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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是病的病 ...


  •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坐在露台喝茶,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叫人把酒送到浣纱别院,哂笑道:“我原来以为陆小鸡最大的毛病是酒,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陆小凤不理他,问花满楼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们在聊你最大的这个毛病。”
      陆小凤撇撇嘴道:“我的毛病有什么好聊的,不如聊一聊别人的毛病。”
      司空摘星道:“别人有什么毛病。”
      陆小凤道:“要命的毛病。”
      他指的是恒远镖局的总镖头王岳。
      花满楼会意,但还是不解道:“王总镖头的病不是好了吗?”
      陆小凤道:“说好也没好。”
      花满楼道:“难道病情复发?”
      陆小凤道:“不是复发,是没治好。”
      花满楼奇道:“有什么病用到了灵宝三珠都治不好?”
      陆小凤神秘地笑了笑道:“我现在还不知道。”
      中午的时候,杭州的丐帮突然传出刘长老病重的消息。在权势的斗争中落败,的确很容易就让一个渴望权势的人生病,而且是生重病。陈堂主此刻还愿意为刘长老请大夫,而且是请好大夫,又的确是一副胜利者大人有大量的样子。
      当这个好大夫走进刘长老的住所时,等着他的不是病人,而是陆小凤。
      “好久不见,张先生。”陆小凤的笑容里透着通晓一切机敏。
      张皓缓缓道:“我记得生病的并不是陆朋友。”
      “当然不是我。不过,也不是刘长老。”
      “那是谁。”
      “恒远镖局的王岳总镖头。”
      张皓迟疑了一下,道:“王总镖头难道病情反复了。”
      陆小凤就像看到了兔子的苍鹰,眼神锐利地说道:“张先生莫非知道王总镖头的病情会反复?”
      “王总镖头得的是大病,病程起落也很自然。”
      “张先生为何不治好他。”
      “命由天定,医者不医命。”
      陆小凤轻笑道:“灵宝三珠也不医命。”
      张皓叹息,找了张凳子坐下,陆小凤跟过去坐在他旁边,沉声道:“张先生也不必为难,我只想知道王总镖头得的是什么大病。”
      张皓却道:“最开始陆朋友问我知不知道灵宝三珠丢失,我说了不知道,是因为我那时的确不知道。”
      陆小凤坦然道:“我相信你。”
      张皓看了陆小凤一眼,面露感激道:“也罢,你问,我说。”
      “王总镖头并不是生病?”
      “是内伤。”
      “几乎致死的内伤?”
      “五脏六腑淤血在内,又经脉皆损,死血不出,新血也就不生,不生血当然就会死。这虽然不是急症,却是死症。”
      恒远镖局的王岳,号称不动如山,三十岁就以内功闻名江湖,如今他已到天命之年,想必功力更是了得。能把大山都震倒的功夫,到底是什么功夫,能使这种功夫的人,又到底是什么人。
      陆小凤沉吟了。
      张皓又道:“这是掌力所伤。”
      掌。
      掌有以身法见长,讲究变换莫测;有以速度见长,讲究风雷急变;有以力量见长,足以碎石,还有纯粹以内力为纲,既柔又劲,避无可避掌力绵绵,这才是掌法上乘。而一提到这种内家掌法,好像都会想起武当。
      怪不得王公子会找白五公子,陆小凤心道。
      陆小凤道:“王家有没有提过是怎么伤的。”
      “王总镖头已不能开口说话,看王公子的意思,总镖头是知道被谁所伤,但是总镖头却有顾虑,并没有对谁讲起。”
      “熟人?”
      “也许。”
      张皓突然道:“王总镖头还有外伤。”
      “什么外伤?”
      “剑伤,怪异的剑伤。”
      陆小凤讶异,什么样的剑伤是怪异的剑伤。
      张皓仔细地选择着措辞,道:“伤口在左肋,本来是去势,又生生变成了收势,再回到了起点。”
      陆小凤想了半天,仍旧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剑伤,不由得道:“事到如今我又不能去把总镖头的衣服脱下来。”
      张皓道:“王总镖头的病情我都告诉你了。”
      陆小凤心里一动,道:“是谁请你去看病的。”
      张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西山四鬼。”
      江湖中不足为虑的西山四鬼,可能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挂记过。
      陆小凤再一次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找到这几个人。
      张皓道:“灵宝三珠也是他们送来的,后来也是被他们拿走的。”
      陆小凤叹道:“可惜我现在没法问他们了。”
      “为什么?”
      “死人要怎么问。”
      张皓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师叔他。”
      陆小凤道:“不是王神医杀的。”
      张皓奇怪道:“你为何知道我师叔就是王不留。”
      陆小凤笑了,道:“有一个老实的师傅,当然就会有一个老实的徒弟,特别是一个老实的女徒弟。”
      张皓一听也笑起来,他已经明白陆小凤说的是谁。
      陆小凤道:“你的徒弟太老实,她说西山四鬼常常来找你。”
      张皓道:“他们是来替师叔取东西。”
      陆小凤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张皓神色复杂,闪烁着怀疑的目光,道:“不过就是几味丹药。”
      除了药,医生与医生之间还能取什么东西,只不过昆仑双绝的传人并不是普通的医生,想必取的也不是普通的丹药。王不留在这件事上陷了多深,张皓就陷了多深。
      陆小凤也不挑破,拱手道:“多谢。”
      他站起来笑道:“张先生回去后要多多宽慰一下你那个老实的女徒弟,上次和她聊天的那位公子可惜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陆小凤沿着西湖走着,竹叶青桃花红,湖上舟摇舟上帘招,风过柳人过桥。白五的大船泊在岸边,现在并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趴在窗口百无聊赖地看船头的一个人,卷了柳哨吱吱吹着逗弄黄莺。逗黄莺的人正是那天撑舢舨的年轻人,他此刻背对着湖岸,并不知道陆小凤在看着他。
      倒是那个小娘子不满地说:“那个公子在看什么。”
      陆小凤已经在岸边站了许久,眼睛都没有停在她脸上一下,她真是有些不满。
      陆小凤笑道:“看你的话白五公子找我算账怎么办。”
      小娘子道:“五公子好几天没上来了,也不知道替谁算账去了。”
      陆小凤道:“自然是替他妹妹。”
      船头的年轻人转过脸来,目光有些闪躲,他知道自己应该先和陆小凤打招呼,只是他定定地站着,看着手边的竹篙。竹篙已经干了,年轻人提起来撑到水里,双手握住一端,想撑船走开又不敢。
      陆小凤哈哈笑起来,道:“上次我还说你对你家小姐好,原来竟是敷衍我的。”
      年轻人脸红到了脖子根,细声细气地辩解道:“公子说笑了。”
      陆小凤跃上船,一脚勾起竹篙踢到一边,故作高深地捻着胡子围着年轻人转了两圈,然后沉声道:“你说不会把那天我与你家小姐说的话讲出去的,结果五公子还是知道了,还说你不是敷衍我。”
      年轻人手足无措,不敢看陆小凤,陆小凤又道:“五公子是你的主子,你这么做也没什么,只是你家小姐很不高兴。”
      年轻人终究是抬起眼,诚恳地说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陆小凤耸了耸肩,语气很是平和:“关于五公子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因为他什么都没做。”
      年轻人居然叹着气点了点头。
      陆小凤瞟了一眼趴在窗口的小娘子,道:“这次我们说的话,你可以原封不动地回给白五公子。”
      年轻人道:“五公子的确是两天没有上船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
      陆小凤的人已经跃回岸上,大声道:“等他回来你再说也不迟。”
      夕阳西下,百鸟归巢,年轻人又吹起了柳哨,激起大片大片的鸟鸣和翅膀扑棱棱的声音。倦鸟归故地,游人也要寻一处安乐窝,毕竟,一天就快过去了。
      四月初六这一天就快过去了。
      陆小凤脚步有些重,他想穿过一片浓密的柳林,缺乏光线的林子呈现出浓重的墨色,青色黑色的鸟怪叫着从他身边飞过,想要驱赶走这个不速之客。陆小凤袖着手,觉得自己快要淹没在这黑色的怪声中了。
      他并未淹没。
      穿出柳林是一片小池塘,围绕在盛开的各色花朵中,只是天色将晚,花色也晦暗起来。还未离开的游人领着幼童趴在池塘的栏杆上抛洒馒头碎屑,池塘中锦色的鱼上下翻滚争抢鱼食,陆小凤兴味索然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些纠缠的鱼有点恶心。
      连带着他晚饭时看到那条醋鱼都觉得没有胃口,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司空摘星本能地和陆小凤作对,把鱼头对着陆小凤,筷子一挑扯下一块肉来吃得很是开心。陆小凤看着白色的死鱼眼,搬来酒壶挡住,又把筷筒移到面前。
      花满楼突然道:“你最好还是吃点东西垫一下,今晚不会太安生。”
      田啸冲了上来。
      镇远镖局的邓总镖头出事了。
      田啸也讲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他听到有人来找范三爷,说因为邓总镖头突发急症,皇杠的事情要从长计议。镇远恒远是江南最大的两个镖局,不动如山王岳和铁羽箭邓通,也是几个总镖头里武功最好的。两个人都生了病,这趟皇杠真是出师不利。
      田啸看不出这件事和他们要查的事有什么联系,他纠结着眉头,看着陆小凤几人站起身来,都打算往外走。
      田啸还是说道:“上次找尸体那家,陆大侠好像没去问过。”
      陆小凤道:“花满楼既然都没有发现,我又何必再去。”
      田啸道:“可是。”
      他闭了嘴,因为三个人已经走远了。
      田啸正打算跟过去,楼梯上来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田啸望着来人,咬着牙不说话。来人是范恭辰的心腹,心腹道:“二公子在找你,这两天去了哪里。”
      田啸平静道:“二公子找我做什么,我在的时候也没有安排什么事给我。”
      心腹道:“二公子自有打算,你跟我来。”
      田啸双手握紧,顿了顿又放松开来,垂着头走动两步。心腹看在眼里也不言语,冷笑一声跟着田啸半个身位走了出去。
      镇远镖局门前十分安静,安静得有点过分了。两个晦暗的灯笼在风中晃动,烛火一明一灭,却不像平时那样有人会来点灯。陆小凤和花满楼拍了半天的门,镇远镖局的大镖头孙炼虎才跑来开了门,司空摘星等不了,自己早已翻墙进去暗中查探。
      镖局没有外人,下人们规规矩矩地呆在自己房里,邓通的房门口守着的都是他的家人和最信任的跟家镖师。
      陆小凤悄悄捅了捅花满楼的胳膊,道:“若只是生病,镇远镖局未免太如临大敌了。”
      花满楼道:“总镖头生病,自然是要如临大敌的。”
      他看似安慰转过头来的孙炼虎,道:“不要太紧张,人吃五谷杂粮,当然会生病。”
      这句话其实是在安慰满心疑虑的陆小凤,陆小凤嘿然无语,在这个凑巧的时候生病,他当然会觉得奇怪。
      倒是阴沉着脸的孙炼虎道:“可惜我们总镖头并不是生病,是中毒。”
      他们已经走到邓通的房间,邓通的夫人和儿子神情十分紧张,并不打算让陆小凤和花满楼靠近。邓通还没醒,隔着帘子,陆小凤只能隐约看见他咬得紧紧的牙关。陆小凤寻思着怎么再进一步,花满楼脚步有点踉跄,扯住了陆小凤的袖子。
      陆小凤急忙回身搀扶住花满楼,花满楼指节发白,死死地握住陆小凤的手腕,但神情还是很清醒,他站定想了想哑声道:“房间要通风。”
      有镖师迅速打开了窗,清风吹进,不止花满楼,房间里所有紧绷得快发狂的人一下轻松起来。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邓通中的毒还在这房间之内,而且发作的方式竟然如此奇特。邓通的夫人挂起床缦,拿了扇子柔柔地扇了一会儿,邓通也呼吸平和,肌肉松弛下来。守在一旁的人连忙找来大夫号脉施针,陆小凤自觉帮不上什么忙,拉着花满楼出门透气。
      花满楼脸色恢复如常,同陆小凤站在屋檐下吹风,过了一会儿孙炼虎也走出来,给花满楼道谢。
      花满楼关切道:“不知邓总镖头如何了。”
      孙炼虎道:“今晚也许能醒。”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松了一口气。
      陆小凤道:“邓总镖头怎么会中这么奇怪的毒。”
      孙炼虎恨恨道:“下午不知是谁送来一封信,总镖头打开来不过看了一眼,便倒下来人事不省。”
      陆小凤急忙问道:“信呢?”
      孙炼虎道:“当时一阵忙乱,待我们要去找时已经不见了。”
      花满楼道:“孙镖头对那封信有什么印象?”
      孙炼虎摇摇头道:“信封很普通,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根本想不到暗藏杀机。”
      时间已经到了子时,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孙炼虎抬起头望了望天,叹息道:“明天就能知道总镖头是怎么回事了。”
      总镖头即使生病,镇远镖局还是井井有条,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房间很快就安排出来,带路的下人也不多话,送他们到了门口便作揖离去。
      陆小凤觉得浑身不给劲儿,揉了揉肚子在房间转了一圈,又跑到花满楼的房间转了一圈,泄气地坐在凳子上道:“这客房居然连一个水果都没有。”
      花满楼好气又好笑,按住陆小凤准备倒茶的手道:“这是普洱,你越喝越饿。”
      陆小凤一怔,花满楼道:“我建议你赶紧回去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说不定还能梦见吃的。”
      陆小凤不满地说道:“梦里吃到的东西,根本就是虚的,我现在肚子饿,那可是实打实的。”
      两人闲扯时门口笃笃敲门声响起,孙炼虎的声音透着喜悦:“总镖头醒了,想见两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不是病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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