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妖后》公子缎

17、失宠

　　只是皇帝觉得她蹙眉的样子很好看。

　　她从善如流，转了转脑筋就给苍梧行了一礼：

　　“皇上，这事臣妾能办。”

　　她垂眉低头万分恭敬，苍梧却还是被她的狂妄气笑了。他不是不知道这事她能办成，眼前这个女子多大的本事他心里有数，只是……事关名节。不在乎名节么……皇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只是仍一言不发。他甚至想，要是她说：“皇上，妾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办。”

　　他反而能接受。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他查过，无非是她瞒着自己查出了哀帝留下的暗卫如今由苍舒管着，她想拿这事去给废后卖好，借此剪除苍舒在宫里的羽翼。她把事情瞒骗不报九成九是害怕自己念及与苍舒的骨血亲情手软。苍梧发觉自从与这个女子相识开始，她就从未掩盖过自己的恨。年纪轻轻就这么多情绪，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苍梧告诫自己不必管这么多，现在她逾矩，就要从棋子发落成弃子。

　　“用不着，你养着吧。”

　　皇帝的声调放得极缓，她听了，转一转眸，皇上这是要放弃她了么？也是她痴心妄想，还以为他能饶过她这回自作主张。这兴许就是命吧，前世斗不过苍舒，今生也一样。好在顾寰从皇后成了废后，顾淮也不会有前世的风光。她应该知足，如果自己那时知足，查到废帝暗卫如今听令苍舒，到那时为止将事情与皇帝和盘托出，安安心心做他在后宫的臂膀，绝不是现在这个结局。这一回，的确是她太急。只是为天家做事哪有第二次机会，顾葳蕤现在只能安慰自己还好不会死。于是她垂眸，低声道：

　　“敬诺。”

　　不甘心也说不上，顾葳蕤一贯是个很认命的人，没什么攻击性。自然她也不会彻底放弃毁掉苍舒这件事，毕竟她年纪还轻，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本事，不是没有机会徐徐图之。至于皇上……本来是吉祥人，本来就没有缘。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真的深沉的好看。

　　皇帝挥一挥手，下意识想说走吧，又想起来这里如今许她住着，他不会留宿也无这个必要，之后几天皇帝都没有再来。后来太医说她身体已经调养好，等再搬回去的时候，宫内的流言被平抑下来，皇上宠幸瑾贵人，重新给铺了宫，她搬回去的第二日宝璎报恶疾自请离宫，葳蕤闻言怔了一怔，看了报讯的侍女良久，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反而觉得没有指望。

　　“皇上可准了？”

　　那侍女显然没料到她有此一问，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她本来就只是平乐宫里的粗使丫头，平时只做洒扫一类的伙计，兼之还要讨好服侍例如宝璎平纹这样的大宫女，所以并不了解顾葳蕤的秉性。

　　也因为那侍女一时的忐忑，场面开始走入僵局。好在她身边的宫女都还是知情识趣的，便提醒道：

　　“那宝璎现在如何了？”

　　“瞧着像是不太好。”

　　顾葳蕤没耐心再听。宝璎是皇上赐下来的，一直不够听话但大面上从不犯错，若非要挑她的理，只能说宝璎对她这个主子恭顺有余，敬畏不足。其实皇上要把从前赐下来的人手收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看清了这一层反而觉得好过，于是语气也跟着平缓下来：

　　“知道了，报给永巷令，如果没什么事，都退下。”

　　永巷令做事倒也快，没多时就过来抬人，宝璎因是恶疾不便给旧主磕头，永巷令那边的人过来点了个卯，模样不比从前恭敬。

　　转眼又到了冬天。

　　适逢皇上的新宠瑾婕妤诞辰，瑾贵人早就挪了宫，皇上给她单辟一处居住，自从瑾贵人挪宫，平乐宫开始淡出后宫诸人的视野，渐至荒芜起来。皇上宠爱素怀瑾，虽说如今年底时忙，却也极少冷落她，小年夜的时候葳蕤曾在远处见过她一次，越发的丰饶妩媚，也是满头珠翠华服，胸前的夜明珠在夜里熠熠生辉，相较之下她黯然失色。

　　“昨儿娘娘生辰掖庭局那样克扣，从前相熟的嫔妃也都不来，娘娘好心性说这样反而清静，我却为娘娘不值。”

　　“你小点儿声音，生怕娘娘听不见伤心么？”

　　葳蕤本来在房里，因晨起时听平纹说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想要去看，熟料还没出门就听见这样一番议论。本来要推门的手顺势收回来。

　　屋里还是从前的摆设，香料是从前遗下的，她从前对这些都是平平，虽然说为了妃子体面，有些事总要做做面子。现在不用了，如今这里形同冷宫，平时她也不会出门。那件事不久，皇上整饬长公主是非不分，倒行逆施，夺其公主封诏，将她过继到一名已逝亲王名下，贬为郡主。

　　敏乐公主依旧由扶贵姬养着，不过扶贵姬是个有福气的，现如今又怀上一个，如若一举得男，依旧是皇上头一个孩子，虽不占嫡，贵在占长。只是如此一来，敏乐公主的地位恐怕要越发的尴尬了。虽然她现在处境不好，但是那些她不喜欢的人景况更糟，她的人生也因此丧失了目标。

　　“平纹。”

　　平纹如今的衣着打扮也不如前了，最开始失宠的时候她就遣散过已批下仆，并不是为了试探谁真心什么的，而是她确实不需要。她与旁人不同，她这次是真的永世不能翻身。

　　“娘娘您吩咐。”

　　“跟着我委屈了。”

　　“娘娘万不可这么说，娘娘仁慈宽厚，即使，即使如今不大乐观，但是娘娘您还年轻。”

　　葳蕤定定地瞧着她，不多响，又说：

　　“你若有心，我可以求皇上给你一个过得去的姻缘。”

　　话说出口的那个瞬间葳蕤自己亦唬了一跳，平纹听了更是直接一跪：

　　“娘娘如今风光不再，奴婢岂能在这时候落井下石离娘娘而去。即使朱砂几个十分忠心，但是奴婢自幼伺候娘娘，说句不敬的话，在奴婢心中娘娘就如亲人一般；莫说奴婢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就是有，奴婢也要先看着娘娘好了，奴婢才敢离宫嫁人。”

　　她前世过的不好，连累身边的人也要受委屈，今生她的人生一样能一眼望到头，唯一不同的是皇上比废帝仁慈，淑妃也不是顾寰，她身边的人能够得到保全。她顾葳蕤有今天是自作自受，但是平纹不应该再在这血似的红色的宫墙里耽误一生。想到这儿，她看向平纹的眼神又柔和了一些。

　　“你先起来。你打小就跟着我，我先是姨娘去世，后来小哥哥也死的不明不白，姐姐当时还是皇后，虽然后来你也跟着我过了一段还过得去的日子，但太短了。”她说着，双目不禁看向远方。“我不妨与你说实话，我这辈子，翻身无望。”

　　顾葳蕤说话很轻却掷地有声，平纹听了，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跌，好在葳蕤掌得住，扶得快。她知道平纹不相信，说出去没人相信。皇上只是冷落她并不是彻底厌弃她，道理人人都懂，也都心有希冀。朱砂几个忠心耿耿留下来也不会没有这样的考量。如今看来素怀瑾已经得到皇上青眼，她最后的希望破灭，她不想骗别人也不想骗自己。

　　平纹傻子似的站了好久，最终深吸一口气，俯首道：

　　“奴婢不嫁。奴婢并非挑拨，但是朱砂她们总是您入宫后才跟着您的，虽然也是忠心，但能不能跟着您一辈子谁也吃不准。”

　　“我又何尝不晓得。”

　　虽说如今不是在顾寰手底下讨生活，但是淑妃一样是个狠角色。两人虽无旧恨，却结过仇。

　　“算了，先如此吧。如果哪天你回转心意，我去求皇上。虽然如今我与皇上已经这样子了，但是区区小事，皇上也不会为难我。朱砂她们也是一样，如果想走，你随时叫她们来告诉我。我不会不放人。”

　　顾葳蕤轻描淡写，反而让平纹鼻子一酸，眼见着要掉泪，还是葳蕤劝住了。又说：

　　“听说上林苑里的话开的才叫漂亮呢。皇上只是不来平乐宫，并不是软禁我，咱们也出去走走。”

　　“是。”

　　这才露出点喜色来。

　　这一年里她倒是长了身量，好在掖庭局虽然克扣但也留着体面讲究，衣裳料子虽差了些但好歹不缺，拜高踩低是常事，何况她是骤然失宠，多方势力角逐，掖庭局的人不敢不踩着她讨好新主子。她如今也瘦了，从前略丰腴些，笑起来只是见牙不见眼，穿朱砂铁锈红倒还压得住，如今却不行了。挑挑拣拣许久才拣出见月白色的暗纹云锦短袄，下着石榴红缎面裙，即使是这样也外头也还要罩一件银灰色比甲，若不是头上挽着翡翠长簪，耳箸珍珠镶面蓝宝石坠子，这副打扮与那些低等宫妃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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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苦后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