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妖后》公子缎

15、疑云

　　他皱眉。葳蕤不敢作声，屋里的并时不时地冒着白烟，烟气袅袅，透过窗子的缝隙能看出日光耀眼，外头不知哪来的吴女高歌，婉转如莺啼；

　　“最近可太平？”

　　苍梧轻易不会问这样的话。葳蕤眨眨眼睛，泛笑的脸干净无辜。

　　她深吸了口气，她才醒过来，神志不是很清醒，身子也懒洋洋的没精神。葳蕤睇皇帝一眼，流眄生辉。

　　“安静得很。”

　　皇帝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翻过她的手心要看她的掌纹，葳蕤可不敢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也不是。

　　“皇上什么时候学会看相。”

　　苍梧眯着眼在她脸上逡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葳蕤总觉得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睇时间，有些长。或许是错觉吧。她安慰自己，错开眼不再看他。

　　“朕有个懂相术的师傅。”

　　说完撩开手。

　　“你更衣吧，朕去书房等你。”

　　葳蕤颌首。她并非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发问，回溯到数月前，素怀玉事败，招认谋害茹妃、扶贵姬，暴室丞不敢自专，请了掖庭令过来坐镇，后怀玉又吐出数位主、从犯；皇上的手段不算雷霆，只是将贬玉贵人为庶人，禁足顾淮，月例同御女。又令扶贵姬抚养敏乐公主，以安扶锦绣丧子之痛。当时宫中人人自危，淑妃亦有嫌疑的言论也甚嚣尘上，但是皇上愿保淑妃，她的位分在宫中亦为最尊，也就无人敢找她麻烦。

　　葳蕤听他的话按兵不动，耐心收拢素怀瑾。她曾替怀瑾请旨许她去见玉庶人，那日怀瑾回来，脸上有掌印，眼眶微红，葳蕤便知，以玉庶人的性子，姐妹反目是情理中事；只是看怀瑾如何抉择。

　　果不其然，平乐宫安静不过数日，皇上驾临，怀瑾素衣来见，与顾葳蕤针锋相对，苍梧当场拂袖而去，为沉寂良久的平乐宫多添了笑柄。

　　那日过后，素怀瑾便向她投诚。葳蕤本来视怀瑾为敌，后来方知苍梧思虑深远。如果怀瑾所言属实，那么长公主与顾寰在暗地里早有牵扯，苍舒与废帝交好，废帝残暴，宫中有不少人曾受过长公主的恩惠，当初怀玉之所以能很快得到淑妃一系的信任，亦与她手上有人可用有关。只是怀玉假托长公主之手做下害人之事，偏偏虎头蛇尾，甚至折损了长公主在宫中的人手。君上登基以后，长公主在宫中的耳报便远不如从前灵通，如今又损数人，怀玉已成等死的庶人，即使苍舒暗里将她除之也于事无补，自然加倍揉搓尚还活着且有用的怀瑾。

　　许是不堪其辱，许是心虚，许是觉得长公主不够可靠，也或许是怀玉的下场触动了怀瑾心中某一根不可说的弦，怀瑾最终投靠了顾葳蕤。这样的人葳蕤不敢深用，只是碍于苍梧，不得不与她虚与委蛇。

　　苍梧将敏乐公主接到宫中给扶锦绣抚养之后，葳蕤照计去了趟南宫。顾寰更老了。那种老不是皮肤上的，是行动之间，缓慢阻滞，顾寰从前是爽利狠毒之人，御下从严，外宽内紧，狠得下心也放得下身段，葳蕤很为她可惜，这种可惜是很虚伪的，甚至带着痛快的可惜，但再见到她时，她仍不免留下一叹。

　　“你来了？”

　　顾寰咧开嘴，她脸上已经有很深的法令纹，生育过的身体开始发福，皮肤松弛。

　　“姐姐。”

　　顾葳蕤一双笑眼弯弯；她来南宫从不带人，很多事她跟顾寰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免得不美。

　　“我来找你并非耀武扬威，我也不介意你同苍舒有什么首尾。姐姐也该晓得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苍舒说话没什么用处，我劝姐姐跟我做交易。”

　　苍梧要她揪出废帝余党，并许她宫中诸人供她调遣，她顺藤摸瓜，又借着怀瑾之手摸出长公主这条暗线。她前世曾与苍舒交过手，知道此女心机深沉不输男子，单从敏乐公主一事便知那些暗卫不一定效忠废后，不效忠废后，反而听命于长公主……

　　皇上虽给了她许多机会跟人手，但在这事上顾葳蕤有自己的私心，对那些人也不敢深用。好在她前世浸淫深宫，知道从谁手里能拿到什么样的消息。在确定苍梧所言非虚，宫中确实还有人效忠废帝，而且他们现在的主子是苍舒的时候顾葳蕤就想着要把这事瞒下去。

　　在前世废帝可不是废帝，长公主每半旬入宫一次，她跟废帝感情颇好，为此皇后也对她颇为客气。驸马任望之是长公主秋猎时候一眼看上的人，任家与顾家世交，家事不差，驸马是幼子，自小娇养，京中一大纨绔。但是家风好，不欠风流债，皇帝也就下旨让公主下降。

　　长公主一直未育，后来抱养了个侍妾的孩子自己养着，虽不说视如亲子但也是锦衣玉食，只是没封诏。论理长公主是真心喜欢驸马，这事葳蕤不怀疑，毕竟她是为此而死，但是长公主性情阴翳，其疯狂偏执与废帝如出一辙。没理由让人效忠妹妹却不效忠妻子，何况妻子还育有一个幼女，而妹妹可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里头一定有诈。

　　苍舒是个危险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她今生是没什么指望了，不能侍寝就是个死局；那等于没有自己的孩子，虽说日后有可能皇上会赐她一个养子或养女，但她与皇上无感情可言，只能做个听话的棋子而已。棋子能有多大的权力。抱负已经没了，报复还不能有么。

　　葳蕤打定主意把事情先瞒下去，谁也没带就过来见顾寰。

　　顾寰听了她的话不为所动，顾葳蕤不急，只是笑眯眯地，又说：

　　“上次姐姐没选我选了顾淮，结果一败涂地；这次姐姐如果再不选我，恐怕不止姐姐自己，连敏乐公主都要赔上也是可能的事。姐姐以为皇上为什么突然把公主交给扶贵姬养？是，为了安慰扶锦绣丧子之痛是不假，可是姐姐莫忘了，扶锦绣是皇上潜邸时就在身边伺候的人，咱们的皇上可不比废帝，扶锦绣心思狭隘谨小慎微连姐姐都晓得难道皇上不晓得，这样的人又怎么愿意好生教养仇人之女。皇上图的是什么姐姐想必比我清楚，姐姐苦苦守着，又非要跟妹妹作对，何必呢。”

　　眼角眉梢全是不屑，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现在风水轮流转，谁该求着谁一目了然。太太已经折了一个女儿，要再折一个进去，她顾葳蕤保管有本事让她在内宅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说不得宠就不能做宠妃的事体呢。

　　顾寰只是冷冷地看她，像要喷火。就顾葳蕤看来，这真没必要。

　　“你想怎样。”

　　要撬得顾寰松口是件很难的事，她有世家嫡女的骄傲，而且从成为哀王妃那天开始就立誓跟顾葳蕤势不两立。但是有牵挂的人确实不适合恨，恨是个消耗庞大的事。

　　照顾葳蕤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毁了苍舒。原因无他，那个女子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高枕无忧。何况苍舒是苍梧的亲妹妹。

　　“毁了苍舒，我就让敏乐公主跟你团聚。”

　　很诱人不是么。

　　废后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但叫人印象深刻。葳蕤不急于一时，虽说此举有背弃皇帝的风险，不过孤注一掷这种事她不怕。顾葳蕤从南宫出来，改走小路。不知从何处传来越女的歌声，宫中竟还有人保留这种奢侈的习惯，藉此，葳蕤耳后一麻，再醒来时却已经躺在光明宫内。

　　光明宫内，灯火通明；皇帝的脸在灯光下泛出温和的光晕，葳蕤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四肢麻痹，她又抬眼去看皇帝。

　　皇帝仍不说话，见她醒了就要拔步往外走，她本来想拦着，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太医在苍梧走后进来，扶过脉之后也退下了。没有宫女伺候也没有半点声响，顾葳蕤怀疑自己被拘禁了。

　　皇上已经知道了么，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葳蕤不敢想，毕竟这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她蓦地想起之前听见越女唱歌，那首歌是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但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吉兆，宝璎被指过来伺候她，反而平纹没有过来。

　　第二天早上她是咳嗽醒的，宝璎到底做过贴身伺候的活计，平时虽不甚恭敬，做这些分内事却没得挑，也说不准有在皇上跟前讨好的意思。但无论哪一种葳蕤都受用了，谁知道以后怎么着呢。

　　昨儿的事处处透着诡异，她是怎么晕过去又被谁抬到的光明宫，皇上怎的又是那副表情，自己怎么跟瘫了似的。都是谜团。

　　因这一层，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琢磨着得先见见平纹，宝璎在这，终究是束手束脚。又或者皇上是故意要束她的手脚呢。她又去看宝璎，眼一转想出个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