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水木糖籽

4、冲喜（2）

　　晚饭后，林漪看众人都在，一反常态地对大家笑了笑：“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想跟大家商量件事儿。”说罢，她看了看亦塨，“上次算命先生不是说过，老爷若是反复发病，可以办点喜事儿，调调时运，你们还记得吧？”
　　大家一听，纷纷把欣喜的目光转向了亦塨，他和隔壁绸缎庄的高淳月小姐已经交好两年了，只是漪太太一直反对，所以二人一直未能在一起，大少爷亦塨年岁大了也一直未娶。可今天漪太太一提冲喜的事儿，大家都以为是她想通了，决定给亦塨和淳月办喜事儿。
　　“呵呵，那可是好事儿啊，亦塨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办喜事儿了。”江宛萍连忙接话道。
　　“四姨太，你也太热情了吧？照顾老爷时要是能有这一半的热情，也就没有今天这许多麻烦事儿了。”
　　眼看四姨太又得了个尴尬，亦觉连忙把话题引开：“漪娘，我看我们还是仔细讨论讨论大哥的婚事要紧。”
　　“是啊，漪娘，既然要办，就得好好办才是。”亦羽不想娘和哥哥尴尬，接道。
　　“没错没错，大哥和淳月姐姐好了这么多年，也太不容易了。大哥，你说呢？”三小姐楚韶也赞同哥哥的。
　　亦塨看了一眼漪太太，觉得不太好意思，便只说道：“还是简单点吧，主要还是为了爹，只要爹能快点好起来，我们能做的只是尽点孝心而已。”
　　“嗬，一个个都想得不错啊！”林漪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看来大家伙都挺高兴啊？”突然，林漪把茶碗盖往茶碗上一扔：“好啊！你们还是司马家的人吗？一个个都忘了当年了他们家是怎么抢走我们司马家的土地的吗？亏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老爷呢？我都为你们感到没脸！”
　　大家一看漪太太怒了，很纳闷，却又不敢发问。亦塨更是紧张。
　　还是四姨太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姐姐，我知道我们是不该忘了这个的，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让上一辈的恩怨影响下一代人呀。如果亦塨不娶……”
　　“你的话怎么多？”漪太太再一次不留情面地打断了江宛萍，“今天本是讨论喜事，好端端的让你们给弄成什么样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四少爷亦芷开口了：“娘，什么喜事都好的，只要有糖吃，有好玩的，亦芷都高兴，爹爹也高兴。”
　　“还是我儿子懂事，你们都是正常人，却连他都不如。我们都是为了老爷，哪能那么草率呢？”漪太太压住了她的怒气。
　　“好了，漪娘，你也别卖关子了，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啊？”亦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你急什么？大少爷的婚事是要办，可跟什么人、什么时候办，都不是现在的问题。”
　　“漪娘，我非她不娶，还请您成全。”亦塨一听情况不对，马上站出来摆明立场。
　　“你的意思是，不是用大哥和淳月姐姐的婚事来冲喜？那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亦羽反问道。
　　“我说过多少次，不许再提这个人的名字！你又不长记性了吗？”
　　“反正我们说什么都是错的，我不在乎这一次！”亦羽一激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好啊，四姨太，你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儿子的？”
　　“你别总跟我娘过不去，我怎么样我的事，跟我娘、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娘，您不要拦着我，让我把话说完。漪太太，我只是想提醒你，马上就是新时期了，包办婚姻是站不住脚的。”说完，亦羽大步走出了餐厅，丝毫理会江宛萍的劝阻。
　　“姐姐不要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江宛萍忙认错。
　　“哼，你管得了吗？我才不会为你的宝贝儿子生气呢，不值得。”林漪依旧神色自若地喝了口茶，“我们说我们的。我的意思是，冲喜这事儿用大少爷的婚事来办不妥，这事儿会很匆忙，而亦塨毕竟是长子，婚礼大事应该隆重些。”
　　“漪娘，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娶到心爱的人，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呢，司马家还在乎呢？亏你还是大少爷，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漪娘的意思是，还能用什么别的事吗？”亦觉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我身边的绿染伺候老爷有一段日子了，人长得蛮清秀，做事还算稳当，我觉得就让老爷纳她为五姨太吧。”
　　“什么？爹又要纳妾？”亦觉毕竟接受的不是私塾教育，对这种事不是很能接受。
　　“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了，三少爷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三妻四妾’，要我说，这些东西早该废除了。”亦觉小声道。
　　“瞧瞧，四姨太，你自己瞧瞧，亲娘都是妾呢，倒还指责起老祖宗的规矩来了，没这么个‘残害人的制度’，今天还能有你们兄弟吗？”
　　四姨太也觉得伤了自尊，瞪了亦觉一眼，亦觉碍着亲娘的面子只得忍下，没再做声了。四姨太虽然不好再反驳漪太太的意思，但也想为绿染的一生争取一下，赔笑道：
　　“这是好事不假，可是姐姐，你问过绿染了吗？她愿意吗？”
　　“这是她愿意不愿意的事儿吗？我说四姨太，你怎么总说些失身份的话？不会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吧？”
　　“可是，漪娘，绿染可还不满十九岁呢，而爹已经五十多了。”亦塨也觉得似乎不太好。
　　“这有什么，平常人家纳妾还不只这个岁数呢，何况是我们家，一个乡下小丫头能当上我们家的五姨太，还算是抬举她了呢！”
　　“可我和……”
　　“可什么呢？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没你的事。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去跟绿染说，三天后日子不错，就在那天过门吧。”