年长的。

      秀清端起茶杯,不料一股力量撞上木桌,未全然离开桌面的茶杯便全部撒开了。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去,入目的是一个少年略显瘦削的背部,随之响起嚣张的叫骂声。

      “你这个外面进来的小子也配坐在我们施家的桌上!孽种!”

      叫骂的男孩儿身上穿着一件绣有多重花纹的道服,纹路精美细致,与寻常刺绣多有不同,内敛繁琐的针线走向似乎象征了某个特别的徽案。

      襟袍上几道玄妙的纹样若隐若现,朴光华美乍泄,与腰上代表内门弟子的丝绸腰带重叠一块儿极有绮丽古老的美感。

      此乃一件绣有阵法禁制的道袍,除了上头长辈赐送,弟子惟有花银钱让门中炼器师与阵法师帮忙刻制。无论是哪一种,无一表示了男孩与众不同的身份,莫说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是贵族勋士的雍容派头,哪怕他的眉宇间布满了破坏整体的阴霾和嚣张。

      撞上秀清一桌,背对着三人的男孩不发一言,但他不住颤抖的肩膀和攥紧的拳头无不在证明他压抑的愤怒。

      高傲的男孩似乎满意于他的示弱,自得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开。

      “施暴于弱者不说,难道连基本的礼数,这位师兄也忘记了吗?”

      清冷响起的声音,令他的背部一顿,他嚣张转过头,正想教训一顿出口狂言的狂狷之徒,却不料是个从未见过,比自个儿还要小上几岁的小男孩开的口。

      舟杓清秀的面上满是寒霜,比之平素的冷然添一份不曾出现的冷漠和蓄意待发的怒意,怕是高傲少年说的某些话触怒了一向不外露的舟杓。

      “你是何许人也?”虽是问话,可那话里话外的瞧不起和藐视无法掩饰。“你要为那个臭小子说情不成?!”

      舟杓起身,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同辈间的礼,“我对师兄的家务事不感兴趣,而比起知晓师弟我是何人,师兄倒是不觉得道歉才是应该做的吗?”

      双眼扫过那条在红衣上更是刺目的雪白腰带,高傲男孩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一道比他更快的声音遽然而起。

      “这位小师弟,是我施家失礼在先,我施婉缙在此赔罪,还望师弟大人有大量,莫将族弟的话放在心上。”

      冷清中的婉转,娓娓动听若高原清冽而下的甘露,不禁更让人期待剥下神秘面纱后的芳华。虽是道歉,可语气中高高挂起的自傲和冰冷一览无遗,但冷漠似乎并非针对舟杓,只是单纯地不善于外露情绪。

      秀清三人面对如此悦耳的声线自是好奇,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名女子,怜然抬眸望着他们。
      她的容颜,恰似三月桃李,她的英姿,仿若腊月深冬。

      这位名为施婉缙的女子……与涟濯相似却又有不同之处。

      同是清高冷凝之人,涟濯给人的感觉更似凛冽初秋,冷肃之余仍带夏日的炽烈,而这位施婉缙,巧妙得如同开在寒冬当中,最为冷漠却也最是红艳的梅花。周遭冰冷的温度已将梅红的花瓣染成了冰花雪地。

      修为也是深不可测,高傲的施姓男孩的修为就比他们三人的炼气三层要高出不少,而施婉缙更在其之上,或许离那筑基期也不远了。

      同为修者,秀清三人喊她一句师姐丝毫不为过。

      舟杓眉宇轻蹙,心道麻烦的正主出来了,虽然是那个男孩教训人,可施婉缙的名号他听闻过,身为施家的领头天才之一,他不认为背后没有她的属意。这么算下来,这个自始自终不曾言语的男孩身份,他也多少知晓了。

      但他出口喊住高傲的施家人不在助任何人,便惜字如金地说:“自然。”

      “师弟果真识大体。怔晗,回来。”

      施怔晗一改前一刻的跋扈,恭敬地对施婉缙施了一礼,丝毫未犹豫,退回了围着她的施家族人当中。

      众人没有发现,施婉缙出现的那一刻,被施怔晗教训的施家少年眼睛片刻不眨地盯着她瞧,其中闪烁的是不服输的坚定和超越她的愤怒。

      施婉缙的态度十分客气,可是举态之间看得出常年深居高位的寒霜,如三月桃花般绝伦的眉眼没有多余改变,面无表情的冰脸上连丝情绪也没有:“不知师弟和二位师妹如何称呼?”注意力则是一丝一毫都未分给施家少年。

      珍肴堂甚广,而这一场施家族内的纷争已让一小半殿堂安静了下来,观望着这场屡见不鲜的闹剧,这一回更是把三个不相关的人卷了进来。

      不少人注意到一边是腰缠白带的元婴修者嫡传弟子,另一边,则是拥有响亮名号的修仙家族,莫白施家的子弟。

      说来这施家,也是不少人口中的谈资,常常挂在嘴上的便是施家不同他人家族的家规。

      施家信奉的是‘从一而终’。

      简单来说,施家人不分修仙者还是凡人,若选择了一人为伴侣,那便是一生的事,不可纳妾、不可招面首,如若发现了违背家规者,不论情面一律家规处置。

      这与他们一意孤行的修行方式息息相关。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家族,族长二子一时风流招惹了俗世凡子,令一名凡人女子诞下了子嗣,但当时这二子已有了一位礼德兼备的妻子。

      纸是包不住火的,没过多久整个莫白城都知晓了这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

      施家自是不会放任这么一个自打脸面的丑闻不管,包庇一个如此挑衅家规的狂妄无耻之徒更不在施家的考虑当中,哪怕是家主的二子也绝不姑息。

      上门道歉赔礼是基本礼仪,顺带奉上钱财和助人长寿的丹药充作糟蹋女儿的赔偿,雷霆之法将那二子打落了好几个修为境界,加上道心不济,恐怕日后难以再加进修为,称之为废了也不为过。最后,施家将那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接了进来,赐予施家之姓,充作二子妻子所出的孩子来培养。

      施家上下却无人不知他的身世,自是不可能以平常心接纳他。

      修仙界不一样,不会过问这些虚礼,但他劣等的混浊灵根兼称五行灵根,加之阴郁寡言的性子,哪怕是‘只问修为不问出身’的施家修士大能们也有些瞧不上他。

      这被人广而传之的孩子,正是撞上秀清一桌,直到眼下也不言不语,名为施奕的男孩。

      当然,虽然施家出了这么一场可笑的狗血,可依然掩盖不了几百年延续下来的名声,这一辈中,更是出现了施婉缙等好几位年轻一辈的表率,有愈发蒸蒸日上的迹象。

      既然是师姐,秀清三人就断没有坐着的理,起身为自己作了个自我介绍。听三人说完,施婉缙的冰脸没有多少波澜,仿佛秀清等人只是普通弟子而已,淡淡点了一下头,平静地说:“你们可称呼我为雉钤。”

      可一旁在听的其余人,却没有施雉钤的冷静。

      特别是施怔晗,紧紧咬住下唇,脸色泛白,若非不是自小的修养支撑着,只怕他早已晕厥过去了,大抵他万万想不到随随便便就惹上了元婴修士,特别还是净曌师尊和穹晷师尊的弟子。

      不论那一入门便受到瞩目的言家双生子,身后有位脾性出了名暴躁好战的师尊,在座的人,对秀清的兴趣更高。

      毕竟,她是‘那个’穹晷师尊的弟子。

      归仙门中,穹晷师尊可是出了名的脾性古怪捉摸不透,不说深居简出,神秘感却是不减,而且一点也没有身为修仙者的自觉,虽然,这‘修仙者的自觉’也纯属瞎掰。

      雉钤不含情绪的眼眸略过秀清稚嫩的面孔,小包子被她扫过只觉身子被一阵寒冷包裹住,这种感受只持续了短短一刹那,秀清来不及细想,便听她问:“秀清师妹,可是剑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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