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说与不说 ...
-
莫思蕾浑浑噩噩的重新进到电梯里，因为回车上拿落下的东西而耽搁了时间，陆陆续续来到医院的人已经变多，她被一个人粗暴的挤到电梯最角落，对此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宁逸轩的果断离开的背影不停在莫思蕾脑海里回放，她越想越后悔，懊恼自己为什么又一次眼睁睁看他离开，她多想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宁逸轩，让他别走，让他留下来听她把话说清楚，让他们和好不要再冷战。
可是想到这里，宁逸轩那一句句伤人的话便在耳边跳了出来。
他说，有些事，不是她想像的有那么多理由。
他说，她何必自讨苦吃，硬是去问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与先前亲眼看到宁逸轩和宋聿芯亲密无间的画面连结在一起，原先建立起的勇气，刚费尽心力缝补好的心，再度崩塌的体无完肤。
“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电梯里？也没按楼层。”，李翊站在打开的电梯门前纳闷，他急着下楼，正巧一台电梯停在他的楼层不动，他连忙按往下的键，待门一开就想冲进去，却立刻被站在电梯内角落的莫思蕾给吓了一跳。
莫思蕾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一时还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她先愣愣地望着显示板，再看看皱着眉头满脸担心的李翊，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注意电梯早就过了她要去的楼层，又慢了几秒，回神发现眼前的人是熟人李翊，“李、李叔。”，莫思蕾匆忙清清哭过之后变得沙哑的喉咙，开口打招呼。
“你怎么了？来，你出来再说。”，李翊招手让低下头的莫思蕾先出电梯，观察着莫思蕾刻意藏着的表情，憔悴之外神情也落寞，眼睛都是肿的，眼眶还泛红，明显刚哭过。
能让这个丫头这个模样，不是有关她的妈妈就是有关宁逸轩那个混蛋。
李翊在心里下着结论，边替莫思蕾按着电梯门，见她的魂不守舍的状态，实在没有办法丢下她不管。
“刚刚.....在地下室遇到逸轩了，李叔是不是在找他？”，莫思蕾在被李翊拉到附近的塑胶椅上坐下之后，也不回答李翊的问题，反而对着李翊问道。只因一时间，她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那他人现在在哪？”，李翊一听见这个消息挽着医师袍的袖子就准备跳起来红“他......说有事先走了。所以，果然他没有征得李叔您的同意吗......”，莫思蕾轻轻叹了口气，从李翊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
即使被他的话和举动刺伤，她依然无法不去担心宁逸轩的身体。
“完全不可能让他现在就出院的，那个不要命的小王八蛋，还真的给我落跑了！刚刚我听护理长打过来告诉我这事我差点没有一口被草莓蛋糕噎死，我才刚值完大夜班，一大早就这么刺激，像话吗？！”，李翊气呼呼地骂着脏话，“他有没有跟你说要去哪？妈的，被我找到我就要把他大卸八块......”，后一句话李翊是在自言自语，他烦躁的用手刷着自己的后脑勺。
莫思蕾摇摇头，回荡在脑中的却是宁逸轩态度强硬而冷漠地连续对自己说着他有事要离开的模样。
“李叔，您刚刚说完全不可能让逸轩出院，他昨天的状况是不是很不好？您.....您可不可以别瞒着我。”，莫思蕾悄悄地深呼吸，把令她难受的画面强行抹去。
“......不算很糟，但也没特别好，你也知道，他本来跟我们比起来就不算是好的。”，李翊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原本很气愤的心情转成了心虚。
但当李翊看见莫思蕾丝毫没有笑容的脸庞，实在觉得自己再替宁逸轩用这种话敷衍她，彷佛是在欺负晚辈，“昨天真的也就是累过头小发作，多休息就没事了。唉，不过，他这阵子身体是真的不好，更直白一点，就是心脏的状况正在每况愈下，但你也别担心成什么样子，他若听我医嘱，就一点事也没有。”，李翊选择性的把真相和安慰包装在一起，他遵守了不把宁逸轩心衰严重的事说出来，但也确实的让莫思蕾心里有个底，“那死小子就是爱作。你就多跟他说说吧，你也知道你的话最有效。”，李翊偏头建议着，没有错过莫思蕾一闪而过的苦闷，“小蕾，方才你遇到他，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你们还在为那个绯闻争吵吗？”，从莫思蕾接二连三奇怪的反应，李翊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丫头，有任何事，你都能找我说的。”，
莫思蕾沉默着，她应该怎么解释？难道她真的要对李翊说，宁逸轩这阵子奇怪到极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把她伤透了，还告诉自己与宋聿芯不是逢场作戏？她都快觉得自己不认识宁逸轩了。
“没事的李叔，您别操心这种事，我和逸轩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莫思蕾抬眼望向李翊，轻轻的笑了笑。昨天已经让洛璇恩担忧了一整天，今天还要轮到长辈关心，着实不应该。
心再怎么疼，莫思蕾还是决定忍下来，拼命说服自己听从压在心底的声音，信任直觉。
对于认为宁逸轩是在刻意隐瞒某些事和宋聿芯是个爱针对自己的狠角色，她是深信不疑的，只不过这条查出真相的路或许要走得比预想的还艰辛。
“李叔，差不多是ICU的探病时间了，我先去看我妈妈。”，莫思蕾看了看手表，没再给李翊多问的机会，道别完人就离开。
“为啥这些死小孩们，一个比一个爱自己藏一堆事？”，李翊摇着头凝视莫思蕾快步远去的身影，随后掏出手机找到宁逸轩的名字按下拨打键，他今儿不打到那个臭小子接电话，他不姓李。
“妈妈？妈妈，我是小蕾，我是小蕾，我在这里，我在这。”，莫思蕾穿着隔离衣和口罩，站在自己妈妈的病床旁边，握着她仅存的手，发现到妈妈稍微动了动，连忙呼喊着，希望她能睁开眼看看自己。
潘宜萍的意识昏昏沉沉，高烧和疼痛侵袭着她，她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但却没办法立刻作出回应。
慢慢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包覆在暖和且柔软之中，与浑身的灼烧感不同，是让人放松产生暖意的感受。
再一次的，潘宜萍又听见了有人在叫着她，她费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撑开无比沉重的眼皮，视线起初一片模糊，而后有了缓解，能大概辨认出她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你.....别哭...”，潘宜萍虚弱的声音透过氧气罩传到莫思蕾凑过去的耳里。
莫思蕾的泪水积在眼眶打转，“没有，妈妈，我没有哭，你放心。”，她吸吸鼻子，怎么也不让眼泪掉下来。
“......嗬...小轩呢？......没...和你...一起？”，潘宜萍无法好好转动头部，说完这席话，硬攒出来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他这几天忙，没过来，他说等忙完再来。没事的妈妈，你别说话了。”，莫思蕾撒着谎，安抚着眉头深锁，脸色苍白难看的妈妈，看着自己的妈妈再度阖上眼睛，再一次的陷入昏迷，“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莫思蕾牵着妈妈的手，喃喃自语。
尹维彻领着畏畏缩缩的肇事者下楼，回到一楼的时候，萧禹便带着两名人手把对方的双手向后扳，三两下就将起初想抵抗的人钳制住。
尹维彻望着自己的手下把人压进车里，他对走过来的萧禹低声吩咐几句，萧禹恭敬的答覆后便按照尹维彻的意思只留下一组人马，让其他人和自己先行离去。
独自一人等着较晚出来的宁逸轩，尹维彻倚在自己的车旁，正想掏根烟出来，就看见宁逸轩出现在大门口。
他不自觉皱起眉头，把伸进西装內里口袋的手抽出来，往前走了几步扶住宁逸轩。
“......我没事。”，宁逸轩没等尹维彻说什么，自个儿就先行开口。
他脸部惨白，气息时慢时快，每做一次呼吸就能感觉到心口处宛如千针扎着，依然强忍由胸膛为起点开始散发的疼痛，没让尹维彻扶得太过。
“都这副鬼模样了，就别逞强了行吗？”，尹维彻虽然是这么说，还是松了手，只是在一旁等到宁逸轩坐进去才自己绕回驾驶座。
“你确定你不需要吃个药或是我送你去医院？”，尹维彻在将车开动行驶了一段路之后，还是忍不住对宁逸轩问道。
“不了......我缓缓就行...咳咳...”，宁逸轩断断续续的咳着，闭着眼试图想让晕眩消失，他知道自己的体温又有了上升的趋势，心悸的状况也没有得到舒缓，他抬手按着胸口，距离上次吃药的时间间隔了太近，他得自己忍下来。
“宁逸轩，你真的超固执你知道吗？”，尹维彻语带无奈，瞥见宁逸轩忍着难受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微笑，晓得自己的好友也不会对此多作什么表示，便把话锋一转，“你都跟那老伯说了什么？他就这样让我们带人离开。”，他一手操作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着。
宁逸轩没有立刻回答，他再度重重咳了几声，压在胸前的手悄悄紧了紧，“帮你收拾残局，和他闲话家常...听他...咳咳、说往事...再用公司的名义给了他好处，最后编了点故事动之以情...咳......”，宁逸轩微微睁开眼，省略了复杂的过程，简单的把重点挑出，他边说边等待眼前的模糊褪去。
“我的残局？”，尹维彻听见了关键字，并不想放过。
宁逸轩低低的应了一声，半掩着嘴又咳了起来，待缓过来以后才继续说道，“......谁让你一脸凶恶，只能说你是小保镳了。”，他平静的语调里竟还是夹杂着一丁点幸灾乐祸的成分。面对接二连三难缠的事，只有这种短暂的时间能稍加放松。
“操，这么狠。”，尹维彻不满的抱怨，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我让他们先把那家伙带回去，这时间点应该是开始审问了。不过瞧他那个样子，怕是吓得不轻，大概三两下就要招了。”，尹维彻想到那人浑身颤抖，瞪得老圆的双眼里充满惧怕，不屑的哼了哼。
“......我等会需要找他单独谈谈。”，宁逸轩气息不稳，声音中带着疲惫产生的沙哑。
“......先让我的人把他的底细摸清楚再帮你安排吧。”，尹维彻犹豫后还是妥协，毕竟从一开始会答应让宁逸轩跟着就是晓得他是为了这个目的。
宁逸轩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仅仅只是咳喘着。
尹维彻不打算和之前那样多问宁逸轩这么做的原因，往常的经验让他深知追问下去只是白费工夫。
当车开至郊外，尹维彻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但明显没有真的睡过去的宁逸轩，重新打破沉默，“再几分钟就到了。”，他出声提醒。
而宁逸轩听见他的声音也缓缓睁开双眼，深锁着眉头忍过心脏又一次的抽痛，“咳....我以为会是在你城里的总部。”，他暗自呼了一口气，试着让时不时窜出的窒息感消停。
“这里比较隐密些，在这儿处理事情方便。”，尹维彻解释，开进一条山间小路，“对了，关于待会的场面，先跟你说声，没意外的话，大约不会太......温和，鞭子肯定给的比糖还多。”，帮内已经自有一套系统，但尹维彻想起宁逸轩这样的白道人士从未和自己一样看尽各式各样的套话场景，先打了个预防针。
“...咳...不用心软，若真的是撞伤潘阿姨的人。”，宁逸轩在尹维彻的车拐了几个弯最后来到由铁栏杆阻挡的大门前时表示。
铁门由内打开，尹维彻将车开进去，最后停在宽敞的前院。
宁逸轩比尹维彻慢了些下车，他在开车门之前硬是在胸口上使劲压了压，让自己昏沈的精神得以保持清醒。
如尹维彻所言，这靠近山顶的房子隐密度很高，刻意用了灰色系作为屋瓦的基调，单一楼层但占地面积宽广。
即使一路昏沈不适，宁逸轩依旧有注意到这一带仅仅只有眼前这栋属于尹帮的房屋，而四周全建了高耸的围墙，并且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监视器，遍布围墙及屋檐、柱子和墙角处。
尹维彻和宁逸轩走近门口，两人略过守在门旁的四名下属，直接进入屋内。
屋里同样有好几名尹维彻的手下靠着墙沿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只有一名身高不算高但身材精壮，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例外。
他正站在厅堂等着尹维彻及宁逸轩，他的左眼处有道可怖的长疤划至脸颊，但他脸上却堆着亲切的笑。
“狄叔。”，走在前头的尹维彻看见他，也露出了笑容，开口唤道。
“当家的，您可终于来了。”，狄鹏是标准的烟嗓，粗犷的声音响荡在没什么家具和摆设的空间里。
“为了病号，没有开得太快。”，尹维彻笑了笑，“狄叔，你应该很久没见到逸轩了吧？”照顾狄鹏左眼看不见，尹维彻侧身让开位置。
“狄叔，好久不见。”，宁逸轩向前一步，暗自挺过呼吸莫名一窒的不适感，握住狄鹏已经伸出来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手劲很实在，看来尹家这名重要的副手身子还是很健朗。
“是真的好一阵子没见着喽！”，以前尹维彻的父亲还未交棒给儿子时，狄鹏出入尹家有见过几好回借住在尹家的宁逸轩，后来等他大学之后便没见过。
现在狄鹏靠着仅存的右眼观察着眼前偏瘦的人，“小轩，你脸色很不好，要不我带你到旁边房间休息会儿？”，他和尹家的人用着同个方式叫宁逸轩，见宁逸轩白中带青的气色，还有薄汗布在脸上，刚才短暂的握手也发觉他手冰凉的不像话，想到过去宁逸轩就是个药罐子，狄鹏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然而宁逸轩仅仅是摇摇头谢过狄鹏的好意，尹维彻则是早已猜到是这个答案，并没有多作劝阻。
狄鹏见状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带着自家帮主和宁逸轩往右手边走，宁逸轩才发现看似没有什么设计的墙壁上其实有道暗门。
狄鹏不知从何处按了个机关，暗门一开，里头一盏昏暗的灯光照出一段螺旋楼梯，通至地底。
“那家伙供出什么了？”，尹维彻走在阶梯上时对狄鹏问道，他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在他后方脚步慢下来的宁逸轩。
“只有姓名，叫丁广。”，狄鹏回应，“目前还没用上什么刑，但老飞已经在做准备了。”，狄鹏口中的老飞全名顾飞，为尹帮内最懂得让人痛苦的人员，是名后天的哑巴，和狄鹏一样侍奉尹家多年。
“真没想到他竟然口风这么紧？”，尹维彻有些诧异，“罢了，再给他一点机会，让顾飞晚点上场。”，考虑到自己还未亲眼目睹丁广的状态，尹维彻便如此决定。
“我待会会吩咐下去的。”，狄鹏走在前头，对年轻少主的命令毫不马虎。
宁逸轩跟在最后，手搭在楼梯的扶手，费力的调整紊乱的呼吸，心口处的闷疼和刺痛因为自己透支了体力而越演越烈，但他仍然将尹维彻和狄鹏的对话听进耳里。
好不容易，宁逸轩耐住浑身的疼痛和昏眩感走到地下室。
这儿和一楼的宽敞程度相同，不同的是散布在四面的是好几间如同监狱般的隔间，一道道厚实的铁门镶在牢房口，门上仅有一个小活门，只够把食物送进去。
唯独其中最大的房间有着特别的处理，门板仅是一般的推门，外头墙壁设置了窗户，玻璃还做了双面镜的处理。一排桌椅和电脑监控设备摆在窗台的底下，从各个摄像头捕捉审讯室内和其他牢狱内的画面，已经有几名人士坐在电脑前监视着。
而灯光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眼的审问室里，丁广手被绑在身后，正被萧禹掐住后颈用力压在铁桌上。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说与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