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妖后》公子缎

16、拘禁

　　“宝璎。”

　　她现在能说话了，虽然声音不那么好听，发出声儿的时候自己也难受的要紧。宝璎转过脸，黑宝石般亮闪闪的眼睛里像藏着什么事，那表情看着便叫人不舒服。

　　“恩。”

　　宝璎淡淡一声，并不多话。宝璎从不是个落井下石的，她得宠时不谄媚她，她失宠时也不看低她。她一如既往地不恭敬，波澜不惊地让顾葳蕤觉得几乎不可思议。

　　“现在外头什么景况？”

　　“没甚景况，娘娘歇着吧。”

　　说着，腰下又给她垫了个软垫子，宝璎垂着眼不看她，一应的动作行云流水，挑剔不出什么来。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慌，好在葳蕤是掌得住的，她抬眼看看宝璎，又瞧瞧房里的布置，又说：

　　“青天白日的我也睡不着，咱们出去走走。”

　　“太医说了您得静养。”

　　宝璎说罢往后退了一步，一点情面也不讲。顾葳蕤勾唇，宝璎平时高傲，但鲜少像个木头人，问一句答一句，硬邦邦地不复往日娇俏。回了光明殿的宝璎论理不该如此。她心里那点弯弯绕绕旁人看不明白，顾葳蕤两世为人却能揣度的到。

　　“总躺着也怪没滋味的。”

　　宝璎仍不说话。

　　葳蕤心里议定，这才安静了些。瞧宝璎这个样子，看来是没什么可担忧的。其实若不是将醒来的时候苍梧一脸冷淡的样子唬着了她，现今又拘着她不让走，她其实也是不怕的。

　　却说顾葳蕤这厢疑窦净消，上书房里皇帝刚处理完一桩公案，淑妃因顾葳蕤的事求见，却被长宁拦在大殿外。

　　淑妃直气的跌足，又没奈何，只得楚楚可怜道：

　　“还请公公与皇上说一声，如今外头沸沸扬扬地，臣妾又没有三头六臂，实有点弹压不住。”

　　“娘娘，皇上早吩咐了，您若是为这事儿来的，且先回去等一等。”

　　哪里等得！淑妃暗地里牙都快咬碎掉，却不敢说。虽说她骄纵的很，只是对待长宁长喜从来都客客气气的，如今虽说着急，面子上的风度还在，只是笑：

　　“公公再替我传一声吧。”

　　长宁听她也不再称本宫，反而说我。面上一动，露出两难样子。

　　“那烦娘娘再等等。”

　　说着一溜烟小跑进去，转眼没了踪影。

　　“进来吧。”

　　“诺。”

　　苍梧撩了朱笔，审视长宁的眼里带了点寒意，长宁大小伺候他，论说主仆情分自然是有的，此时见了他也一骇。又不知另一人此时藏在何处，竟生出点恐惧来。

　　“禀皇上，淑妃娘娘求见皇上。”

　　长宁不敢抬头，只得拿眼尾吃力地觑他，却见他的容色更为森冷，叫长宁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让她等一等。”

　　皇帝的声音好听极了，这份好听叫长宁腿肚子一软，要不是打小的磋磨，恐怕早跪下来失了体统。长宁勉强抬头，又想到不知哪里还站着个人，更是慌张。皇上的神色也极温柔，因天光很好，远望着就如同佛光一般，可皇上是修罗场里拼杀过的人，幼时又有那样的际遇……

　　“诺。”

　　最终也只化成一个字。

　　淑妃听长宁说要等一等，终也镇定下来，还好，皇上既然愿意见自己，说明虽然对外头的流言不满，但终归没有昏头。没有昏头就好，没有昏头就是对那贱人不甚用心，只是觉得天家颜面过不去。越是这样越好，皇上既然不怜惜那个贱人，出了这样的“丑闻“，想必是翻不得身了。只是为什么非要把那贱人拘在光明殿里。

　　想想这个，淑妃又分外烦躁起来。

　　葳蕤被拘到晚上，眼见着天暗了，眼见着宫灯亮，兴许是月亮太圆，看久了人会厌也悲伤。宝璎伺候她梳洗，她不必许多处/子怕羞，当着宝璎的面赤/条/条地钻进黄梨木浴桶里，水汽氤氲，她浅浅唱：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杨柳春。”

　　她知道宝璎是一个眼尾也瞧不上她，却也知道越这样越证明自己安全。宝璎情绪外露，更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她若失势宝璎会头一个喜的见牙不见眼，如今自己被拘禁，宝璎反而不见喜，她便知道自己如今是安全的。虽不明白外头出了什么事，但皇上愿意保她，她自然也愿意舒舒坦坦过日子。

　　“皇上。”

　　宝璎突然惊呼一声，顾葳蕤听了，歌声亦凝滞，扭过头去看，苍梧阴沉沉的脸映入眼帘。她到底是个处/子，一时有些茫然，还是宝璎硬着头皮道：

　　“请皇上回避，奴婢替娘娘更衣。”

　　宝璎在这方面是少有的任性的。以此也说明皇帝宽宏。葳蕤虽看不透这之间的情由，却也知道凭苍梧的心性，不纳宝璎，就是不喜欢了。说不准也是不想耽误她的意思。说不清这姑娘的命好是不好。现下宝璎说话应当比自己好使，葳蕤心思一转，也就不语。

　　反而皇帝越过宝璎瞧了她一眼，脸上还带着水汽，氤氤氲氲，她的眼睛像宝石，不管在哪都难掩光芒，叫人难忘。苍梧一时间有些茫然，葳蕤此时反而不敢正视他。

　　他最终颌首出去。

　　葳蕤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宝璎看她的神情更加古怪。顾葳蕤倒不管这些，只如扯线木偶般任她替自己梳妆打扮。宝璎从前做的虽也是贴身伺候的活计，但男人女人到底不同，也不知道她是手生还是刻意，顾葳蕤总觉得她粗手粗脚的。好在她惯来不跟宝璎计较，镜中人眉眼精致，细看带有一些茫然。

　　“请皇上进来吧。”

　　“敬诺。”

　　宝璎垂首出去，风吹她的裙角，像是一池春水皱。苍梧进来时，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一人也好。她瞧瞧他，微微眨了眨眼，动作娇俏如纯真少女。她难道不是纯真少女么。顾葳蕤怔了怔，突然像是想不透什么似的。

　　“皇上要不要喝点茶。”

　　她说话还是不太好听，说久了也难受。虽不知道外头现在什么景况，但是就凭宝璎那样子，顾葳蕤就不怕。越不怕的时候越是话多。坐着也不自在，干脆站起来迎他。她把自己的眉眼描的精细，只期待苍梧见到她时能心悦她的美丽，他心情愉悦，她也就吃不得亏。

　　世事本应如此。

　　苍梧盯着她看，一直盯着，从容不迫的冷静反而让人发慌。葳蕤故作镇定惯了，此时也只是顿足不前，昂着头懒洋洋地，又笑：

　　“臣妾只记得那时候从南宫里出来，私心里正想姐姐瘦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了知觉。”

　　苍梧仍旧不说话。屋子里现在只有更漏声，他又离她近了一步，像是要仔细看她，不是审视，只是看。顾葳蕤仍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皇上今儿不高兴么，是谁惹了您？可是您这样聪明，谁又能惹您呢。”

　　他不接话。像是故意冷着她，她其实是个顶怕闷的人，虽说从小一直不得意，又有从前的经历羁绊着。此时一笑却又满室光辉，她沧桑的眼跟稚嫩的脸形成一种极不和谐的美感，她并不知道这种美感会让人着迷。她也不必知道。

　　苍梧心想。

　　“你知道外头现在传什么么？”

　　“咦？”

　　顾葳蕤歪歪脑袋，又茫茫然摇头。

　　“宝璎慎重。只是臣妾瞧她那样子，便知道皇上并不是恼了臣妾。”

　　皇帝的眼里，此时也有了点宝石般的光芒。

　　黑峻峻地发亮。他拔步往前，他生的高大，顾葳蕤觉得面前的光弱了点，很让人难受。她仰头发现苍梧笑得时候很好看，不知怎的叫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她前世不知什么是男女之情，今生一样不懂。所以她很快垂下眼，恢复君臣奏对的模样。

　　“外头传你，与人私通，德行有亏。”

　　顾葳蕤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样的人心性坚忍，并不如旁人那般一点点事就被吓得面无人色。这样的污名可大可小，只是她如今与苍梧并无首尾，自然把事情往小了想。

　　“让皇上操心了。”

　　苍梧不意她仍然含笑以对。她一点不慌乱，甚至连难堪都没有。这算什么；他突然有点气闷，长喜把她带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昏睡，怎么灌药都灌不进去，是他替她扛着，才叫淑妃她们不敢咄咄逼人，是他原谅她自作主张。苍梧突然有那么点不痛快。

　　他是真的不大痛快。

　　可是这女子，竟然只是轻飘飘一句让皇上操心了。操心，他有什么可操心的，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宫妃，年纪轻轻，仗着那么点儿天分跟聪明就不知天高地厚。轻薄狂妄，怪道布好的局都做不成，还遭人暗算！

　　顾葳蕤眼睁睁看他脸越来越黑，这才回转过来，皇上恐怕是面子上过不去呢。毕竟外人又不知道自己跟他没首尾，更何况在外人眼里，自己可是皇上挺“爱重”的妃子。可是这儿也没外人呀。

　　她又有点儿想不通了。

　　不过她就这点好，想不通的事也不一定要立时想透彻。事情总该一步一步来，只是是从自己瞒着他给苍舒上眼药开始解释，还是先替皇上分忧，摆平了自己“德行有亏”；该从哪一面下手，她又踌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